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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散文創作呈現豐富、多樣的面貌,各種類型、題材、風格的作品滿足了不同讀者群的閱讀需求。散文所能提供的閱讀審美享受和精神滋養,在今天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里特別需要。
在全民寫作熱潮下,散文創作在形式、語言風格、內容題材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創新和突破。特別是新散文、輕散文的出現和暢銷,影響到了散文的發展走向。
多角度展現對文化的思考
2015年有幾篇講述中華文化的文章值得關注。作家們對中華文化的思考和闡述,對今天的人們認識和傳承傳統文化有著特殊的價值。王蒙的《斯文濟 世 天下歸仁》精辟分析了孔子學說的各方面內涵,肯定了其精神價值對中華文化的貢獻,也誠懇地提出其在今天的局限性。文章談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話題,就是我們今 天如何對待中華文化傳統,今天提出“以德治國”與“依法治國”相結合,是一種正確對待傳統文化的態度。余秋雨在《中華文化為何長壽》一文中,提出了中華文 化得以留存至今,并且仍有強大生命力的八大原因,文章內容駁雜,涵蓋極廣,提供了一個全面的、學術性的、略帶感性的文學文本。
還有一些作品從一個切面對中華文化進行審視。彭學明的《千年土司王朝的不朽訴說》寫歷經800多年的湘西土司王朝的發展歷程,在驚嘆祖先的智慧 與勇氣的同時,也展現了中華民族大融合的歷史潮流;許淇的《駝鈴叮咚——赤壁羊樓洞歐亞茶駝古道》回望連接內地、草原和歐亞各國的茶駝古道,在不長的篇幅 里帶我們領略了古道的熱鬧與閑適,感受到商業文化與牧業文化的碰撞與融合,更體會到歷史與今天氣息相通,源遠流長;劉華的散文集《我們的假面》以“我”的 行走、思考帶領我們走近江西儺文化,把這一古老又新鮮的傳統戲曲滋養下的中國鄉村的基調呈現給讀者;吳昕孺的《一張紙的前世今生》重溫蔡倫發明造紙術以及 造紙術在世界上傳播的歷史,提出紙的一些用途在今天正在被取代,某種程度上,紙的前世今生折射出的是人們生活的變化;鹿鋒的《會說話的石頭》從泰山石刻寫 出中國書法和篆刻的魅力;沈榮均的《魏晉時光》從魏晉名士的風骨展示中國傳統文化的另一面;南帆的散文集《泥土去哪了》以理論思維觀照現實生活的變遷,探 討科技的發展對人們精神世界的影響,也是對人類文明的發展走向提出反向思維的警示。
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和深入,一些思考中西文化相通相異的作品值得關注。鐵凝的《幽靈之船——現實生活與創作靈感》把“靈感”具象化,講 述了自己寫作中靈感出現的幾個瞬間,讓我們切膚體會到寫作的難與不難,體會到寫作的枯燥與樂趣。賈平凹的《解讀中國故事》以自身寫作經驗提出,真正的中國 故事不是作家自己想出來的,而是真正融入到中國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中的藝術品。在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熱潮中,這樣的中國故事才更有力量和意義。李駿虎的散文 集《受傷的文明》從青年的角度,抒寫對人類文明的思考,對中國傳統文化在今天如何延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還有些介紹國外文學文化的作品給我們打開了新的視野。孫郁的《圖像里的俄國》寫魯迅收集的俄國版畫以及俄國大革命以來的繪畫作品、插畫等,展示 出大革命后俄國在政治、文化上的流變,分析了這些圖像里的俄國對魯迅產生的影響;董強的《為什么是莫迪亞諾》帶領我們欣賞了2014年法國文學的重要作 品,介紹了法國文學發展的情況,分析了法國當代作家作品經典化的制度設計及做法、經驗,有一定借鑒意義;沈堅的《赫爾辛基有這么一座雕像》從一座雕像牽出 俄國與芬蘭的歷史恩怨,反映出芬蘭文化中的一些特質。
2015年,《80后,怎么辦?》在讀者中產生了較大影響。作者楊慶祥作為年輕學者,一方面有著極具現代感的思維方式,一方面又有著傳統理論學 養。這種思考型作品應該是散文寫作中的一種,但其思考方式和語言方式上都帶來了新的變化。傳統意義上的散文仍以文學期刊為主要陣地,這些作品反映了當下散 文創作的動態、傾向和問題。總體來看,除卻基本的語言和形式的外在因素,散文作品的高下最終還是體現在作者的學識、修養和眼界等內在因素上。
回望歷史、書寫當下
