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網>> 新聞 >> 各地文訊 >> 《三體》榮獲雨果獎 >> 正文
23日下午1點多,山西陽泉郊外,一場瓢潑大雨泥濘了道路,科幻作家劉慈欣在顛簸的車里接到了重慶出版社工作人員的電話:《三體》獲得科幻文壇大獎雨果獎,這是亞洲作家首次獲此殊榮!
劉慈欣理解電話那頭工作人員的興奮。在世界科幻界,由世界科幻協(xié)會頒發(fā)的雨果獎和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xié)會設立的星云獎,被公認為最具權威和影響力的兩項世界性科幻大獎。英文版《三體》去年在美國出版后,先后獲得星云獎、雨果獎、軌跡獎、坎貝爾獎、普羅米修斯獎5個國際幻想文學獎項提名。
“雨果獎是科幻界的一座燈塔,我從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個獎。”《三體》的譯者劉宇昆代表劉慈欣參加了本屆世界科幻小說大會并上臺領獎,在現場宣讀了劉慈欣的獲獎感言。
外界已然沸騰,劉慈欣的名字成為當天的熱詞,而身處風暴中心的主人公卻挺平靜。因為出門在外通訊不便,他還沒有與親友細細分享獲獎的消息。接到記者的電話,他的談吐依舊不緊不慢,當然也高興,但更多是淡然。相比獲獎,他更喜歡談科幻作品的意義、人類的未來。
“對未來的好奇和想象、對宇宙的敬畏之心,是每個人都有的本原心理。只不過有些人的好奇被漫長的生活磨掉了,而我一直保留了下來。”雖然已50多歲,劉慈欣的好奇心不曾消減,“我讀四五年級時就開始看科幻小說,那時候最喜歡的科幻作家是儒勒·凡爾納,印象最深的作品是《地心游記》和《海底兩萬里》,繁體豎排的書,閱讀起來很艱難,但不能阻擋我對科幻文學的向往與喜歡。到了改革開放之后,西方大量的科幻文學進入中國,我便進入了一段瘋狂閱讀期。”在劉慈欣的記憶里,那些快樂的科幻文學閱讀時光,讓自己瑣碎無聊的生活有了超越的意義,“我也是從上學到上班,過著為生計奔忙的日子,沒有誰賦予我特殊的能力。可在生活之外,我會關注地球之外的事情,關注科學最前沿的發(fā)展。”
“人類的未來有無數種可能,科幻文學的任務便是把作家所想象到的可能性都排列出來,選擇具有文學性、美感和想象力的素材寫成小說,到底哪一種能實現,誰都無法精確預言。”劉慈欣直言,自己的“三體宇宙”是糟糕和黑暗的世界,因為這種寫法對作家來說更有矛盾沖突,能更好搭建情節(jié)和故事平臺。而在他的心靈深處,深藏著一個天堂一般的未來世界,“我更期待的未來世界不是死水一灘的烏托邦,而是人類永遠有開拓的空間,永遠有挑戰(zhàn)和提升自我可能性的空間。”
除了在小說中突破人類的極限,擁抱未知世界,劉慈欣也渴望看到人類在航天領域更多的進步,“太空探索的意義,不能只從實用主義的觀點來衡量,它將帶來新的發(fā)現和文明。”
劉慈欣介紹,現在每天早晨他會進行10公里的晨跑,這已經變成了他的一種強迫癥。“新的創(chuàng)作計劃,心里已有很多選項,具體還不確定,不過題材肯定會與《三體》有所區(qū)別。”劉慈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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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最高榮譽“雨果獎”
雨果獎是“世界科幻協(xié)會”所頒發(fā)的科幻文壇獎項,始創(chuàng)于1953年。為了紀念“科幻之父”雨果·根斯巴克而被命名為雨果獎。據悉,2015年的這一獎項由 世界科幻協(xié)會的5950名成員投票評出,創(chuàng)下投票數最高紀錄。在世界科幻界,雨果獎和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xié)會設立的星云獎被公認為最具權威和影響力的兩項世 界性科幻大獎。
對話
劉慈欣回應獲獎
“一個獎項能改變的東西是有限的”
關于獲獎
“不可能通過一個獎項全面提升一個國家的科幻文學水平”
新京報:基于獲獎前的種種事情,你還在乎雨果獎嗎?
