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8月,由于我刊的一位作者在文章中虛構了某派出所,我不得不到重慶為雜志社打官司。這是我第二次打官司,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在魯院上學時我就經常喝巴一的酒,這一次更不能例外。窮困過的巴一為人一向大氣,是個經商做文兩不誤的才子,我們之間好像天生投緣,直來直往,從不扭捏造作。我住在巴一的酒店、吃在巴一的飯店,巴一還派專車把我一路護送去萬州打官司,一路上穿越無數條冗長的隧道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那是巴一的隧道。
一路總的感受是:世風日下,人情淡薄,官司可惡,同學情深。
2006年6月,全國書刊會在新疆召開,我終于首次來到烏魯木齊,來前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會會董立勃同學。正趕上時任作協主席的董立勃和文友們喝酒,我就成了眾多酒友中的一員“虎將”……酒后和以董立勃、劉亮程為首的作家們到當地最有名氣的球迷俱樂部一起看德國世界杯揭幕戰。記得我被主人安排坐在頭排貴賓規格的沙發椅里,由于酒喝得太多,身為足球迷的我竟睡過了那樣一場難得的好球。坐在我身邊的俱樂部總經理一定認為我褻瀆了那把椅子和他們特意為我發放的白色球迷衫,一定會在內心深處大罵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偽球迷,立勃兄肯定也為我背了巨大黑鍋,因為我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同學而大丟面子,好在他的面子在當地足夠大。
從新疆回來,我選擇了乘坐火車,目的有二:一來我想見見西北其他城市的幾位魯院同學,二來我想切身感受一下大西北浩瀚無邊的荒漠戈壁。通過車窗,我終于知道了早就該知道的道理:水是萬物之源。有那么一大段路途,無水、無草、無樹、無風、無生命跡象……困乏的人們東倒西歪,而我卻雙目通明,直至深夜,也毫無睡意,可惜此時沒有我已錯過的那場精彩無比的世界杯揭幕戰可看。一路上,我充分感受到了大漠的博大、神秘、空曠甚至還有虛無……
路過張掖時,我體會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驚喜,對,是久別重逢的驚喜,是再次見到從前司空見慣、普普通通樹木時的綠色驚喜!我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急切地想見到我的那些老同學們,他們在我心中好像也一下子就演化成了張掖街頭那可愛的綠樹……
在蘭州,我如愿以償地見到了馬青山、任向春、張春燕,晚上張春燕還拉著我們兜風,看夜色中的母親河。這時的我已經對水有了更本質、更真實、更透徹的認識。
在西寧,單純的唐涓誤會了與我同行的一位中年婦女,以為那是我的什么人,客氣地請我吃過午飯就決定把大塊時光交給我們兩個人了,好在更精明的合作書商沒有再誤會我們,他拉著我們去看了我夢想已久的青海湖和塔爾寺……
在西安,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誤會,我打發走了同行的那位中年婦女,面對形單影只的我,張艷茜、楊瑩同學明顯比青海的唐涓同學熱情多了,還讓我認識了久仰的著名作家吳克敬先生。
2007年11月,我到北京參加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時,又由巴一做東和魯院同學們小范圍地聚了一回,同學們感情依舊,白酒還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干,就算年齡越來越大的我們都已經很注重身體健康也無濟于事。想想可真怪呀,這幫四五十歲的成年人難道真的已經徹底瘋掉了嗎?
