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師大“文學創作”
專業作家導師
組長莫言
由于歷史原因,基本靠自學成才。
代表作:《紅高粱》《檀香刑》等;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導師李敬澤
1980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
代表作:《顏色的名字》《通往故鄉的道路》,散文集《看來看去或秘密交流》。
導師格非
1985年畢業于華東師范大學后留校任教。后獲博士學位。
代表作:格非的短篇小說富于情趣,如《初戀》等。
導師嚴歌苓
獲得文學寫作MFA學位
代表作:《陸犯焉識》《金陵十三釵》《梅蘭芳》《鐵梨花》《小姨多鶴》等。
導師李洱
1983年考入華東師范大學。
代表作:長篇小說《花腔》被認為是2001———2002年度最優秀的長篇小說之一。
導師歐陽江河
高中畢業之后當知青,后入伍,后到了美國。
代表作:《玻璃工廠》《計劃經濟時代的愛情》等。
導師邱華棟
1992年畢業于武漢大學中文系。
代表作:《挑燈看劍》收錄的是他閱讀外國文學中譯本后的一些書評和讀后感。
日前,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新增一個碩士專業方向———“文學創作”,并聘請格非、嚴歌苓、李洱等知名作家出任學生導師。莫言將擔任導師組組長。此次文學創作方向的學生將共同接受校內及作家導師的精心指導,學院也根據創作專業的學科特殊性進行了創新的課程設置與管理。
此前,北大、復旦等名校也曾開設寫作專業,但高調喊出“培養作家”的,北師大還是獨一家。
“文學創作”專業培養模式有何特殊?作家,真可以通過大學教育來制造嗎?北師大的嘗試,讓這一爭議多年的話題,再次擺在人們面前。
培養方式
校內導師+作家導師
今年9月,北師大“文學創作”專業,迎來了第一屆的10名學生。
他們中,有本科學文學的,也有一些來自計算機、法律、醫學等專業;有的是直接保研,有的已經工作,卻都一直堅持寫作;他們聚到這里的共同目的,是圓一個作家夢。
文學創作,是北師大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所繼現代文學、當代文學之后開設的第三個專業方向。它按照當代文學學術型碩士的標準招考和培養,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創作相關的課程。
這個全新的專業實行“雙導師制”———一位校內導師加一位作家導師。第一批作家導師共有6位,包括李敬澤、格非、嚴歌苓、李洱、歐陽江河與邱華棟,每位帶1—2名學生。“學校事先了解了我們的創作興趣,比如我更偏向于編劇,有人喜歡寫詩,還有人喜歡科幻文學……然后根據興趣把我們分配給合適的作家導師。”“文學創作”專業的班長郭茜對這種指導方式挺滿意。
課程設置
學術課程+寫作訓練
據了解,他們的課業負擔并不輕松。“學術型方向的研究生要上的課,我們都要上,此外還比他們多了兩門課、6個學分。”郭茜介紹,多出的兩門課,一門是文學創作理論,由知名作家輪流“現身說法”;另一門是文學寫作實踐,由校內老師主講。
“前半學期的寫作實踐課主要練習寫小說。學生任選主題,每周寫800字,在課堂上念給大家聽,然后師生一起討論,課后各自續寫,下次課再討論……”文學院教授張檸表示,如今每個學生都已經寫了四五千字,他打算,在自己的最后一次課上,把《青年文學》雜志的主編請過來點評指導,并擇優發表。
第一學期的6門課中,只有兩門與寫作有關,而這個比例將會持續整個研究生階段。“有2/3的課程都與當代文學專業一樣。”文學院副院長張清華介紹。
看似“本末倒置”的課程設置,引起一些學生的不理解。但在校方看來,這些學術性課程是必要的。一方面,并不是每個學生都能夠成長為作家,和學術型碩士上一樣的課程,有助于他們將來就業;另一方面,這些課程能夠加深學生的學養和底蘊,對于創作能力的培養也有幫助。
“我們要培養的是作家,不是寫手。而作家一定要有人文情懷和社會擔當,不能是純技術化的寫作。”張清華認為,在從寫手升級為作家的必要條件中,學術素養是很重要的一項。
特殊之處
高調喊出要培養作家
事實上,大學開設寫作專業,早已不是新鮮事。2010年,復旦大學就開設了國內首個“創意寫作專業”碩士學位點,北京大學、南京大學等學校也均已設立同類專業。與之相比,北師大的“文學創作”專業,又有什么特殊之處?
