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的圖文景觀及其反思(楊向榮)

　　隨著當代生活和文化中的高度視覺化，從廣告形象到影視節目，從印刷物圖像到服飾、美容、建筑、城市形象等，在教室、博物館、百貨商店、大街上等 公共空間里，在家居環境、室內裝飾等私密空間中，形形色色的視覺圖像無處不在。這種趨勢自然也影響到互聯網的微博，人們不再局限于140個文字的限制，開 始加入圖片和視頻，甚至直接用圖片和視頻替代文字。由于圖片和視頻的直觀性，人們可以快速地從圖片和視頻中獲取信息，微博利用圖片和視頻發布信息的趨勢越 來越明顯，圖文互文表達已成為微博相當顯著的一道景觀。

　　在某種意義上，微博的圖像化傳播成為當下視覺文化時代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如果在微博上你只發文字微博，你的微博很容易淹沒在其他圖文并茂的微 博中。所以發布微博最有效的信息傳播方式是圖文并茂。圖像的表達是直觀、具體、形象、共時的，而文字的表達則是抽象、概括、歷時的，圖像表現個別與真實， 而文字表現普遍與抽象，文字與圖像是一種相互補充、協調的關系。要想使讀圖與讀文相得益彰，就要把兩者有機地結合起來。那么微博信息的傳播要達到最好的傳 播效果，就要根據不同的傳播內容選擇不同的信息形式的組合。在微博這一信息平臺上，圖像和文字是相輔相成的。由于讀圖時代的來臨，加上技術水平的提高以及 受眾對讀圖的心理需求，微博的圖像化趨勢已是一種潮流，人們都有一種從眾心理，因此自然而然地覺得發布圖片是一種潮流。

　　在微博中，圖像的應用已變得相當寬泛，圖像的表達形式也出現了千變萬化。而且，圖像不僅延伸了視覺的功能，在虛擬現實中，圖像甚至帶有觸覺等感 官的全面體驗，直觀的具象思維也開始延伸到抽象思維層面。與圖像的轉變相呼應，甚至微博中的文字也出現了圖像化趨勢：文學的表達變得更為直觀了。文字的表 征化和符號化成為微博文字表現的主要方式，甚至有些文字與圖像并沒有多少區別，同樣可以給觀者直觀的感受。

　　基于微博中圖文的具體表達，可以按其功能將圖像分為以下幾種類型。一、以圖釋文型。這類圖文景觀中先以少量文字敘述核心內容，再配以圖片，用以 闡釋文字。在這一類的圖文景觀中，圖像僅僅是為文字創造一個場域，用來美化文字的氛圍。二、互動交流型。微博用戶首次在微博上發布的圖文信息并非自我的原 創信息，而是通過轉發其他微博用戶的圖文信息來闡釋自我的觀點。微博用戶不再滿足于單方面接受信息，而更加注重信息背后的交流與共享。微博中的互動交流圖 文景觀并不在于展示圖像和文字本身，而在于圖文景觀背后意義的交流互動。三、消費引導型。這一類型通常出現在微博的軟廣告中。在圖像和文字的說服力方面， 無數廣告實踐都已經證實：圖像的直觀展示遠勝于語言的闡釋。在這一類型的微博中，圖像相對于文字的直觀性、簡潔性、吸引眼球等方面的優勢得到全面體現。需 要指出的是，消費引導型的圖文景觀也與當前消費社會的出現密不可分。消費的核心在于消費注意力，而微博廣告的圖文景觀實質上也是圖像與文字的注意力之爭的 直接后果。

　　其實，不僅僅是微博，圖片在現代其他網絡媒介中所占的比重也是相當大的，相對于語言文字的線性敘述方式，圖像的敘述方式是非線性的展示方式，當 觀者遭遇圖像時，圖像調動的是觀者的視覺感知。文字語言注重于觀者的閱讀過程，而圖像注重觀者的視覺體驗。現代社會是一個注重體驗表達的社會，微博用圖像 記載生活和分享生活體驗，其注重讀圖和用圖的方式也恰恰迎合了現代人的體驗方式，從而受到人們的重視和廣泛運用。

　　繼續深入分析下去，微博的“重圖輕文”現象在某種意義上也反映了現代人的生活狀況。在社會的現代轉型中，隨著現代性的展開，出現的是個體的碎片 化生存。由于現代生活的碎片化，個體的感知也出現了印象主義風格，現代個體不再關注社會現實的深刻內涵，也不希冀建立一種闡釋現實的宏大結構體系，而是注 重以主觀的內在心理感悟社會生活的表面現象或現實碎片。現代性的碎片化體現在微博圖文景觀上，主要表現為現代人對于文字的忽略和對于圖像的“淺閱讀”和 “淺表達”，而這也正是微博“重圖輕文”的另一重表征。

　　在微博這樣一個網絡交互平臺上，個體所表達的往往只是社會生活和個人經驗的一角，文字是思緒的一剎，圖片是景觀的一瞬。圖文都以碎片化的方式存 在，因而更注重表達的審美內涵和注意力效果。微博的這個特點也正是當下日常生活審美化的一個很好的個案。此外，微博的圖文碎片化表達也是個體自我實現和自 我確證的策略。由于社會的碎片化，導致人們身份認同的碎片化，才使得互動交流變得如此急需，不管是名人還是草根，人人都渴望交流和展現。正因如此，多次轉 發改寫的互動交流式的圖像類型，由于能最大限度地獲得不同人群的共鳴而逐漸為人們所青睞。

　　在微博中，“重圖輕文”傾向是非常明顯的，我們有必要把這個問題放到“讀圖時代的到來”這個問題域中，可以說，微博的“重圖輕文”現象實際上是 讀圖時代“圖文戰爭”的一個縮影。微博作為現代新興的網絡媒體之一，其“重圖輕文”的取向是有一定代表性的，當然圖文之爭還在繼續，圖文之爭并不是誰取代 誰的問題，圖像的興起以及對文字的優勢，反映了當下更深層次的社會文化和審美心理的轉型。可以說，微博以有限的文字內容和鏈接式無限的數字圖像內容，為人 們立體展現了一個虛擬視覺圖像世界，其表征出來的“重圖輕文”的傾向在一定程度體現了當前讀圖時代語境中圖文關系的發展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