2008年,我本是到泉州為雜志社討要陳欠多年的書款,路過福州時我不得不稍作停留,因為這里有個人我必須得見上一面,他就是我們的副班長、曾經的《福建文學》副主編、彼時的福建大學教授施曉宇先生。不僅要喝酒,我還要向他挑戰乒乓球。告別魯院五年來,可以說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如今又有“長膠”在手,有何懼哉?想必夠一向輕視我的曉宇兄喝上一壺了。由于時間關系,我們只打了一局竟打到十比十,結果曉宇兄高呼我進步太快可喜可賀佯敗。沒想到飄飄然的我是最終的失敗者——愚蠢地被曉宇兄請來的陪酒人給灌醉了。我差一點誤了下午的火車,晚上到達泉州時我還在吐,根本無法再和曉宇兄安排好的朋友們進行晚宴了。真的徹底敗了。那天胃是苦的,心是甜的……
在南京,我沒敢去見傅曉紅;在天津,我沒勇氣去約董兆林、王愛英;在南昌,我想梁琴姐還好吧……
2009年,吉林作家代表團到四川交流學習,有幸和老同學曹雷會面。當地作協的領導了解到我和曹雷是魯二期同學,就為我們暗中作了主,一個電話,曹雷竟能從南充趕來陪我一路,四川作協和曹雷給了讓我意外的感動。我還抽空向他請教了乒乓球,記得曹雷兄原來用右手啊,怎么跟我打用起了左手,怕我認為他在輕視我,曹雷兄不得不輕描淡寫地講到了幾年前他曾遭遇了一次車禍。哦,我心一緊,在我們分別的這些日子的某一天,我的曹雷兄經歷了那次劫難,只是所有細節已被歲月覆蓋而變得忽略不計了……我愈加覺得我們相見的珍貴。
而這些年,來過長春的魯院同學只有俊哥、祿琴、老放媳婦、巴一、曹雷、董立勃、紅孩、賈興安、施曉宇、張艷茜、金紅蘭、張慶國等人,有的只是通了一下電話,說路過長春想起你了,現已在車上或飛機上云云。我想,肯定不是吉林的長春沒有吸引力,一定是我這個人太缺乏人氣了。所以,作為補救辦法,我只好盡可能地對能見到面的他們好一些,好讓他們對那些仍不肯來的人做做廣告。
2006年,俊哥、祿琴來長春開會,我拉著他們一起去了吉林市,會見朝鮮族文學月刊《道拉吉》主編金紅蘭同學。松花江邊,金鱗玉鯉,其樂融融……
2007年,好兄弟老放沒來,卻把漂亮媳婦派來了。老放媳婦之所以來長春,好像是和長春市政府有個合作辦學的項目,請客的長春市領導恰巧又是我大學時代的一個師弟。酒桌上老放媳婦無意中提到我是她丈夫的同學加朋友,我當然會被馬上請來陪酒。我竊想,我和老放媳婦可真有緣分啊。記得魯院上學時老放總夸自己的媳婦漂亮,可就是一直不給看,這次我終于眼見為實了。老放媳婦長得確實漂亮。由于跟老放相比反差過大,總能讓我想起關于鮮花和某種有機肥料的美麗傳說……
2008年,巴一來了。由于他一向事務繁忙,我們只是在晚飯后一起喝了茶、敘了一下舊,他就又匆匆地飛走了;2009年,金紅蘭來長春開全省期刊主編會,我們只是在會場上打了招呼;2010年,紅孩、賈興安、張慶國先后路過長春,均因事務繁忙而無法見面,我們只能滿懷遺憾地在電話中短暫敘舊、道別、祝平安……
2011年,曹雷來了。同樣是開會路過長春,同行的還有他的同事加領導蒲杰書記,竟也是個乒乓高手。于是,我也叫來了我的同事,我們酣暢淋漓地打了一下午球,傍晚又在細雨中撐傘吃了長春最流行的路邊燒烤。老友相見,把酒迎風,豈不快哉?回頭,曹雷還在博客上向全國人民夸獎長春的全民健身活動普及得好……
2012年,董立勃同全國十幾位文學大家受一汽之邀來長春開會。時間有限,我只能拉著首次來東北的董立勃在長春的大街小巷轉上一轉。走馬觀花地看了地質宮、八大部、關東軍司令部舊址等當年日本人留下的印記,那也是所謂“新京”的中軸線。天公不作美,后來我們只看到了暴雨中的長春城。雖沒啥太多內容,但印象極其深刻。
最可惜的是,2012年末,施曉宇和張艷茜開會路過長春時本有時間和我見面,而我卻正在基層搞文化藝術培訓無法及時趕回來。沒有接待、沒有交流、沒有醉酒……卻無形中有了無盡的失落和歉疚。
雖然從未來過長春,但電話交流最多的要數《新京報》的小弟劉宏偉了。他是當年一起喝酒最多的兄弟之一。個頭不大,聲音卻很大,當然,酒量更大。每次電話他都像剛剛喝醉了酒,我是醉過酒的人,所以非常理解他連篇累牘的慷慨陳詞,有時我沒喝酒也能被他講得迅速進入酒后狀態。我想,能夠像宏偉這樣經常通通電話也不錯啊,這不一樣也拉近了兄弟間的距離了嗎?
這些年,每當憶起魯院,憶起魯二期的同學,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汪峰演唱的那首著名的《春天里》:……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