從專業名稱的區別上,可以一窺究竟。
“創意寫作”由英文Creative Writing翻譯而來,是“藝術型碩士”(簡稱MFA)的一種。它于上世紀30年代發源于美國,更多被翻譯為“創意寫作工坊”。如今,這一專業在國外已有成熟的教學模式。
由“工坊”二字就不難看出,“創意寫作”并不等于“文學創作”。復旦中文系主任陳思和曾明確提出,“我們的任務不是培養作家”,北大也同樣定位于“培養應用型寫作人才”,比如大型文化活動、新媒體產品的策劃與創意等人才。
而北師大想要培養的,卻是傳統、嚴肅、偏向于純文學的創作才能。北師大研究生院的網站上,明確寫著該專業的培養目標是“最終成長為具有一定創作水準的作家”;在考核方式上,“要求學生在讀期間能夠創作和發表一定數量的文學作品;學位論文須選擇與文學創作研究有關的論題。”
首批招生
10名學生 畢業后拿文學碩士學位
目標的不同,帶來了課程設置、招生門檻及規模等一系列的差異。“復旦、北大的創意寫作專業招生人數比較多,考試是單獨出題;而我們今年只招了10個人,明年也許還會減少,入選學生需要先考上文學院的學術型碩士,面試時還有作家參與考查其創作才能。”張檸介紹。此外,兩者畢業時拿的學位也不相同,前者為藝術碩士學位,后者是文學碩士學位。
北師大借鑒了藝術型碩士的授課方式,但也有所調整。“經過那么多年應試教育,中國學生的思維難免有些僵化,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去除這種枷鎖,喚醒他們對生活的敏銳感受,打破語言使用的障礙。”正如他在作家導師的聘任儀式上所說的,“與其說是教寫作技巧,不如說是讓他們找回心中的自由和天性。”
作家是怎樣煉成的?沒有人能拿出一個固定的“配方”。不過,有幾樣“材料”幾乎所有“配方”里都有:天賦、勤奮的練習、豐富的人生閱歷……
乍一看,這幾樣東西,象牙塔里都不能提供。大學能提供的是知識,是寫作技巧。但技巧往往被認為是一種模式化的東西———而作家是無法靠知識累積養成的,也是不能靠工業化模式生產的,這已經成為共識。
那么,大學能為作家的成長提供什么?
“我覺得特別好的是,這個專業提供了一種創作的氛圍,提供了發表作品的機會。”郭茜說,以前喜歡寫作的學生可能只能獨自默默創作,缺少交流討論,也缺少展現的平臺。
在張檸看來,知識其實也不可或缺。“從古代至民國,凡大作家,幾乎都是有著深厚知識底蘊的學者,完全靠天賦而成為偉大作家的,畢竟是極少數。”而在現代社會,大學教育正是獲取知識和學養最便捷的方式。
張清華表示,即使不以培養作家為目標,創作專業的開設也是必要的,“大學的文學專業,只講知識不培養寫作能力,這本身就不合理!我認為有條件的大學都應該補上這一塊的缺失。”
作家能靠大學培養出來嗎?不同的人,恐怕仍然有著不同的判斷。
“美國的創意寫作專業開了幾十年,對這個問題都沒有爭出結果。”張清華對此并不在意,“作家雖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但也是可以被發現的。作家的成長建立在自我發現、他人發現以及不斷自我認同的基礎之上。”張清華說,“我們要做好的就是這樣一個平臺。”
“我們當然不敢說一定能培養出作家,但這就是我們的目標。”張檸說。 據《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
王安憶現身說法:
如果能完整地接受高等教育
寫作狀況會比現在更好
“我最大遺憾就是沒有好好讀過書。”教授王安憶一直對沒上過大學耿耿于懷。
早在2007年,復旦的“文學寫作碩士”對外招生3名。王安憶、梁永安、王宏圖、龔靜、李祥年五位有創作背景的教師成為該碩士點的導師。中國的大學又多了一個新學科。“復旦培養作家”一時成為社會熱點話題。
對自己招收的“文學寫作碩士”,王安憶有個雷打不動的堅持:必須通過國家統考。報考者多達500人,有實力的作家通不過國家統考;通得過的不是缺乏對經典作品的閱讀,就是對中國文學史不了解。
王安憶最終選擇了放棄。直到第二年,才從復旦大學本科保送的研究生里,挑選了莆躍輝。莆躍輝寫了不少小說,已經在《山花》上發表過作品。在莆躍輝之后,葉兆言的女兒葉子來了復旦,和青年作家陶磊,師從王安憶。
目前,王安憶是復旦“創意寫作MFA”學科的學術帶頭人。
記者:當時你已經當了上海作協主席,為什么還要來復旦工作?
