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藝雙馨的劇作家陳涌泉

陳涌泉

豫劇《程嬰救孤》劇照，李樹建扮演程嬰(左)。

　　在河南電視臺《梨園春》舉辦的“涌泉相報——劇作家陳涌泉專場晚會上”，我曾經飽含深情地說，我和陳涌泉不是兄弟勝似兄弟。這種情意是多年來創作排演《程嬰救孤》一點一滴結下的，也是我們在振興河南戲劇事業過程中扎扎實實孕育的。憑我多年對陳涌泉的了解，深知他人品好，藝品高，是一個德藝雙馨的劇作家。回首我們共同走過的路，風風雨雨，坎坎坷坷，酸甜苦辣記憶猶新，真的是一言難盡。

　　我當年從河南省豫劇一團調到二團時，正是二團最低谷時期：一窮二白，面臨倒閉，演出無市場，工資無保障，劇目陳舊，人才流失，排練廳露著天，大幕爛成洞，一派破敗不堪的景象。面對這一慘景，我們新一屆領導班子心急如焚，深感無力回天。怎么拯救二團？我們認準了一條：只有實施精品戰略才能拯救這個團，必須排出一部好戲。經過反復思考，我們決定改編《趙氏孤兒》。劇作家很多，請誰呢？我和導演張平商量，請陳涌泉出山。因為他年輕，創新意識很強，文學功底扎實，他為省曲劇團創作的《阿Q與孔乙己》新穎別致，藝術品位很高，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陳涌泉血氣方剛，他覺得我們都是搞事業的，正處在艱難時期，應該幫一把。于是，在劇團很窮，根本沒錢給他付稿費的情況下，他一分錢沒要就開始創作。他說先把戲立到舞臺上，觀眾認可再說。

　　劇本初稿出來后，我邊看邊流淚，我心里有數了。憑我多年演戲的經驗，只要劇本能感動我，我就一定能感動觀眾。當年正好有河南省戲劇大賽，我們決定就拿《程嬰救孤》參賽。但當時劇團經濟十分困難，賬面上只有800元錢。我和領導班子成員一道迎難而上，主動帶頭集資排戲，發誓奪不到金獎決不罷休。在班子的鼓舞和感召下、在陳涌泉的模范帶動下，全團同志頑強拼搏，一舉奪得了河南省第九屆戲劇大賽金獎，填補了二團二十年無金獎的空白。全團同志激動得流著眼淚說：“二團人民站起來了！”

　　2004年5月，我們又取得了第七屆中國藝術節的入場券。在去杭州之前，路費不夠，我當時愁得血壓升高住進了醫院。正在這個時候，山西有個老板的家人去世了，讓我們去演出，答應給五萬塊錢。說心里話，我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去參加辦喪事演戲，但人窮志短，為了那五萬塊錢，我就帶了四五個主要演員去給他演折子戲、清唱。出殯時，我們就跟著到墳上唱。拿到錢，得以赴杭州，并一舉奪得了第七屆中國藝術節文華大獎第一名和觀眾最喜愛的劇目獎第一名，同時還獲得了文華劇作獎、導演獎等五個單項獎，成為本屆藝術節上最大的贏家，填補了河南戲劇歷史上的空白，也填補了全國地方戲在全國賽事上“雙獲第一”的空白。全團演職員聽到喜訊后抱頭痛哭，那是喜悅的淚水，長久的壓抑和憋屈得到了盡情釋放。但陳涌泉并沒有分享到這份喜悅，那一刻，他也在流淚，卻是痛苦悲傷的淚水。他正一個人孤獨地在鄭州醫院里守候著病危的母親。赴杭州參賽前，涌泉為了集中精力修改劇本，把年邁的母親接到鄭州替他照看年幼的孩子，誰知老人家積勞成疾，一病不起，送進醫院后接連下了幾次病危通知。陳涌泉本來去杭州的火車票已經買好，此刻只能留在鄭州照料母親。《程嬰救孤》獲大獎的消息傳來時，老母親已經昏迷不醒，兩天后就去世了。我們感到很難過，很傷心，感到對不起陳涌泉同志，他為二團的興旺、為二團的繁榮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二團永遠不會忘記陳涌泉！

