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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實之下波濤奔涌——2015年河北小說掃描(司敬雪)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6年01月08日10:03 來源:河北日報 司敬雪

      2015年,是中國新時期先鋒寫作30周年。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的作家們差不多要忘記先鋒寫作這個概念的時候,一些河北作家卻延續著先鋒寫作的文學精神和文本實驗,他們也著實用自己的寫作顯示著難得的熱情和實績。

      劉建東一向低調,其實懷抱的文學野心極大。他不緊不慢地寫著。別人著急,他不著急;別人不著急,他也時刻不懈怠。這是一個有著自己的文學生物鐘的作家。2015年,他開始寫作“師徒”中篇系列,已出手三篇,其中《閱讀與欣賞》(《人民文學》2015年第3期)獲得《人民文學》年度獎,《卡斯特羅》(《十月》2015年第4期)獲《十月》年度獎,《完美的焊縫》前不久刊發于《山花》2015年第11期。應該說,這并不是劉建東最好的作品。但是,它們的確顯示了作者近些年經過思考沉淀后所進行的創作調整。有人認為劉建東的先鋒立場有后撤跡象,評論家王力平卻說,“《閱讀與欣賞》并沒有從先鋒敘事中撤退,而是包含和超越了先鋒敘事。這一次,自覺的形式意識和鮮明生動的中國經驗互為表里,劉建東以頗具先鋒性的敘事方式,完成了對‘師傅’的一次講述,展開了對自由、責任的一種思考和追問!边@個判斷是比較準確的。通常的先鋒寫作強調自由而回避責任,劉建東的這三篇小說,加強了對責任的追問,這應該算是他對先鋒寫作的一個貢獻。

      李浩是最頑固的先鋒寫作技術派,他的寫作興奮點重在形式。其短篇《消失在鏡子后面的妻子》(原載于《作家》2015年第5期,《小說選刊》2015年第6期轉載)講述了一個荒誕故事:小科員李向百正在玩游戲,他的妻子突然神秘消失在鏡子后面。李浩成功地把讀者帶入他對丈夫與妻子、上級與下級、人與人、形而下與形而上等等的思索當中。這是一個開放得不能再開放的結構,沒有任何結論,卻引發讀者種種思考。李浩喜歡魔法,他固執地做著獨行俠式探索。

      劉建東、李浩等的先鋒寫作正影響著河北的一些青年作家!妒隆2015年第6期在新干線欄目重點推出夜子的小說,刊發了兩個中篇《R》和《化妝師》,并配發了創作談和評論。夜子的小說肌理縝密,扎實,又裹挾著向上升騰的力道。張敦是河北青年作家方陣中的一匹黑馬,他的短篇《我要去四川》(原載于《青年文學》2015年第10期,《小說月報》2015年第12期轉載)呈現了生活的堅硬和小人物的善良與無奈,引起了讀者的深度共振。孟昭旺是先鋒寫作的少壯派,他的銳氣讓人眼前一亮;同時,他的目不旁視也讓人著急。其實真正的先鋒不在教科書里,而在變化著的世界中。他的短篇《鯉魚案》講述了一個近乎荒誕的酒局。幾個人接到一個相同短信奔赴酒店,結果相互間誰也不認識誰,到最后也沒搞清楚是誰攢的局。作品敘述流暢,需要注意的是,如何進一步加強思想內涵的思考與設置。常聰慧執意要做敘事技術的探索,其短篇《宜居之地》(《十月》2015年第1期)講述主人公在拆遷中失去了故居,就像丟了魂魄一樣無法安妥。城市化發展與人類精神的延續確實存在著某種緊張關系,常聰慧為讀者提供了一份必要的警示。苑楠是一位80后作家,也十分癡迷敘事技術的探索。她的短篇《丟掉記憶的人》(《北方文學》2015年第5期)展開一場童年記憶的尋找。幼時精神的創傷讓小說中的“我”失去童年的記憶,也造成心理的暗影。作者試圖通過演繹童年記憶的尋找之旅,進行精神療傷式敘事實驗。

      整個中國的先鋒寫作其實早已結束,如今的出路在于秉承先鋒精神,進行艱苦卓絕的超越。如何超越,是河北酷愛先鋒寫作的作家群必須面對的問題。只有找到有效的突圍路徑,他們才有可能真正做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2015年河北小說創作,尤其值得關注和思考的是如何實現平實之下波濤奔涌!拔乃瓶瓷讲幌财健笔且痪涔旁,而奉之若神明者未必明了它的真實意蘊。大家只要稍一思索就會發現,這是一句面對初學者的啟蒙語,是入門教育。對于成熟的作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才是應該追求的鵠的。真正的美人,不需要任何矯飾;真正的好作品,不需要絲毫蠻力。平實之下得見波濤洶涌,才是小說的最高境界。從這個角度,我特別想說一下何玉茹的短篇《回鄉》(《人民文學》2015年第9期)。這篇小說爐火純青,堪稱精品!痘剜l》寫了一對老年夫婦驅車到農村采摘。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人物關系,瑣屑得不能再瑣屑的日常故事,有如茫茫大地一粒黃沙,不認真尋找似乎就不存在。但是,作者卻通過這粒黃沙深刻映射出世事滄桑、愛恨情仇。畢飛宇說,小說是要放在心里慢慢來養的。何玉茹有一副不溫不火的脾氣,最適合養小說。她把自己的小說放在心里慢慢養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了如此驚艷的收獲。