王安憶:我很向往大學這個環境。上海作協有個傳統,主席是掛名的,也不強調行政化,最早是巴金先生,后來徐中玉是華師大的教授,也是高校的。我以前沒想過進高校,我有個極大的障礙,我沒大學文憑。2003年,有次華東師大的陳子善教授說自己也沒文憑,破格進高校評到了教授。后來陳思和說,你要到上海高校一定要進最好,那就復旦了。費了很大的周折,作為杰出人才引進,我很幸運。
記者:很多人說你根本不需要進復旦。
王安憶:這是很大的誤解。大學不一定能培養出作家,那是肯定的,但是一個作家如果能得到高等教育的話,一定是好事情。我雖然沒有正式地進過高校,可是我在《兒童時代》的時候,上了很多旁聽補習班。我只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完成自己的教育。當年我們這幫作家,讀過大學的人大概只有一半吧。1980年代,上海評論家程德培、吳亮很出跳,然后是蔡翔,都是工人出身。今天的評論家,更多集中在大學里。后來,蔡翔到了上海大學做中文系教授。現在蘇童、葉兆言、韓東、畢飛宇,越來越多的作家都是學院畢業的。這和社會發展、教育的完善有關系。現在你很難想象一個作家不是大學畢業的。
記者:很多人把你當例子,認為大學并不能培養出最好的作家。
王安憶:那他們就說錯了。如果我有可能讀大學,我的知識積累,肯定比現在更加完善。我和閻連科、莫言這些作家有些區別。他們是那種生活準備特別豐厚的人,他們在農村,農村真是個大課堂,他們整個生活的積累,比我厚得多了。我在城市里面長大,生活非常簡單,雖然去插隊落戶,也不過兩年而已,整個社會的經驗是很不富足。對于我來講,要持續性地寫作,還需要很多理性的準備。
記者:你負責的“寫作實踐”這門課,平時怎么上課?
王安憶:經常是每人開一個故事的頭,我會和每個學生討論,這個開頭合理不合理,能不能發展下去,成為一個完整的故事。這要靠實踐來檢驗,有的頭開得不錯,可是它發展不下去。每個環節都會和他們進行討論,不斷對他們的故事提出修改意見,直到故事完成。
記者:為什么強調培養學院派作家?
王安憶:如果你是像莫言,或者像我本人這樣子,完全靠自己努力,靠天分這么寫,當然好。如果是天才,他不要上學,就可以做一個很好的作家。既然你讀了那么多書,經過這么艱苦的考試到我這來,我當然需要你知識準備多一點。
記者:作家能培養嗎?創意寫作的培養目標是什么?
