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請多指教》
Date: 2009.7.22
林老師這次化療雖然沒有特別嚴重的嘔吐,但是……變成了孕婦體質。白著一張臉,食欲瞬息萬變,前一個小時想吃瘦肉粥,下一個小時想喝果汁。我奉命買水果回來,遠遠就看見護士站里,顧醫生被三個護士圍在中間。
“難得幾個科聚在一起,晚上一起來嘛。”
“火鍋?燒烤?酒吧?KTV?你定地方我請客。”
“放射科的那兩個要求我必須把你拽上!”
現在的年輕人,夜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啊。
經過昨晚,我已經把顧醫生上升為并肩倒過霉的革命戰友,可以在相處時真情流露。所以當我正準備目不斜視地經過護士站,對于“啊,林之校,A主任讓我告訴你—”就脫離包圍跟了上來,結果卻沒了下文的人,我近距離地表示了一下鄙視之情—自己應接不暇,借助無辜路人脫身最可惡了,我都能感到后背被道道視線戳中。
于是我繼續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回到病房。之后和娘親說起某男子遭人覬覦的橋段,娘親感慨:“所以說不能找醫生當老公,誘惑太多啊。”我頗為認可地點點頭,隨即心里有點悶,就好像平整的紙被人捏皺了一個角。
Date: 2009.8.11
小杜回到醫院,發喜糖。
不知道這孩子是怎么想的,在醫院里捧著一盒子糖,見到認識的就塞一把,這情景,無論如何和“拿到錄取通知書”聯系不起來。
不過我沒看到這幕場景,只從顧醫生那里收到一袋糖,很喜慶的紅色錦袋,上面無厘頭地寫著“天上掉下個林姐姐”。
“這是他讓我轉交的。”顧醫生笑得眉目輕揚,“你不在現場也好,不然他會興奮地抱著你原地轉一圈,再親一口。”
“……”
“護士長就是那樣。”
“……”不錯,會開玩笑了。
認識快半年,雖然顧醫生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淡笑,淺笑,微微笑,但是整個人說起話來相當端正,所以只讓人覺得斯文親和,這也是為什么我一直覺得此君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是不同于以往每次見面都要經過“一段時間不見,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這次兩人見面,熟稔得仿佛能拉家常,于是我熟稔地問道:“程羽呢?”
“她轉去心胸外實習了。又給她帶吃的了?”
“嗯。”
“怎么不給我帶呢?”相當自然的口氣。
我當時哈哈一笑沒往心里去,在他答應明天幫我打個電話到那邊的護士站后,就謝過告辭了。
后來才知道,醫生的那個錦袋上寫的是:“姐夫接好。”(杜文駿你的語文果然是……)
Date: 2009.8.12
九點多,我帶著棉紗手套捧著剛出爐的魚湯回到病區,在走廊遇到醫生,一起并肩往回走:“剛才給心胸外那邊打了個電話,程羽說有空就過來。”
“謝—”
“姐—姐—”
我扭過頭,看到小羽乳燕投林一般飛撲過來,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讓。我的右手邊是一間病房,一個護士正站在門口低頭填記錄,身旁的推車上是瓶瓶罐罐的藥水以及注射器,正對我的是垃圾袋,里面是替換下來的針頭、輸液管和注射器。我那么一讓,撞到了護士,條件反射地往后倒了一步,腳下一滑,就奔著垃圾袋栽過去了—
“啊!”護士叫了一聲。
顧醫生迅速地撈住我的胳膊,往懷里一帶,踉蹌著往邊上退開一步,陶瓷湯碗跌到地上,“嘭”的一聲摔成四塊。
顧醫生:“燙到沒有?”
我搖搖頭,看看他,再看著地上冒熱氣的魚湯,說不出話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護士長穿過人群疾步過來。
顧醫生:“沒事,手滑了。”
護士長:“人沒事兒吧?”
顧醫生:“沒事。”
一直到護士長轉身走開,醫生才松開環著我的手。
在我們身后急剎車的小羽呆呆地喘著氣問:“哎?怎么,怎么回事?”
我這會兒聲音才回來,低低地“啊”了一聲:“手滑了……”
接下來的十分鐘,外科第一病區的走廊里,兩個女生一臉囧相地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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