      張楚的小說很先鋒,卻不是先鋒所能涵蓋得了的。我愿意把他放到平實這個話題中來談。張楚對任何概念都保持警惕,他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覺。這是一個作家相當寶貴的品格。所以,他的小說,無論題材多么偏遠,寫出來給人的感覺都是非常結實的。他的小說不靠理念取勝,靠的是感覺。一個作家如果內心有足夠的光,就可以把任何地方照亮,讓人體驗到美好;一個作家如果內心缺少光,筆下就只有黑暗,即使美好的地方也會讓他涂抹得一塌糊涂。張楚的短篇《略知他一二》(《江南》2015年第1期)寫了一個很不好處理的故事,有關一個少男和一個老婦。張楚用他誠實、善良的心充滿悲憫地演繹了發生在二者間的一段尷尬情事。他讓讀者感受到生活的潮冷,同時也感受到人物心底對美好的向往與守護。張楚的小說對于生活是有著干預性的,只是他從不妄用自己手中的權力,這才使他的干預具有實現的邏輯可能性。

      胡學文是今年河北文壇一顆耀眼的明星。他收獲了魯彥周文學獎等獎項,他的中篇《奔跑的月光》由陳建斌改編成電影《一個勺子》。胡學文來自壩上草原,身上有著仗劍走天涯的孤絕。他的中篇《一曲終了》(原載《長城》2015年第9期,《小說月報》2015年第11期轉載)中的人物照樣帶著胡式小說“一根筋”的符號。杜小碧的丈夫孟超失憶,杜小碧愛上了馬成,可是始終不肯與孟超離婚,擔心他突然醒來。在很多讀者看來,這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難題,但是,對于杜小碧卻是始終無法逾越的火焰山。評論家陳曉明高度評價這篇小說,認為它“設置微妙的暫時性結構,隨時想打破它,這樣的小說敘述是精彩的,顯示出胡學文非常好的小說意識,非常強的掌控故事的能力”,同時也指出“胡學文的小說背后總是有一個道德勝利法,這是否也是他的邏各斯?固然這回應了時代的要求,但這也會導致胡學文用道德的雙重困境(正與反)來建立二元敘事”。我倒是覺得,胡學文最初走上文壇引起廣泛關注的,其實是他小說中源自茫茫草原的開闊與灑脫。后來,胡學文遷入都市,其小說似乎不覺間沾染了一些市井間的細弱氣,倒顯得拘謹起來,不夠爽快了。這可能是需要他認真思考的一個問題。

      曹明霞的小說人物光譜其實并不寬,主要是父母、兄弟、姐妹等家族譜系。但是,她卻善于在狹小場地大展身手,不時拿出新作,且常寫常新,為讀者提供不同的閱讀況味。她的短篇《今生緣》(《中國作家》2015年第12期)講的仍然是姐妹故事,卻與以往不同。過去講的是姐妹的情感糾結,這回講的卻是人生信仰。三姐妹會面,激烈過招,最終卻誰也說服不了誰。小說語言輕盈,敘述活潑,卻呈現出蕪雜的世相和虛空的人心。心靈的虛空與拯救的渴念,讓小說的世界充滿絕望又不失希冀。劉榮書今年的創作碩果滿枝,其長篇《一夜長于百年》刊發于《中國作家》2015年第6期,幾個中短篇也刊發在重要文學期刊。其中中篇《王國》(原載于《江南》2015年第2期,《小說選刊》2015年第4期選載),講述了一個關于鄉村“土皇帝”的故事。小說中,回鄉軍人劉鐵騎做了村支書后獨斷專行,民辦教師季宏斌則在村小學說一不二。季宏斌最后敗于劉鐵騎之手,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劉鐵騎的影子,精神上并無二致。小說以扎實的敘述把讀者引向更深層的思考,罷免某個“土皇帝”也許容易,可是要祛除每個人心底深處的“土皇帝”意識就難乎其難了。楊守知作品不多,但出手必是佳作。他的中篇《上訪西施》(原載于《當代》2015年第3期,《中篇小說選刊》2015年第4期選載),講了一個上訪女人與截訪男人的故事。上訪被設置成背景,兩個對立的人由敵視到和解到相戀,戲劇性的角色轉換被作者敘述得絲絲入扣,顯示出作者過硬的細節捕捉能力和故事推進能力。康志剛外表樸訥而內心細密,一定程度上師承了賈大山的寫作風格。他喜歡選一個小的故事斷面然后往深處挖掘。短篇《后花園》(《時代文學》2015年第7期)中,作者設置了一個“遲鈍”的妻子形象。丈夫貪錢貪色,而妻子卻渾然不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樂。妻子果然一點也沒有察覺?一個看似沒有可能的故事,卻啟發讀者深入思考。梅驛是一個正在上升的青年作家。她的中篇《班車》(《十月》2015年第5期)屬于工廠類小說。某縣辦企業,大張旗鼓進行改革,卻收效甚微,原因何在?作者借助班車這個窗口,透露了個中隱密。唐慧琴擅長講故事,她的短篇《青花小襖》(《十月》2015年第5期)卻做了不同的嘗試。她一改過去重故事的套路,進行了人物心理的鋪排和小說結構的拆組,顯示了一個作家創作的另一種可能性。

      2015年,河北還有一些作家作品值得提及,比如清寒的短篇《虛聲源》,葉勐的短篇《那感覺如此神秘》,裂帛的中篇《密碼》,王海霞的短篇《獨自遠行的梅麗》,單杰的短篇《美好生活在夜里》,唐棣的短篇《在任何孤寂里》《秧歌老太》等等,也都各具特點。

      當下傳媒的高度發達與讀者欣賞水平的大幅提高,都要求作家不能再滿足于新奇概念的搬運,或者新聞報道的復制。作家必須對自身提出更高要求,切實回歸說書人的本位,以地道的手藝講好中國故事。倘若讀者有可能從作家的生動講述中獲得一份釋放、安慰,甚或汲取到一份認真生活的勇氣,那便是文學所能得到的最好獎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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