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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評詩與詩人[上](簡明)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6年01月21日11:40 來源:《河北作家》2015年4期 簡 明

      編者按:自本期始,“文學觀象”欄目不定期刊出文學“酷評”系列,旨在倡導文學評論說真話,有用的話,雖發一家之言,必須有的放矢,揭示文學創作真諦。本期刊出簡明《酷評詩與詩人》三則,以拋“一玉”而引多“玉”。

      北野詩歌:一個人的獨行

      詩歌藝術,實際上就是,最大限度地調動具有無限變量或可能性的詞匯,使之遠離混沌狀態,使之澄明圣潔的藝術。詩歌拒絕乘法和除法,乘法只不過是加法的重復,除法只不過是減法的重復;而詩歌,喜歡古老而優雅的“手工”方式——這與真正的紳士——喜好是相同的。

      詩歌與小說散文最大的不同是,小說散文可以建設在幾乎任何一種敘述材料上,而詩歌只能建設在詩意上;只有當詩人們用非邏輯或非理性的方式,發現了詩意,閱讀者才有可能借助邏輯或理性經驗,分享和豐富詩人們的發現。反之,詩人們只能自噬其尾。

      遺憾的是,如今,具有理性閱讀經驗的人,似乎越來越少了。另一種現象的滋生,卻與之形成鮮明的反差,文學批評正在喪失藝術良知和甄別準則——文學批評家已然成為鑼鼓手,我看到,為數不少的職業官員,職業企業家們,正在把他們少年時代的文學情結,變為中年消遣;我在這里所強調的,不是文學的職業性;恰恰相反,文學從始至終都不是一種職業;但是,文學的學術地位是至高無上的。我所強調的是,魚目混珠不是繁榮,這是“帝國大廈”衰敗前的返光。

      文學為什么會衰敗?這是因為,詩人作家們已經或正在喪失思想領導者的顯赫地位——思想先行者才是時代的潮頭,它將引領人類的文明和永恒。

      北野在承德寫作——那里有他情感與思想的根;也在承德工作——認真謀生,能教會一個詩人更深刻地理解生活;北野已經有二十多年的寫作經歷了,他出版過幾本詩集,也寫出過無愧于詩人稱謂的好作品,但讀者似乎還對北野缺乏足夠充分的認知,所以,我慎重地把北野介紹給大家。

      北野詩歌作品的沖擊力,來自他的思想激情和語言激情。也許,北野的思想并不明澈;也許,北野的思想還不夠尖銳(我認為已經遠遠超越了絕大多數人);在北野的詩歌作品中,也許他什么都沒說,也許他說出了一半,也許他說出了一切。詩歌并不明確告訴你,為什么,怎么辦,發生了什么,還將發生什么?詩歌只給人啟示:其實一個詩人根本無法為此堅持一生/哪怕是幾分鐘?像黑暗墜瀉的/體育場上那些披光的賽跑者,特朗斯特羅姆/我看見你順著時光而來,你駝著背/舉著一塊巨大的玻璃,說:別碰我!(《致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那些熟悉的人在遲疑/那些陌生的人在回避/行色匆匆的頭皮冒著白煙。發黃的草葉/低于樹根和水。絕望的莊稼站在田野上/風把它們的枯葉剝去了一層又一層/水洼里的風車急速轉動,被揚起的泥漿/轉眼變成了飛塵。(《熱天氣和來自高處的雨》)

      我在《中國網絡詩歌前沿佳作評賞》這本書中,所選入北野的這五首詩,前兩首意象布局詭幻,詩意騰挪得法,表達中富有象征意味的佳句頗多,如:“瘟疫里的馬群,接受了一棵大樹的指引”,“只有風是孤立的”,“勉強生存的人/依然生活得漏洞百出”,“把你從憂傷中撈起……”,“雙眼像燈籠在暗中充血”,“犧牲和虔敬的心冒著熱氣”,“爬上山坡的人/提前聽到了高處那追趕人群的悶雷”,等等。后三首簡明快捷,語言操控得心應手,有一種人到中年的緊迫、警惕、沉穩和反思自省。

