《余生,請多指教》
醫生下來的時候,小羽剛得知我是來給男友送飯的,正在“你戀愛了你戀愛了你居然突然就戀愛了啊啊啊”,看見醫生走過來,看看他再看看我:“啊啊啊,你們!你們你們!!”
醫生很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打包袋,看著她:“還不回宿舍?”
小羽迅速退了兩步:“哈,哈哈,顧老師再見!”跑遠了兩步,扭過頭,“師娘,師娘也再見!”
我多么希望,當時周圍沒有那么多人……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兩個人吃飯、聊天、發呆、大眼瞪小眼,然后醫生說:“值班室的床是單人床,晚上是你站著,還是我站著,還是—嗯?”
“啊,我回學校了!”我從椅子上彈起來。
跟在身后的醫生笑而不語。
6號那天,醫生下班的時候,我已經坐上車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
“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嗯。”
“過年要注意飲食作息規律。”
“嗯。”
“你要不要和我每天通個電話?”
“……”有這么問問題的嗎?我囧了囧,“通好幾個—也是可以的啊。”
大年三十年夜飯,是和姨媽姨父表哥表嫂一起吃的。
酒足飯飽,表哥看著我:“丫頭,你嫂子都五個月了。”
“放心,壓歲錢我早就準備好了。”
表哥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你嫂子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在和我談戀愛了。”
我撥開他的爪子:“嘖,曬幸福。”
表嫂笑道:“校校準備找什么樣的對象?”
“醫生!”我立即表態。
“好啊!”表哥。
“不行!”娘親。
我望著娘親弱弱插嘴:“醫生……穩定踏實有知識啊……”
娘親:“那你踏踏實實找個公務員。”
我瞬間蕭瑟了……
表哥:“找醫生好啊!我們醫院單身漢那是一卡車一卡車的!”
娘親:“免了,那粉紅的誘惑也是一卡車一卡車的。”
表哥:“您不能這么算啊,哪個行業都有花心的,也有癡情的。校校,你要是找我們醫院的,他以后要是敢對不起你,我削他跟切菜一樣一樣的!”
娘親:“你就算剁了他,已經付出的感情是收不回來的。”
你們要不要一副我已經被背叛被拋棄了的樣子啊……我看著這兩個明顯歪樓的人,徹底蕭瑟了:“我吃完了,你們慢慢聊。”
客廳里,表嫂慢慢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怎么?真找了一個醫生?”
“女人這么聰明,男人壓力會很大的。”我摸了摸表嫂已經顯懷的肚子,“嫂子,你有沒有后悔找了一個醫生?”
表嫂笑:“后悔啊,嫁給一個醫生一點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可是,如果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選你表哥。”她湊近我,聲音壓得很低,“舍得還是舍不得,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一邊看春晚一邊神游。睡覺前和醫生通電話,他很快嗅出了不對勁:“你怎么了?”
“醫生,你知道你們病區那XXX和XXX還有經常來串門的XX是對你有想法的嗎? ”
“……”估計醫生也沒想到我突然開了這么一個話題,“嗯,所以我從來不和她們單獨相處。”
“你都知道啊。”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遲鈍。”
“醫生……你周圍的誘惑,太多了。”
那頭沉默了半天,聲音涼涼的:“林之校,你不會就因為這個理由,就這樣把我莫名其妙地槍斃了吧?”