劉慈欣:我很在乎雨果獎,作為一個科幻迷,以前雨果獎對我來說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很遙遠的存在,在我心目中有很高的位置。今年有很多政治因素進入到雨果獎里,發(fā)生了一些很讓人遺憾的事情。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在乎雨果獎,得這個獎,我還是覺得很高興。
新京報:你覺得獲得雨果獎對于推動中國科幻意義有多大?
劉慈欣:首先它肯定是有正面的意義,比如說它可以推動中國科幻在美國的輸出,讓美國讀者和科幻界了解中國科幻,但我覺得他對國內科幻的促進,肯定會有,但 是,效果一定是有限的。因為你不可能通過一個獎項來全面提升一個國家的科幻文學的水平。同時雨果獎在科幻圈之外的影響力是非常小的,幾乎沒有人知道它的存 在。
新京報:(獲獎后劉慈欣和三體成為熱門話題)你怎么看待媒體的報道和民眾的突然追捧?
劉慈欣:我沒什么感覺,因為我不在大都市住著,我住的地方也是一個普通的三線四線城市,我周圍沒有什么人知道我的事,所以生活還是很平靜一般不被打擾。
可能因為一個國際獎項受人注意吧。獲獎我很高興,但我還是抱著一個比較理性的、比較平和的心態(tài)去看這個獎吧。畢竟它就是一個獎項,能改變的東西也是有限的。
新京報:你曾表達過對中國科幻前景的擔憂?為何仍不看好科幻在中國的發(fā)展?
劉慈欣:因為世界科幻呈現出衰落的狀態(tài),中國科幻文學雖然出現了很多優(yōu)秀的作家,但是它的市場占有率,它的讀者數量,特別是它有影響力的作家數量都是少的。比如,中國沒有專業(yè)的科幻作家,中國科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關于電影化
電影版《三體》有美中不足之處
新京報:電影版《三體》明年上映,有人質疑你的角色塑造不夠完美,女性角色扁平化。
劉慈欣:不光女性角色這樣,男性角色也扁平化。你看第一部的男性主人公,他沒什么性格,所以不光女性角色扁平化。這的確是美中不足之處。
新京報:很多科幻迷并不看好這部電影,你覺得改編電影是否會削弱科幻的表達能力?
劉慈欣:我認為恰恰相反,影像不但不會禁錮人的想象力,反而會拓展。因為,如果沒有影像僅靠文字,人類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一些東西,只有靠影像才能做到。所以我覺得科幻更適合用影像表現。
關于內容
“科幻小說領域,預言人類毀滅不是悲觀”
新京報:你曾經說過,你喜歡克拉克,因為他是科幻小說界難得的樂觀派,而你對自己的評價是“理性樂觀派”。《三體》中,人類最后全部毀滅,作為一個經常“寫死”全人類的科幻作家,你為什么這樣評價自己呢?
劉慈欣:在科幻小說領域,預言人類毀滅不是悲觀,在科幻的視角里,或者說在科學的視角里,什么東西都有頭有尾,什么都有一個終點。比如,我在一部普通的小 說里,寫一對戀人,最后說100年后他們都死了,這能說我悲觀嗎?這不算悲觀。在科幻文學里,描述世界末日,描述人類毀滅,這不算一種悲觀主義,因為這事 情遲早要發(fā)生。預言人類毀滅,并不悲觀,這就是理性。對于一定要發(fā)生的事情,我們用一種理性的方式去描述它。
新京報:下一步有什么樣的創(chuàng)作計劃?
劉慈欣:我只能說努力地去創(chuàng)作好的作品,具體說是什么,我自己也沒有確定,我只是打算將它的題材與三體的題材有所區(qū)別,不要再去寫外星人和太空了。新京報特約記者 付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