王安憶:文學確實需要天賦,天賦不能教;另一部分由生活經驗來決定。但文學還是有一部分可以教,這就是技術。我至少可以讓學生知道,什么是好的語言,什么是垃圾語言。對MFA的學生,我個人很看重的一門課是經典閱讀。我們都是從閱讀當中得到對文學的理解和認識的。
據《南方周末》
王安憶一直覺得,如果能完整地接受高等教育,她的寫作狀況會比現在更好。招收文學寫作碩士生后,她帶的三個弟子,一個去了公司,一個去了時尚雜志,一個讀了博士。“他們不再從事文學這一行,我能夠理解,但也有點遺憾。”王安憶說。
王安憶,現代作家、文學家、中國作協副主席、復旦大學教授。
贊成聲
作家在大學的作用,
是跟學生的思想交流
□李洱(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部主任)
1980年代,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也確實聽到過華東師范大學不培養作家這個說法。但當時的中文系主任徐中玉教授在致新生歡迎詞的時候,講的例子全部是他跟作家的交往。這是比較矛盾的。他講自己是老舍先生的學生以及跟老舍的交往,后來又講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培養出的一些作家。后來在歷次活動中,他們總是請一些作家去參加。這就在無形當中使得學生對文學創作保持了一種濃厚興趣。這個學校的中文系后來還是出了不少作家,比如格非等。
我覺得作家在大學的作用,還是跟學生的思想交流,以及就這些作家學生與學生之間的交流。跟老師交流的例子,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格非在學校有一間單獨的寢室324房間———一個著名的房間。在那個房間里面,很多作家經常出現。余華、蘇童也經常去。
當時我看到他們的手稿,包括作家馬原一些小說的手稿。我記得非常清楚,當余華拿著《活著》手稿給人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部作品太差了。再如蘇童的《妻妾成群》,怎么判斷這部作品,編輯也好,批評家也好,作者也好,同行之間的評價,都千差萬別。馬原說《妻妾成群》反映了這代作家的寫實功力,表明他們也可以寫傳統小說,因為它寫出了所有男人的夢想。這部小說的主人公是頌蓮,為什么要跳井,有沒有隱喻,當時都有很多爭論。這些爭論的過程沒有人去講。我相信這種爭論,無論是對余華本人,還是對蘇童本人,包括對馬原,我覺得對他們的寫作都是有益的。據《中國教育報》
網友聲音
作為一個中文系科班生,我覺得確實有些寫作技巧是需要傳授與訓練的,有些文學思想也需要系統教授。
反對聲
低學歷甚至無學歷文豪
大有人在
□馬承鈞
語言大師老舍先生并無大學文憑,卻躋身大作家之列,還受聘倫敦大學和齊魯大學教授;趙樹理初中文化程度,卻是中國鄉土作家之鼻祖。當代文壇大腕王蒙,坦言“真正學歷只念到高中一年級”;自稱“行伍”出身、沒正經念過書、13歲便獨自“討生活”的沈從文,也靠自學成就一代大家。河南作家二月河是高中學歷;擁有億萬讀者的童話大王鄭淵潔,只讀過小學四年級。美國名作家馬克·吐溫,當過報童、學徒和水手,就是沒上過學;俄國大文豪高爾基11歲開始當苦力,他說自己讀的是“社會大學”;寫過《羊脂球》《俊友》的法國著名作家莫泊桑也是低學歷;以《老人與海》一書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海明威,中學畢業便踏上社會……
我無意嘲弄高學歷,只想說文學不同于理工、醫學等其他學科,不啻需要理解課文和刻苦鉆研,更需要獨特的悟性和潛質—————即別具一格的個性、感性與靈性,靠死讀書只能培養學究式的書呆子,絕難造就真正的作家。猶如繪畫與音樂需要特殊的藝術氣質一樣,寫作是個人情感、才智和自由思維在特定時空下迸發的結晶,正所謂“文章自得方為貴,衣缽相傳豈是真”,沒有“點鐵成金”、“脫胎換骨”的功力,即使拿個文學博士學位,怕也難圓作家夢!想靠“文學寫作最高學位授予點”培養出“碩士型作家”,實在有點懸! 據《工人日報》
網友聲音
可以才怪,百花齊放,流派屬于自然流露,刻意雕塑只是“模具”作家。教育現狀,作家苗子在學校里基本都會被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