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潸然心境，終會下落芬芳

葉小綱作品音樂會現場

　　1月28日夜，北京天空凍云彌漫，難見往日璀然人間煙火。眾多關愛音樂的朋友來自各地，讓自己沐浴到無上恩澤。無論長者或少年，所見盡是皓明晶瑩之面容。年屆80歲的指揮何塞·塞雷布里埃心神氣凈，沉郁無言。他已不復當年之輝煌，樂團在他棒下艱難瀟灑，但誰說生命中所遇不是上蒼冥冥安排？塵埃遍地，老樹凜然綻放綠葉，我體會到指揮內心的曠遠與靜寂。他指揮的“錦繡天府” ，我相信還是觸動了聽眾心底最溫厚的情懷。

　　何塞·塞雷布里埃作為烏拉圭的國寶級音樂大師，不僅以指揮家的身份先后8次獲得格萊美金唱片獎， 39次格萊美金唱片提名，更以作曲家的身份幾乎包攬美國作曲界的所有獎項。

　　譚小棠演繹的《青芒果香》 ，流光溢彩遠甚第一次在國家大劇院的演出。對指揮而言，充滿現代意識的繁復節拍，樂意的形色詭異，倏飄然而至，或靈幻悱惻，不與現世嗔妄疏離，這是現代精神彷徨之寫照，從技術到內涵，指揮已顯然不能與之并駕齊驅。所幸，他并未逼仄譚小棠與樂團的清定從容，芒果挑子沒有尷尬地翻倒，靠的是他的經驗。該曲原定今年8月去蘇格蘭錄音，指揮已決意放棄，我以為大智，對他愈發萌生敬意。《青芒果香》需要一位對現代音樂詮釋精準的指揮。綠衣馨清，鮮花五葉，世事婆娑。婆娑既是遺憾，世事由天定，由它去罷！

　　《第一小提琴協奏曲》樂隊演奏剛猛，指揮顯然對東方佛像洞察萬物神情與神秘莫測之微笑無法理解，所幸陸威演奏仍彌漫出一闋靈光閃爍的精神寄存空間。他在德國擔任首席多年，但中國式的心靈跋涉一點就透。若換一位西方演奏家，音樂興許面目全非？一神之下，蒼生無別。音樂家注定一生明光，彼此不會擦肩，卻倏而結伴。一周前我和陸威在柏林Philharmonie演《岷山無語》 ，沒有指揮，詮釋極具深意，期待再次遠行。

　　不少朋友喜歡《冬》 ，坦率說《冬》演得最差。 《冬》也許需要德國式的樂隊聲音，恕不贅述。演出結束后，我迅疾邁步后臺，與1983年心高氣傲的自己擊掌，和1988年高冷寒峻的自己相擁，向1998年意氣風發的自己互賀，朝2016年持重謹慎的鏡中自己相視一笑。

　　音樂是對萬物之美的詮釋。舉目萬里，卻無路可行，只能走自己的路。一腔潸然心境，終會下落芬芳。

　　感謝為音樂會付出心血的每一位摯愛，感謝專為音樂而來的全國知音。音樂需要有膽量的英雄。4月18日國家大劇院，我將與大家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