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胡笳十八拍》:民族史詩的舞臺重構和藝術探索
作為一部以東漢才女蔡文姬生平為藍本的民族舞劇,由鄂爾多斯市烏蘭牧騎創排演出的舞劇《胡笳十八拍》,以“文姬歸漢”這一歷史事件為脈絡,彰顯北疆文化風采,賡續中華文脈,為歷史題材提供了新的表達范式。該劇3月1日、2日在國家大劇院歌劇院上演。
鄂爾多斯自古以來就是各民族廣泛交往交流交融的典型地區,舞劇《胡笳十八拍》作為鄂爾多斯烏蘭牧騎的原創作品,根據真實的歷史故事改編而成,深度挖掘當地歷史資源,將地域文化升華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載體。據考證,蔡文姬在南匈奴美稷城(今鄂爾多斯市內)生活了十二年,并與左賢王育有二子。蔡文姬不僅是一位通曉音律的天才,更將自己坎坷的人生經歷融入藝術,創作了流傳千古的《胡笳十八拍》。作為一種流行于漢代塞北和西域的管樂器,胡笳音色悲涼,而“十八拍”則代表該樂曲的十八段情感辭章。當觀眾欣賞到這段樂曲時,仿佛看見蔡文姬在自彈自唱,漫步在她復雜情感的長河中。
該劇在舞段創排上,巧妙融合民族舞與古典舞,形成強烈的文化對比,生動描繪出東漢末年的多元文化面貌。例如匈奴部分的群舞,通過肩部抖動、騰躍動作等蒙古族舞蹈豪邁的肢體語言,還原游牧民族的野性生命力;而漢宮場景則用漢唐古典舞的圓潤線條與步伐的端凝,展現中原禮制的內斂與秩序感。這種差異化的編排不僅強化了戲劇張力,也為民族融合的結局提供了美學鋪墊。
該劇舞美呈現也極盡巧思,采用可推拉旋轉的卷軸條屏與數控光影技術,將寫意與寫實結合。如漢代宮闕以極簡線條勾勒恢宏氣象,草原場景則通過弧形景幕的變換模擬天地遼闊,輔以哈木爾紋等民族符號投影,構建出兼具歷史感與現代性的視覺空間。音樂創作以不同樂器演繹歷史情節,呈現蔡文姬的命運浮沉以及復雜內心世界。
不過,作為一部歷史題材舞劇,該劇存在一定的敘事困境,需要文字說明才能讓觀眾更清楚劇情發展;蔡文姬的人物形象也還不夠豐滿,其內心對胡地生活的復雜情感、文化身份認同的掙扎,大多依賴外部動作呈現,缺乏更具深度的心理刻畫。而更深層的挑戰則在于如何平衡“主旋律敘事”與“人性深度”,未來創作或可借鑒文學中的“復調”手法,在群舞的宏大敘事中嵌入個體的迷茫與覺醒,讓歷史真正“活”在人物的血肉之中。
但作為一次中國民族舞劇的重要實驗,《胡笳十八拍》的價值不僅在于其藝術成就,更在于它揭示了民族文藝團體的文化自覺。鄂爾多斯市烏蘭牧騎以市級院團的資源,通過強強聯合的合作模式,完成了從地域敘事到國家話語的躍升。正如劇中尾聲所言——“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馀兮思無窮”,這部作品既是民族舞劇現代化進程的縮影,也為未來創作留下了超越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