2015年是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作家用手中的筆講述歷史,表達對那段歷史的思考,為讀者提供了多方位了解那段歷史的途 徑。熊育群的《舊年的血淚》揭開關于長沙會戰的種種記憶,作者在思考,為什么日本人如此兇殘?日本人對那場戰爭的態度到底是什么?通過搜尋相關資料和與日 本人交流,嘗試在日本民族的文化里尋找答案。陳喜儒的《黑土地的記憶》側重描繪日軍占領東三省后的種種行徑。正像作者在文中寫到:“日本已戰敗投降,但他 們的罪惡,已經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無法輕易拭去。”許俊文的《父親的黃昏》重點不是直接寫戰爭,而是寫身為普通農民的父親在親眼見證17位新四軍戰士的 犧牲并一直堅持守護他們的墳塋的經歷,映照出人們對烈士的漠然,值得我們反思。《浴血的墨跡——中國抗戰散文選》既收錄了魯迅、茅盾、巴金、老舍、沈從文 等現代文學名家關于抗日戰爭的散文作品,也收錄了鐵凝、王充閭、趙玫等當代作家紀念抗戰的作品。不僅提供了一個感受戰爭的較全面的文本,更讓年輕一代看到 祖輩和父輩對那場戰爭的表述,為思考戰爭提供了一種側面參考。
鄉村書寫是散文創作的一大主題,在記述今日鄉村的自然風物和人情世故的同時,也寫出了鄉村的變與不變。鮑爾吉·原野的《村莊里》給鄉村生活中的 場景或物件畫了一幅幅素描,水井、母親手里的針、馬燈、磨刀人……這些正是構成今日鄉村的一塊塊拼圖。梅潔的《遷徙的故鄉》寫自己的家鄉丹江口庫區拆遷中 鄉親們的種種不舍,他們要告別的不僅是一個村莊,更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熟悉的心境。王巨才的《草原,恩重如山的搖籃》寫出了草原與牧民的生生相息,相互 影響。這種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精神,對今天提倡的可持續發展很有啟示性意義。安寧的《走親戚》、鐘翔的散文集《故土情》、陳霽的《奪補河兩岸》等,從不同 側面描繪著鄉村的面貌。
人物散文以人物為描繪對象,表達的是最真摯的情感。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情感,在一些特定的時刻會勾起回憶,形成文字。閻 晶明的《一個人和一種命運的逝去》懷念導師黎風先生,一位人生充滿曲折而內心平靜的學者;朱鴻的《不能想的父親》、李云迪的《最溫暖的一片陽光》、蔡崇達 的《母親的房子》寫自己所理解的父母,陳原的《去了高原的兄弟》記述一位朋友與西藏高原的不解之緣。
對生活的詩意書寫是散文創作的一大特色。鐵揚的散文集《母親的大碗》、喬葉的散文集《走神》、魏平的散文集《時光里的珍珠》、葛水平的《服飾的 活性和通達》等通過細致的觀察和精心的體味,發現生活中的藝術因子,寫出生命的溫暖和價值。董橋的《養字》、胡竹峰的《墨跡》、耿占春的《隱形書寫》、李 琦的《發呆》、王祥夫的《清坐》、王族的《歌聲與微笑》、爾容的《愛東湖的第一百零一個理由》等表達藝術滋養生活的情致。簡平的散文集《在云端》、李曉君 的《敞開的私人生活》、羅偉章的《發現自己——寫給兒子的信》、周曉楓的《禽獸》、韓浩月的《饑餓是種深刻的記憶》等分享個人感悟,真誠而透徹,感人至 深,引人深思。
還有一類作品書寫個人記憶,也寫出了一代人的生活況味。楊沐的《老母土》寫祖母、母親以及自己三代女性的生活遭際,是一種尋根式的寫作。南丁的 《下營》回憶作者一家人在下營村下鄉的一段生活。鄧友梅的《我走過的道路》和丁帆的《那年我的朝內大街166號》可以看到老一輩作家的養成,那些散發著熱 情與才華、勤奮與謙遜的作家故事,能讓人學到很多。寧肯的《一個人的道路——我的自述》寫自己的童年與成長、與寫作的淵源,可以看到新一代作家的成長軌 跡。
理論評論的發展與意義
與此同時,2015年有幾篇關于散文寫作的理論評論文章值得關注。陳劍暉的《“非虛構寫作”與散文的審美性》探討“非虛構寫作”潮流對散文創作 的影響,一方面肯定了“非虛構寫作”淡化了以往報告文學作品過于意識形態化、新聞報道化和人物故事過于程式化的弊端,又匡正了近年來散文寫作中愈演愈烈的 “自說自話”、背向現實的個人化寫作傾向,對文學創作有積極意義;另一方面,與傳統散文寫作相比,“非虛構寫作”也存在散文性的不足或審美性的淡薄。文章 強調,散文的本質應是兼具審美與紀實兩個維度,并且應有文體規范。
傅書華的《呼喚客體散文的寫作》提出散文寫作似乎陷入了一種瓶頸,樣式單調、題材趨同,缺乏獨特的審美力量,其根源是散文作者同外部世界的溝通 出了問題。這樣的寫作不是用作者原有的或者預設的態度和觀念來形塑、評判自己所寫的對象,而是去熟悉、去了解并在情感上親近時代新出現的創作對象,從對象 中汲取營養,重新構建自身,形成對自身和描寫對象更為深刻的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