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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子建:作家的筆要像醫生手中的針,把社會的膿包挑開

    http://www.donkey-robot.com 2015年07月28日15:53 來源:晶報 尹維穎

      “我小時候住在中國北方的小村子里,叫北極村,這里的冬天總是過不完,這里給了我源源不斷的創作素材,大自然的壯麗滋養了我。”7月17日,作家遲子建做客香港書展名作家講座系列,并以“文學的山河,從《額爾古納河右岸》到《群山之巔》”為題,分享了自己30年的寫作之路。遲子建認為,一個作家不能丟棄審美,但同時也不能刻意營造世外桃源,作家的筆要像醫生手中的針,把社會的膿包挑開。

      報紙與書永遠有其生存的空間

      晶報:香港是國際大都市,您認為它產生文學的土壤在哪里?您對香港文學有什么樣的觀察?

      遲子建:香港文學是多元的,比如金庸、西西等作家都是我非常喜歡的。

      對于香港這樣的地方,大家往往會講其都市性,尤其突出其金融中心的一面,而對自然的渴望貌似欠缺一些。我這幾天沿著地鐵周邊四處行走,在軒尼詩道上,看到琳瑯滿目的商鋪,各種藥房、雜貨鋪、臘味店、小酒吧等等,我覺得在這些市井處,充滿香港的人間煙火氣,這些接近我們生活的常態,接近文學本體的東西。

      作為北方作家,我曾經在香港科技大學、浸會大學駐過校,我感受到大學生對文學的渴望。香港雖然商業化痕跡很重,但是,一些小書店就像頑強的草一樣,生命力很旺盛。我以為,只要人類對藝術有渴望,文學依然有其生存空間。現在很多人會說文學已死,紙媒必然會被代替,等等。我覺得不見得是這樣,報紙、書都有其美妙之處,是電子的東西無法替代的,漢字在自然的光影之下,是如此的妥帖,它讓我們聞到生活的氣息,我以為,報紙和文學永遠有它們生存的空間。

      晶報:聽說您每年都會回到故鄉,在自己從小長大的小村子里住一段時間,您覺得故鄉對您的文學創作有什么樣的滋養?

      遲子建:我在香港大學住過兩個月,我特別不適應南方,這里一年四季都是永不凋零的綠樹葉,感覺像妖樹一樣,呵呵。

      我喜歡四季分明的北方,冬天過后,每個生命的復蘇,都讓人驚奇。秋天來了,葉子凋零了,讓我們能夠感受到生命自然的歷程,對生死也更有感悟力。大家可以看到我作品的死亡意識很強,因為我每天都能夠感受到大自然的風景,植物每年都在死亡,也會再生。我是悲觀主義者,也是理想主義者,山川草木,死是必然的。大家看我的《群山之巔》,里面有災難、死亡的描述,而在自我贖罪的部分,我不會讓他們進行簡單的報復,而是希望從復雜的人性意義上,讓他們在青山綠水之間進行自我放逐與自我救贖,讓他們自己背上十字架。

      我特別喜歡故鄉的冬天,萬物肅殺,我的思維也變得比較敏捷,經常是吃飽了望著窗外,對著窗外的一片白雪寫作。

      在故鄉的冬天,我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是進門烤火,一瞬間的暖,就像寒冷冬天的一縷宗教之光。生活是復雜的,人性也是復雜的,我的筆下沒有絕對的惡人與善人,惡人身上也有人性之光,這是文學之美。我愿意平等地看待惡人。

      寫作是與自己內心搏斗的過程

      晶報:從1983年開始寫作到今天,您拿過各種大獎,您最終的文學理想是什么?獲獎對您的創作有哪些影響?

      遲子建:我的寫作當然跟拿獎沒有關系,我記得1986年獲得魯迅文學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故鄉被通知的。那種感覺很平淡。我寫作的過程,是與自己的內心搏斗,是與生活的世界搏斗,因為對這個世界有思考,有不平,所以特別想傾訴。文學是我的伙伴,它是我表達心中理念的渠道。

      我每寫完一部作品,隔幾年都會再看一下,寫時激情四溢,以為完美無缺,回頭再看,還是覺得有遺憾。我覺得,一個作家應該提醒自己藝術有邊界,作家有局限,永遠要完善自己,我對獎項沒有任何期待。

      我從小生活在北極村,小時候的理想是當列車員。如今,我不求書暢銷,而是希望自己能夠堅持文學理想,寫最想寫的東西,寫到白發蒼蒼,還不斷有進步。我希望自己老時,能做到“不說人間陳俗事,聲聲只贊白蓮花”。

      晶報:您覺得自己的寫作能夠堅持至今,最大的動力是什么?

      遲子建:我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生活過得特別簡單,還非常貪吃,貪吃可能是我的動力之一吧,哈。我特別佩服路遙,啃著干饅頭都可以寫作。我30年來寫了80多部作品,我覺得故鄉的青山綠水之間,有寫不盡的故事,非常迷人。

      晶報:您在寫作上會以誰為目標?

      遲子建:我不以任何人為目標,森林里每棵樹都長得不一樣。

      營造文學意義上的大千世界

      晶報:您的《群山之巔》中有一些與時事相關的內容,比如投毒案。您認為作家該如何處理與當下這個時代的關系?

      遲子建:如果一本書是一棵大樹的話,《群山之巔》中的投毒案,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分叉,如果大家只是關注到這一個小點,作為寫作者,那真的是太寒心了。

      作家當然要關注當下,作家的筆要像醫生手中的針,把社會的膿包挑開,雖然這個過程會流出惡臭,作家本人也會心力交瘁。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夠做這件事,能夠讓時代的人物懂得自我救贖,懂得贖罪,讓人物能夠有自我發現。

      事實上,新聞事件引發作家寫作,這是屢見不鮮的事,比如海明威寫過兩次世界大戰,其作品影響深遠,是對戰爭做了文學的表達。世界經典名作《包法利夫人》、《復活》等都是有原型的。我認為,一個作家一方面不能丟棄審美,但同時也不要刻意營造世外桃源,我們要努力營造文學意義上的大千世界。

      晶報:同為東北女作家,您對蕭紅有什么評價?

      遲子建:蕭紅無疑是偉大的作家,她是自己的絕唱,任何人無法模仿。她命運凄慘,顛沛流離,我在香港當駐校作家時,曾到過她在淺水灣的墓地,帶了一瓶紅酒給她。許鞍華導演非常了不起,電影《黃金時代》是蕭紅的傳記,讓人肅然起敬。我覺得誦讀一個作家的作品,比評價她更好。

      遲子建

      知名女作家,1990年畢業后到黑龍江省作家協會工作至今。1983年開始寫作,已發表以小說為主的文學作品六百余萬字,出版有八十余部單行本。主要作品有包括長篇小說《偽滿洲國》、《越過云層的晴朗》、《額爾古納河右岸》、《白雪烏鴉》,散文隨筆集《傷懷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曾獲得第一、第二、第四屆魯迅文學獎,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澳大利亞“懸念句子文學獎”等文學獎。作品有英、法、日、意、韓等海外譯本。

      晶報記者 尹維穎/文

      圖片由活動主辦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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