      《一九六五年》《薩滿神舞記》等詩歌,與上面的《致托馬斯•特朗斯特羅姆》和《熱天氣和來自高處的雨》等,寫作時間不同,語言風格也差異較大,為什么把它們選在一起呢?除去偏愛的因素,更為重要的意義是,我要說明,北野詩歌的豐富性、多樣性和持久性:把獸皮披在樹樁上,讓它繼續/帶領活的族群,跑過山崗/把鳥的羽毛插進石頭,讓懸崖/繼續涌出清亮的溪水;如果大地/永遠以豐收和饑餓為生/那就讓我繼續敲著木鐸,把人間的/喜慶和疾苦,一遍遍地/告訴經過我們身邊的來者吧/像災難里不息的回聲/仍然原諒著整個曠野的風雨。(《薩滿神舞記》)語言上的求新激變,在這些詩句中得到充分體現。因此說,北野詩歌“就像拿破侖攻入俄羅斯,它的規模遠遠超出了烏拉爾山脈”(詩人佛羅斯特語)。

      梧桐雨夢詩歌:你要把握好我開放的分寸

      我并不否認:我的閱讀是有嚴重偏好的,閱讀經驗決定了選擇的方向。我的閱讀履歷足夠展開這樣一個有趣的話題——即,你現在還在讀紙質的書嗎,為什么讀,私人閱讀是怎樣一回事?

      在電子傳媒和網絡傳媒空前發展的今天,傳統閱讀似乎成了一件奢侈品,或許還有一部分人仍舊認為這樣的閱讀是一種精神的享受,但越來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輕人,選擇了更為便捷的獲取信息的方式。

      私人閱讀并非是指與私人空間相關聯的閱讀,比如你在家里看電視,空間完全是私人的,遙控器也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以一會兒看新聞,一會兒看晚會,一會兒看球賽,卻難說那是一種私人閱讀,因為這樣的閱讀很難獲得契合個人情感的心得和感受。再比如看電影,在買票入場前,你已經根據個人的喜好進行了選擇,雖然影院是公共的,但體味和閱讀享受卻是私密的。私人閱讀可以在許多公共場所進行,比如:圖書館、咖啡廳、茶社、公園、飛機和火車上等,更可以在私人空間:書房、陽臺、床頭、衛生間等進行。所以說,私人閱讀不是一種空間的選擇,而是一種個人品位與格調的養成。

      最近,詩人梧桐雨夢送來了她的第一本詩集《唯心》(花山文藝出版社,2015年1月)。書中的部分作品,我在她的博客里讀過,曾有過為這些令我滿意的詩歌作品寫篇評論的沖動,也曾答應為她即將出版的《唯心》寫序,后來我都爽約了。寫篇小文對我而言,輕車熟路,也就是喝兩杯的工夫,但是那樣的應景之作,對梧桐雨夢和她的創作是不公平的,我需要找到一個更好的視角和對等的交流話題。現在,我找到了這個平臺,那就是:閱讀。我幾乎用了一個月的晚睡時間,閱讀了《唯心》,這完全是一種私人閱讀,有時讀幾頁,有時讀幾句,有時因會意而失眠,有時因詩意的重復而失望。但我對梧桐雨夢的整體創作是相當滿意的。

      艾略特說:“就感知而言,廣泛深入的閱讀并非僅僅意味著更加廣闊的天地。在一個真正具有欣賞能力的心靈中,感覺并非是隨意堆積起來的,而是自身形成的一個結構。”

      梧桐雨夢詩歌,充滿了微妙的聯想,其意象結構涉指方向非常廣闊,邏輯縝密,令人思路大開而不迷茫。詩人內心的色彩是常人難以識別的。美艷,并且“已經開了一遍又一遍”,這是梧桐雨夢詩歌的意象提示。正是憑著內心如此的豐富飽滿的自由度,梧桐雨夢的詩歌,才可以從“唯心”出發,最終歸于“唯心”,才不會僅僅滿足膠著日常。

      梧桐雨夢詩歌色調濃郁,自由浪漫,詩情飛揚起來,自會神采動人。《我的守候有著蘋果的香味》率性而溫情:沒有哪個黃昏  配得上如此醉心的生活/或許  我還應該在你耳邊描述/同樣站不住腳的浪花 

