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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朱自清開出租會怎么說話(紅孩)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4年02月19日10:09 來源:中國文化報 紅 孩

      已經多年沒有聽廣播的習慣了。忽一日晨起,偶然打開收音機,傳來馮遠征聲情并茂的朗誦,細聽之,是在播講侯寶林先生的傳記《為民求樂一戶侯》。侯寶林先生的相聲是廣受國人喜愛的。我以為,侯先生的相聲魅力主要集中在語言上,一個字概括:脆。還有一個字:像。即學什么像什么,往往由于語言的生動使人物栩栩如生。

      舊社會,藝人地位低下,人們習慣把各種藝人稱為吃開口飯的。說白了,就是靠嘴巴混飯的,不論是說還是唱。與吃開口飯相對應的,則稱為吃文字飯的。或許是出于對文化人的尊敬,沒聽說管這種職業的人叫吃閉口飯的。而在我看來,不論是開口還是閉口,統統稱為“玩語言的”似乎更合適。

      過去的藝人文化程度大都不高,有的甚至就是文盲。徒弟向師父學習,靠的是口傳心授,這很像不懂外文的人學唱外國歌曲。但文化人就不同了,他們從小就要學習文字,不光認識,還要知道字意,不斷地進行組詞、造句,直到能夠寫成文章。文章不是文字堆砌起來就可以的,它需要一定的章法,既有體裁的區別,還要運用不同的修辭手法和結構技巧。像中國古典詩詞,經過多年的演變、修正,已經形成了一套嚴格的格式。因此,后人在寫作時,你只能舊瓶裝新酒——也就是填詞,而不能打碎舊瓶,除非你創造了一種被大家共同接受的新的模式。

      作家寫作,寫什么,取決于他的生活經歷和世界觀,至于怎么寫,那就要看他的技術掌握程度了。這二者看似簡單,反映的卻是哲學問題。即寫什么是內容,怎么寫是形式,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內容決定形式,形式為內容服務。這個觀點就一般規律而言是不錯的,但在具體的文學創作上,有時形式是更為重要的。譬如,文體本身就是個形式,于是便有了散文家、詩人、小說家、評論家、劇作家。大凡成了名的作家、詩人,他們往往也是很好的文體的創新者,或者有著獨到的文體把握。既然如此,這里就會出現一個問題,并不是什么內容都適合某種文體,鮮明的文體作家對內容的要求是十分苛刻的。這其中也包括寫作中的具體操作問題,如有的人喜歡先定下標題,然后再寫;也有的先靠情緒寫,在寫的過程中或結束后再確定標題。二者成功的范例很多。于是,有人就會對內容和形式的關系問題提出質疑,到底誰決定誰呢?恐怕誰也不好給出準確的答案。以我的研究和自己的經驗看,我認為只有當內容和形式做到統一和諧的時候,這篇文章才是它最該出籠的時刻。

      內容和形式是一篇文章無法回避的兩個根本性問題。確定了內容和形式,就要涉及另外兩個也無法回避的問題:思想和語言。思想是一個作家對世界的態度,既是一個不斷認識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發展的過程。這往往是作家為什么寫、寫給誰的直接動因。在此,暫且擱置這個話題,我想談談語言。

      毫無疑問,語言是人類認識世界、互相交流的載體。它分口頭語言與書面語言。每一個人,一個地區,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有著鮮明的語言特征。就文學創作而言,作家獨特的個性語言常常使作品增色,甚至因為語言而成為經典。在古典文學中,以《紅樓夢》、《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四大名著為代表的小說、神話不可說不是語言經典中的經典。現當代作家中,魯迅、老舍、趙樹理、朱自清、蕭紅、沈從文、孫犁、汪曾祺、劉紹棠都是經過時間檢驗的語言大師。尤其是老舍和趙樹理,他們對普通人的描寫簡直入木三分。你很難想象,他們的作品被翻譯成外文,即使翻譯了也會對原作的味道大打折扣。同樣,我們許多翻譯的外國文學作品,讀起來常感到磕磕絆絆,讓人覺得懷疑,這就是那些世界級作家的經典作品?

      老舍、趙樹理的語言之所以經典,主要來自于他們對社會底層生活的了解,他們沒有把自己視為大知識分子,是人上人。我到山西平順縣趙樹理生活的村子去采訪,親眼目睹了他的炕頭、四壁,沒有一處不是普通農民的生活圖景。老舍也是如此,據他同時代的作家寫的回憶文章說,老舍經常深入北京的市井胡同,有時下班或看戲后,很少坐車回家,而是步行,一路上同各行各業的群眾打招呼、攀談,仿佛那些人就是他天天相見的街坊鄰居。

      與老舍、趙樹理不同,朱自清、沈從文的語言就帶有明顯的文人氣,但那種文人氣,呈現的是一種氣韻,聞上一口讓你覺得沁人心脾,心旌搖蕩。看不同的文章,會出現不同的效果,語言真的是個迷人的妖精!

      這讓我不能不聯想到當下。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中國文壇進入了商業化寫作時代,脫離生活的作品大量充斥于文壇,包括一些獲得過各種大獎的作品。關于一部作品的得失,評判標準有很多,僅就語言而講,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在近二十年中,中國文壇還沒有出現一位舉世公認的具有獨特風格的作家。反之,我們看到的竟是千人一面的語言,更有甚者,有的作家竟然躲在書齋里替人物說些不符合身份的話,讓人看后大跌眼鏡。舉例為證:春節放假期間,我在家里整理近期的各種文學期刊,無意在一本散文刊物上看到某知名作家所寫的有關蟈蟈的文章。大意是:在暮春時節,作者乘出租車去音樂廳,無意間聽到蟈蟈的鳴叫,感到很驚奇。于是與的哥有了一段對話。其中有這樣的問答——

      (作者說):“這么說,在旅途上蟈蟈成了使你保持好心情的小伙伴。”

      (的哥答):“不僅如此,大冬天,下了雪,你約幾個朋友,到西山八大處溫暖的茶室里,品著香茗,把各自的蟈蟈放在一起,邊賞雪,邊聞著月光下凜冽空氣里臘梅的幽香,同時聆聽蟈蟈們此起彼伏的齊鳴那是何等的樂趣,何等的享受!”

      面對上面的對話,特別是如此抒情的書面語言,你能想象這是一個的哥所說的話嗎?顯然,這是作者在替的哥說話。熟悉北京的人都知道,眼下北京的出租司機大部分是遠郊區縣的農民,正宗的北京城里人大都不干這個辛苦熬人掙錢不多的職業了。在這里我沒有歧視郊區人民的意思,何況我也是郊區出身,我的意思是,就絕大多數的哥而言,是斷然不會說出那么充滿書卷氣的話的。看后思忖,我不禁想到,老舍、趙樹理如果寫這次與的哥的相遇,他們會寫出的哥如上所說的文人話嗎?換一種說法,假如朱自清先生有幸做了一把的哥,他又該說些什么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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