　　后來，《程嬰救孤》又相繼榮獲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劇目第一名、中宣部“五個一工程”優秀作品獎第一名，劇本還入選了大學的教科書。省委、省政府又是重獎，又是慶功。集眾多榮譽于一身后，原來面臨倒閉的二團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演出收入有了大幅度提升，過去每場收入僅有1萬元左右，而我主演的《程嬰救孤》每場達到10萬元，演職員工資翻了兩番。我本人也相繼當選全國勞模、德藝雙馨藝術家、中國戲劇家協會副主席。《程嬰救孤》如今已演出900多場，演遍大陸和港澳臺地區，還走向世界，在歐洲、美國刮起了豫劇旋風，為豫劇、為中國戲曲贏得了殊榮，被譽為“《程嬰救孤》現象”“創造了地方戲奇跡”。2013年春節期間，該劇應邀二次赴美，成功登上了百老匯舞臺。今年八九月份，該劇還應邀到泰國、巴基斯坦交流演出。

　　《程嬰救孤》拍成戲曲電影后，又接連獲得了“五個一工程”獎，中國電影華表獎、金雞提名獎，美國洛杉磯國際電影節金獎，所有的大獎我們都拿到了。事實證明，一個院團必須出精品，有了精品就有了一切。正是陳涌泉的心血之作，讓二團有了騰飛的翅膀，這才連獲大獎，收入翻番。程嬰救了孤兒，《程嬰救孤》救了豫劇二團。我多次講過，沒有陳涌泉編劇，就沒有《程嬰救孤》，也沒有我的今天，沒有二團的今天！

　　后來陳涌泉又出了多部戲，《風雨故園》《丹水情深》《兩狼山上》《王屋山的女人》《天職》《陳蕃》《都市陽光》等，全國各地都在請他寫戲。為什么陳涌泉能成為大家？我認為他的藝術思想、藝術理念、藝術風格和藝術境界已經達到了大家的高度。拿《程嬰救孤》來說，就有很多創新，五分鐘之內一個序幕把過去的四場戲全部演完，劇本很緊湊，一環扣一環，這樣觀眾才能坐得住。再一個他的唱詞很生活化，雅俗共賞，寫得非常好。《程嬰救孤》不用說了，前幾年我排了另外一個戲，叫《臺北知府》，我演臺灣的首任知府陳星聚。最初的劇本不感人，觀眾沒有反應，就讓陳涌泉加盟進來修改，果然就有很大提高，特別是新寫了一場戲，中間有核心唱段“哭娘”，他寫得非常生活化，很感人。那個戲現在沒留住，但是這個唱段卻流傳下來了，很多戲迷都在學唱。更難能可貴的是，陳涌泉出了大力卻不爭名利，名字署在三個編劇最后毫無怨言。

　　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劇本是劇作家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劇作家非常辛苦，他們是真正的幕后英雄。這些年，作為河南省戲劇家協會的駐會副主席、秘書長，陳涌泉很大的精力投入到劇協管理和戲劇活動組織工作中了，雖說影響了劇本創作，但他做的是一篇更大的文章。他不但是一位高質高產的著名劇作家，還是一個戲劇活動家，把劇協的工作搞得紅紅火火、風生水起，為建設戲劇強省作出了全面貢獻。陳涌泉還熱心公益事業，曾經為身患白血病的青年演員組織募捐，為家鄉修路辦校捐款，熱心幫助貧困學子求學。在河南省文化廳舉辦的“河南藝術名家推介工程”活動上，來自全國的專家學者對陳涌泉的作品、人品給予一致好評。他在傳統戲曲現代化、民族戲曲世界化、戲劇觀眾青年化、戲劇生態平衡化方面取得的成就，得到了大家的充分肯定。

　　《程嬰救孤》記錄了我們十幾年的奮斗歷程，見證了新世紀以來河南戲劇事業取得的輝煌，也讓我充分了解了陳涌泉這位德藝雙馨的劇作家。祝愿他今后創作更多精品力作，為戲劇事業譜寫新的篇章！

　　(作者為中國劇協副主席、河南豫劇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