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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思作《中庸》”辨疑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5年12月14日09:15 來源:光明日報 楊少涵

      兩宋以前,“子思作《中庸》”這個說法幾乎是一個“定論”,沒有人會懷疑。到了宋代,學界興起了一股疑經之風,“子思作《中庸》”這一經典說法也遭到質疑,歷史上很多學者大家圍繞這一問題展開了各種辯論,其中由《中庸》幾個詞語引發的三點論爭,非常精彩。

      第 一點是由孔子之字“仲尼”引出來的。《中庸》第二、三十章曾兩次直接提到孔子的字“仲尼”。我們知道,中國古代有名諱的文化傳統。如果《中庸》作者是子 思,那么作為孔子的孫子,他在稱呼孔子時應該避諱,不能提名道姓;相反,《中庸》直呼“仲尼”,那么《中庸》作者就不應是子思。所以南宋時王十朋就懷疑: “豈有身為圣人之孫,而字其祖者乎?”(《王十朋文集》卷八《策問》)針對這種質疑,朱熹指出,“古人未嘗諱其字”(《朱子語類》卷六十三),春秋戰國時 代,對尊長先人并不諱稱其字。比如在《論語》中,孔門弟子除了敬稱乃師為“子”“夫子”外,也有稱孔子之字“仲尼”的。叔孫武叔詆毀孔子,子貢就說:“仲 尼不可毀也!(《論語·子張》)甚至還有弟子直呼孔子之名“丘”的?鬃幼屪勇穯柭酚陂L沮、桀溺,長沮問子路:“夫執輿者為誰?”子路答曰:“為孔 丘!(《論語·微子》)既然孔門弟子對孔子可以呼名稱字,子思為何就不能稱孔子之字?

      第二點是“華岳”問題。這一 問題是由《中庸》第二十六章“載華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一句話所引發出來的。從字面上看:岳者,山也,華岳即華山。問題就出在這里。清代葉酉認為,古 人有一個“論事就眼前指點”的創作原則,根據這個原則,古人在作文論事時,往往就近取材,根據眼前事物加以發揮。華山鄰近咸陽、長安,而遠離齊魯大地。子 思為魯人,泰山在魯國,《中庸》如果真是子思所作,他最應該稱引的是家鄉魯國的泰山,而不是遙遠的華山。正如與葉酉同時的盧文弨說:“《中庸》,子思所 作,何為近舍泰山而取華?”(《經典釋文考證》禮記音義四考證)同理,華山接近秦都咸陽和漢京長安,所以稱引華山之人,也應該就在華山附近。因此“載華岳 而不重”這句話應該出自秦漢的士人而非魯國的子思,或者說《中庸》作者非子思。葉氏此論一出,學界紛紛響應。袁枚甚至稱贊葉酉“真可謂讀書得間,發二千年 古人所未有”(袁枚《小倉山房盡牘》卷八)。針對這種疑問,清代的樊廷枚認為,“華岳”與“河!睂εe成文,“河海”為二水,所以“華岳”也應該為二山, 即華是華山,岳是岳山(《四書釋地補》)。徐復觀甚至還證明了齊魯大地原來就有兩座山叫華山、岳山,只不過名氣太小,“后為五岳之‘岳’所掩,遂淹沒不 彰”(《中國人性論史·先秦篇》第五章)。

      第三點是所謂“三同”問題!叭奔础吨杏埂返诙苏碌摹敖裉煜萝囃 軌、書同文、行同倫”的簡稱。最早對此提出質疑的也是王十朋。春秋戰國,諸侯紛爭,各自為政,“天下曷嘗同車書乎?”(《王十朋文集》卷八《策問》)但 《中庸》卻說“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中庸》的作者是戰國時的子思。反過來說,“三同”是秦并六國、統一度量衡之后的盛大 景象,這意味著《中庸》作者更可能是秦代或其后的人,比如清代的俞樾即據此說“《中庸》蓋秦書也”(《湖樓筆談》卷一)。針對這種疑問,朱熹曾有過直接的 答復。朱熹認為,各朝各代都有其“三同”,周有周的“三同”,秦有秦的“三同”,只不過它們的標準不同;戰國雖然是周代末流,海內分裂,但周代“三同”的 標準“猶不得變也”(《中庸或問》下)。后來很多學者都支持朱熹的說法,并援引《左傳》隱公元年“同軌畢至”、《管子·君臣上》“戈兵一度,書同名,車同 軌”等文獻來佐證先秦已有“三同”的說法。

      對于上面第一點爭論,我們認為,以“仲尼”來懷疑《中庸》作者是子思,這 是以后來的歷史現象揣測以前的歷史事實,其結論只能是無的放矢。韓愈的名篇《諱辯》指出,名諱在唐代雖已頗成氣候,但同時也指出:“周公作詩不諱,孔子不 偏諱二名。”(《韓昌黎全集》卷十二《諱辯》)南宋的王觀國也有一篇《名諱》,其中說道:“夏、商無所諱,諱自周始,然而不酷諱也”,“秦漢以來,始酷諱 矣”。(《學林》卷三《名諱》)這就是說,名諱現象在周代雖然也存在,但并不緊酷,酷諱是在秦漢以后才逐漸形成的。子思身處戰國,直呼乃祖之字,也屬正 常,所以后人并不能以此證偽“子思作《中庸》”。

      對于第二點,我們感到,“華岳”的確不應該指華山,而應是與“河 !倍畬亩健5覀儾煌庑鞆陀^說“華岳”是齊魯境內的華山、岳山。因為魯國的子思如果稱引山岳,也應該是大名鼎鼎的泰山,而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 兩座小山。但“華岳”到底是指哪兩座山,目前還無法確定。

      對于第三點,我們的看法是,“三同”一句有可能不屬于《中 庸》原文,而是前代儒者讀經時隨手做的旁注,而后人不明,遂在刻經時誤竄入正文。理由是該句前后都在講天子制禮,而中間突然冒出來一句“今天下”,文脈頓 顯突兀。如果拿掉這一句,經文內容前后連貫,一氣呵成。當然這只是一種依義推測,我們并沒有可靠的文獻證據。

      總之, 以上三點論爭的雙方雖然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不能拿出足以服人的證據,而且在當前的條件下來斷定《中庸》作者到底是不是子思,面對將來可能發掘出來的材 料,都會有很大的冒險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認為《中庸》的作者并非子思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性概念。或者說,《中庸》是不同時期的多個人陸續完成的作 品。這應該是一種比較保險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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