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清白 萬種心痕——二十一世紀出版社社長張秋林側影

本屆上海書展主賓省江西省之標桿出版社——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張秋林社長

　　關于張秋林社長的專訪，大多說的是他帶領兄弟們打天下，業績如何如何，今天，莫不如回憶幾樁好玩的事兒，因為過往二十年可資回憶的軼事實在太多太多。

　　1994年那會兒，報社隔些日子就會舉辦小型聯誼活動，促進報社和出版社的協作。那時的報社美女如云，所以每每一有活動，各位社長反響熱烈。一次秋林社長邀我共舞一曲，我當時根本不知他是何許人也，只知道大概姓張。非常禮貌地寒暄著，確實不擅跳舞的我屢次踩中他的腳，非常不好意思地道歉，秋林社長溫柔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吧！”我急中生智乍著膽兒答：“張社長呀，您不是湖南少兒的張天明社長嗎？！”只見秋林剛還小小得意的表情瞬間變得有點錯愕，隨后有些尷尬地說：“我是二十一世紀的張秋林啊！”這次輪到我這個小記者表情凝固和戰戰兢兢了！我和張秋林社長堅不可摧的友誼也就在這一份尷尬錯愕和戰戰兢兢中拉開了。據說有一個心結從此糾結了他多年，因為秋林社長始終覺得——自己比張天明社長帥！

　　后來有幾次去南昌出差，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后期，秋林社長正處于他事業的起伏期。當時二十一世紀出版社的辦公地點就是一座很普通的老樓，一切都是老編輯部的樣子，秋林坐在他那間不大的辦公室里，情緒并不高昂，但還是相當篤定地籌劃著各項業務，身邊有熊熾、鄧濱、邱建國幾個年輕人圍著他轉。接受完采訪，他悉心安排我的行程，讓辦公室彭新元主任開車拉著我到云山轉了一圈。后來一回憶，可能那時候正值張秋林事業的低谷，縱是如此，他表面上毫無灰心氣餒的痕跡。卸下包袱從零出發，是他的一種本事。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為了拉一些好選題，他頻頻來北京，開始籌劃著在京創建工作室，物色各類可堪一用的人才，事業爬坡期的他那一顆不安于現狀的“野心”凸顯端倪。

　　2000年，隨著新世紀的到來，秋林社長的眼光不止鎖住北京，更聚焦于國際市場。當年10月，參加完法蘭克福書展后，我和秋林社長在巴黎偶遇，他鄉遇故知自然格外開心，我拎著一個剛買的小皮箱和他以及他的同事，還有一位來自臺灣的版權代理商行走在花都浪漫的街巷中，不為漫步不為覽景也不是去看盧浮宮或者奧賽，而是陪他按圖索驥一家家地找出版社洽談版權。我心愛的小皮箱剛好派上用場，拉了滿滿一箱子書。幾個人就這樣忙活了一整天，我不但奉獻了箱子，還自告奮勇地擔任了領隊，因為秋林社長是個名副其實的路盲，他居然還號稱曾在部隊上當過幾年偵察兵。過了好久，無意間問起社長，當時引進的版權反響怎么樣？賣得好不好？社長苦笑著說，全賠了。莞爾一笑中略有些苦澀。現在看來，正是有了這樣代價不菲的勇敢嘗試，煉就了他獨到的眼光，才有了后來暢銷系列《小雞卡梅拉》的井噴式爆發。在帶領二十一世紀出版社邁向世界的過程中，秋林社長不光自己賠過錢，他還讓別人賠過，比如香港利奧集團董事會主席梁鎮華先生。

　　秋林社長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表達過對梁先生的敬意和歉意，他以結識梁先生為平生一大幸事。幾近二十年的交往，梁主席的經營理念與寬厚品德深深影響并感染著他。1998年他們合作創辦了一家玩具書出版公司，出版了兩百多款在當時非常超前的手腳書、公仔書、觸摸書、聲響書等，盡管讓人耳目一新，但無奈由于成本和定價居高不下，又局囿于當時的消費習慣，銷售不太理想，首次合作以虧損告終。作為大股東的梁鎮華主席非常大度地獨自承擔了八百多萬元的虧損。這件事情讓張秋林非常愧疚。后來在他的撮合下，2006年梁主席又與江西出版集團合作成立了華奧集團。梁鎮華主席當場拍板，僅現金就投入六千九百多萬，每年還支持三千多萬的外單業務。為了使華奧順利投產，利奧集團在業務高峰期派來常駐的技術與管理人員多達八十余人，吃住行等所有費用都由利奧集團承擔，可謂是傾力支持。可惜還是由于印刷業務量不足以及其他人為的因素，華奧相當長時期處于虧損狀態，直到2014年才有所好轉。