我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天空:“顧魏,我平時沒這么遲鈍的,遇到你全都亂套了—”
“從小外婆就教我,話說七分滿,事做七分全,給自己留條后路。可是……我把最真實的自己毫無保留地暴露給你了。”我突然發現這是個很難進行下去的話題,“以后,不論我們是好是壞,不論我們能走多遠,你都要告訴我,哪怕是……哪怕是什么不好的事。”
愛,就是給予對方最大的仁慈。既然我舍不得與你分開,那么就把所有的信任全部交付予你。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
“林之校,給你一年的時間,你用心看,把你想看的,都看明白。”
后來我才知道,就在三個小時前,面對旁敲側擊的家人,醫生對大家長說:“爺爺奶奶,我有對象了,人很好,過了年,我帶她來給你們看。”
隨后,一顆滿溢的心被我澆得透涼。
寒假結束返校,我剛收拾好行李,接到醫生電話:“我在你樓下。”
我外套都沒穿就跑了下去,卻頓在他面前,突然不知道手該往哪里放。
醫生看著我不作聲,慢慢地張開手,把我抱在懷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埋在他懷里,被他這個溫情的動作弄得眼淚差點出來。
“林之校,你的手往哪里鉆。”
“冷……”
“晚飯吃了沒有?”
“沒。”
“跟我回家。”
“啊?”
就這樣,我第一次去到醫生—的公寓。
路上,我看著身旁開車的人。
“你什么時候有車了?”
“我什么時候說我沒車了?”
“以前沒見過。”
紅燈剎車,醫生轉過臉來:“很多事,你沒看見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嗅出了危險的味道,弱弱地說了聲:“你專心開車……”
到了地方,我被裹挾著進電梯,上樓,帶進門,然后,扔在了門口。
顧魏這個人,生氣的時候也不發火也不惱,臉上始終是一副高深莫測的云淡風輕,這種冷暴力其實最折磨—我……
我簡直就是硬著頭皮挑話:“毛主席告訴我們,不要為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所打倒,你家就在X市你還租房子住!”
“家太遠。”
“你不是有車嗎。”
“堵車。”
“地鐵。”
顧魏轉過來,露出森森白牙:“附近沒有地鐵站。”
這個人,不會是氣瘋了吧……
我決定賣身求榮,往前一撲,抱著他的胳膊:“醫生我好想你!”說得太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醫生遞過一杯水,很自然地轉換話題:“今天晚上別回去了。”
我渾身跟被雷劈過一樣,死盯著他。看著他泰然自若地削水果,恍悟:顧魏是個好同志,是我太邪惡了。
醫生批閱:我不介意你邪惡一點。
顧魏的公寓,只有一張床,所以,我已經緊張到感覺不到緊張了。
我僵僵地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除了內衣是自己的,其他全是顧魏的,這是一種怎樣的扭曲和羞澀啊……
正在我閉著眼睛思考“怎么就到了這一步了”的時候,顧魏從衛生間洗好澡出來。
我決定,繼續閉著眼睛。
聽著他擦頭發,喝水,關電腦,給手機充電,然后,關燈。
我本來已經放松下來的汗毛,在被子掀開的那一剎那,通通豎了起來。
“林之校,我們談談。”
我呼出一口氣,睜開眼:“談什么?”
“你對醫生這個職業有什么看法?”
“救死扶傷。”
“婚姻方面。”
“普遍晚婚。”
“戀愛方面。”
“沒有時間。”
顧魏徹底放棄了與我的溝通,躺下來把我撈進懷里,輕輕嘆了一口氣:“睡吧。”
我沉入一股淡淡的香皂味道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醞釀睡意,醞釀了五分鐘,睡著了。用醫生的話說,“一點適應障礙都沒有。”
其實,這次過年期間雖說發生了一些不算愉快的事情,但是也不無好處。兩個人少了一點相敬如賓的味道,情感似乎都—外放了一些。尤其是顧魏,雖然依舊是萬年笑臉,但是眼角眉梢的小情緒,是越來越明顯了。
接下來顧魏調休的兩天假里,我都被扣在了公寓—打掃衛生。事實證明,在用來增進感情的時候,四十平的公寓,也是可以打掃兩天之久的。
顧魏很好地解釋了“美男子戴上膠皮手套,依舊是美男子”這個道理。
我深深地懷疑他是在用洗衣做飯無所不能的完美家庭婦男形象誘惑我。
被誘惑的我在第三個晚上,已經能無障礙地在他低聲的絮絮叨叨里迅速入眠了。
(三三:道行!兩天三夜就搞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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