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圖書市場,可以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時間為節點,此前各圖書排行榜中占據顯赫地位的是各種70后作家作品,而此后是莫言的作品。
●文學閱讀動力在興趣,目標是博雅,可以不斷玩味,反復體會,在讀者的心理體驗上可以達到深度體驗的效果。相比之下,普通閱讀屬于比較簡單的求知求樂而已。
●上海書城在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前,一個月只賣掉他一本書,此后一夜銷空。如此落差,呈現出我們圖書市場和文學公信力脆弱的很多方面。
●回歸文學閱讀的常態,從作家作品入手,從這里打開文學的大門,讓閱讀豐富每個讀者的精神世界,這大概是我們對諾貝爾文學獎的最好回應。
楊揚: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導。
2012年的圖書市場,可以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時間為節點,此前各圖書排行榜中占據顯赫地位的是各種70后作家作品,而此后是莫言的作品。這種冰火兩重天的圖書市場,讓很多讀者感嘆諾貝爾獎的神奇魔力。其實,理想的讀書境地是不受外界干擾,什么都不管,只憑自己的閱讀興趣,想看什么書就看什么書,什么時候想看書,就什么時候看。這樣的讀書興趣真正可以稱得上是雅趣。這樣的雅趣不關世事功利目的,完全是興致所至。但如此簡單的事,在今天要完全做到也很難。一則讀書消遣需要物質條件,在絕大多數人都有衣食之患的情況下,讀書只有多少之分,沒有超功利與功利目的之分。二是心靈雞湯、龜鱉丸式的速成閱讀,給讀者充電,總比不閱讀要好。閱讀的狀況盡管如此,但不能說文學閱讀的興趣和可能全然不存在,莫言獲獎后,大量純文學作品的旺銷,說明人們對文學閱讀還是持有一定的興趣。
文學閱讀與普通閱讀之間看似沒有區別,但細細辨別,還是有所不同。文學閱讀動力在興趣,目標是博雅,可以不斷玩味,反復體會,在讀者的心理體驗上可以達到深度體驗的效果。相比之下,普通閱讀屬于比較簡單的求知求樂而已。一般人在閱讀過程中,不會反復比較,反復體會,只有閱讀那些文學名著時,才有雅興反復體會。這種反復體會的目的,是希望在文學閱讀中獲得巨大的心靈解放,從已有的閱讀視野中解放出來,尋求更大更高的精神境界。英國學者約翰遜博士在 《莎士比亞戲劇集》序言中,對文學閱讀有過一些表述。他認為有一些作品的價值在讀者眼里是如此地不確定,以至于需要人們反復閱讀。讀者單單讀一個作家的作品有時還無濟于事,需要對照其他作家作品之后,才慢慢體會到眼前這位作家作品的份量。約翰遜所描述的文學閱讀的這種狀態,對一些文學閱讀者而言,并不陌生,只是我們在對待我們今天的作家作品時,很少采取這樣的閱讀態度。讀者對寫作者的不信任已是公開的秘密,年產四千部長篇的中國小說市場,很難讓讀者放心大膽地拜讀作品。而各種文學評獎魚目混珠,讓人不知所措。最后的結果就是讀者對當下文學作品普遍淡漠。曾有報道稱,上海書城在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之前,一個月只賣掉他一本書,此后一夜銷空。如此落差,呈現出我們圖書市場和文學公信力脆弱的很多方面。國內評論界有不少評論家對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不以為然,認為單靠幾本瑞典文譯本怎么可以確定一位作家作品的優劣。這些意見是說得在理。但另一方面我們也應該反過來想一想,為什么國內那么多優秀的評論家對同時代作家作品的批評意見,不能在普通讀者的閱讀中產生影響。甚至是莫言獲茅盾文學獎之后,每個月的圖書銷售業績還是持續低迷?
文學閱讀不可能都是專業的專家評閱,有時是需要得到幫助和指點。報刊雜志的熱評和推薦意見,常常是普通讀者文學閱讀的快捷道和導航儀。在西方世界,類似于《紐約時報》書評之類的版面,是很多愛好文學的讀者都會關注的,評論家推薦的作家作品,常常會在第一時間給普通讀者以幫助。相比之間,中國讀者似乎沒有這樣可以借以參照的閱讀指向。一些文學批評的權威性并沒有達到可以讓很多人足以信任的地步,以至于莫言獲獎后,讀者也不知道到哪里尋找權威性的介紹和報道,大家是亂哄哄地擁擠在一起,彼此湊湊熱鬧而已,難怪莫言會說“莫言熱”與莫言已經沒有關系了。正是針對這樣的混亂,文學閱讀似乎是一帖清醒的良藥。回歸文學閱讀的常態,從作家作品入手,從這里打開文學的大門,讓閱讀豐富每個讀者的精神世界,這大概是我們對諾貝爾文學獎的最好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