　　從梁鎮華主席身上，張秋林學到了一種做事和為人的大格局，彰示“利奧”之名的妙聯——“利盈有法經營善，奧妙其中信譽恒”，已鐫刻進他心底。張秋林視梁鎮華為貴人，相信也正是因為他這份“天道酬勤亦酬誠”的激情和進取感動了梁鎮華主席吧！

　　在工作上，處女座的秋林社長是一個對細節近乎苛求的人。試問，社長當了三十年，誰還會親自改每一篇新書發布會的新聞通稿呢！既已卸任總編輯，誰還會逐字逐句地審稿呢！張秋林會。在任何出差途中等候的當口，他面前都會攤著一部文稿，現在換成了隨身不離的iPad。他的部下們說，經常在清晨六點手機上蹦出一條“請速回社長電”的短訊。我也不無例外地經常享此殊榮，為的是即將見報的新聞稿是否再斟酌一下改動兩個字。只要稿子還沒有簽付印，秋林社長就會一遍遍地捋和改。只要相中一位心儀的作者，哪怕是千方百計也要找到這個人。為了簽約一位作者，他再忙也會抽出空來從南昌飛奔到各地。

　　說到經營作家，張秋林對鄭淵潔的經營可謂最精彩一筆。兩人從年輕時即結識，據說張秋林暗戀過的女孩后來成了鄭淵潔的女友。童話大王幽默諧謔聰明絕頂，也精明異常不好打交道。2005年，張秋林開出優惠條件簽下了“同情兄”鄭淵潔，并絞盡腦汁地策劃各種營銷方案。憑借這全套七大系列八十冊總銷量逾三千萬冊的暢銷書，鄭淵潔連續多年躋身中國最賺錢作家行列。與他同齡的張秋林則是淡定地看著業務報表上一連串長虹般的數字，體驗著一把“予人玫瑰、手有余香”的暗香和喜悅。

　　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召開全國經銷商會議，每次都能邀得金牌經銷商悉數到場，社里會為他們精心準備好禮物，從入住酒店到訂餐到禮物的齊備，秋林社長會逐一過問，甚至連他們房間里放的是哪種茶葉，他都會叮囑屬下關照周全。張秋林曾五次親自帶領這些中國優秀民營經銷商走出國門奔赴意大利博洛尼亞書展，他期待把博洛尼亞之旅打造成中國民營經銷商的黃埔軍校！一趟趟博洛尼亞研修之旅，張秋林會親自設計行程，設計培訓項目，這種見識拉近了中國民營經銷商和國際頂尖出版集團的距離，也拉近了中國童書和世界童書的距離。在諸位經銷商一路品鑒研修盡興而歸時，可能還未踏進家門，手機上就會跳出來一條來自張秋林的短信，真誠又貼心的短信。跟所有合作共事的人打交道，張秋林都會營造出幾分未成曲調先有情的精致。

　　佩服張秋林社長，不單是因為在二十年里親眼目睹他把二十一世紀出版社這個偏安一隅的地方小社發展成為中國少兒出版的一艘旗艦，更是因為欣賞他那種不浮華不功利的品格。三十年來他在事業上遭遇數度起伏，蟄伏于低谷時，他會把不如意藏在心里，不悲觀不卑微地從頭再來；雄踞于高峰時，他也并不恃才倨傲目空一切，一番小小的慶祝過后，他就會實實在在地向下一個目標沖刺。他脾氣急但卻并不火爆，是那種溫和的急。如果交待下去的工作完成得讓他不滿意，他一定會火冒三丈，但他會持續觀察并加以指導，過上一陣兒等一切理順了，他會找個機會再鼓勵員工給他們自信和面子。即使身處江西出版集團副總的高位，他也不會因為自己身份和地位的變化而忽視誰或者怠慢誰！

　　從2000年在法蘭克福書展上擁有自己的第一個展臺，到現在與世界出版巨擘麥克米倫集團合作成立麥克米倫世紀公司；從當初拿著名片求關注，到如今大牌作者自己找上門來；從2000年在巴黎的尋尋覓覓，到2012年折桂世界版權金獎，再到2015年榮膺第三屆“博洛尼亞書展年度世界最佳童書出版社獎”，帶領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從無藉藉名到站上世界童書出版之巔，張秋林拼盡了自己整個出版生涯。

　　“世界最佳童書出版社獎”開獎前夕，張秋林在頒獎地點前的廣場上來回踱著步，那一刻他的回憶和他的期待一定都是五彩斑斕的。當宣布得獎時，他疾步走上臺去，匆匆幾十步，短短十數秒，時光被劃走三十年。從1985到2015年，秋林社長對二十一世紀出版社的感情，對出版的熾愛與執守，在那一刻，被幻化成為獎牌上的熠熠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