      他們同樣具有/你和我的雙重身份。

      詩人沉浸在安然中,對世界的千姿百態,似乎已經有象無形了。《一場雨的快樂》有著少女的情致:雨水下足了/已不需要好看的腰身 

      我是說/一個中年女人的快樂在于  可以一次性/把僅存的愛情用完。

      寫詩是一種極好的心靈“美容”術,也不排除其他功效。因為,從心靈深處射出的光彩,會照亮“天空賦予女人最奢華的經卷”。

      青小衣詩歌:我是張家的女兒

      所有的藝術都產生在自給自足的陽光和水土里。藝術史告訴我們,在任何歷史時期,藝術都是不需要救贖的,詩歌當然也拒絕憐憫和救贖;無論是在人類的荒蠻歲月、文明萌芽的初始,還是荷馬時代、唐詩宋詞時代和文藝復興時期。這是因為,一切藝術都發自人類的內心,需要救贖的只是人類的精神空間和藝術的良知。

      我對網絡詩歌骨子里所表現出的“民間的自由向往”和“精神的火焰”,是推崇褒獎的;但對它偏頗無度和潑辣無忌的一面,也心存疑慮;過度的虛張聲勢是內心空虛徘徊的表現,旺盛的虛火終會導致藝術品質的內外兼泄。文學史上,無論低谷高潮,從未有過任何時期像當下網絡文學這般的虛幻、繁榮和不可估量。

      青小衣詩歌,基本上找不到上述在生存文本上的粗線條痕跡,既無“官方禮帽”上的雁翎,也無“民間靴子”上的草屑和泥巴。青小衣詩歌樸素端莊、安然恬靜、溫潤典雅、表里如一,像“在眼里打一口井”那樣,既能養她愛上的魚,也能陳列她的另愛: 團扇、旗袍、銀簪、玉鐲,甚至內心的風景和夫君。給人綿延不絕的遐想: 我不否認,水里的魚/一上岸,就是美人。如果她來找我/我愿意拆掉所有的柵欄,站在屋檐下//在這五月的夜晚,我會請她/用我反復擦拭的瓷器喝茶,跟她聊聊一身的寒氣/講講牛郎織女的故事(《我愛上了水里的魚》);青小衣在精神上是與“眼里的一口井”相依為命、渾然天成的。青小衣詩歌在宏觀上的通達,在微觀上的美妙或不偏不倚,表面上似乎趨附中庸,細品之后,你會發現——中庸境界在人類與自然意象上物我合一的和諧完美和田園情致,以及詩人心性上的淡定和天性上的精致:

      裹著張家的襁褓降世

      白玉臉,黑玉眼,紅玉的骨血

      誦百忍歌,吟金鑒風

      孝父母,敬公婆,相夫教子,過著秩序的生活

      我食人間煙火,每一寸肌膚

      都散發出稻谷的幽香

      喜歡用手掌撫摸田壟,炊煙,井水,菜蔬

      和各種顏色的布匹

      ——《我是張家的女兒》

      女詩人對花的想象偏好和描述偏好,更多的來自她們內心的自戀,而非好奇;客觀上,她們是生命從孕育、降生到成長過程的最直接的見證者;正像她們有權利見證花開花落一樣,她們同樣有權利見證緣生緣滅。花蕾當然會開放,也自然會凋謝。花開花謝,本就是叫人既開懷又傷感的世事。所以青小衣在詩歌《我想用一朵梔子花概括一生》中表白:“懷著小花刺,對世界質疑/卻并不輕易傷人,把喜惡寫在臉上,思考生命和永恒/即使在黑夜里,也不低微,不盲目索取/不事事推敲,不背叛白。”《我想用一朵梔子花概括一生》是一首有宏大視野的詩,是一首有思考質量的詩,這在青小衣的大量的詩歌作品中格外顯山露水: “你說過:女人都是幌子/但梔子花不是幌子。我的心沒有變,我也不是/風飛過高山,即使不再相愛/我也會選擇相守// 梔子花又大又白,我想用其中的一朵/來概括一生。”思想使詩人卓爾不群,思想卻使女人不倫不類;青小衣是思想的,青小衣也是抒情的,她不僅僅是一個思想著的詩人,也是一個抒情著的女人,更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這些故事屬于她自己,當然也屬于“張家”。

      龐德說:“意象是在瞬間呈現出的一個理性和感情的復合體。”在這幾首詩中,青小衣的思想情感始終自然而然地與抒情相伴,形影相隨: “我想,那個給河起名字的人/一定是個女人/擇岸而居,在四季的水里淘洗,捶打,揉搓/延續血脈,最先得知河的走向。”(《或者,我就是那個給河起名字的女人》)這條默默無聞的河姓張,流速緩慢,水草豐饒,她的名字叫: 張世界。

      世界需要抒情,更需要思想;而青小衣,思想與抒情比翼雙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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