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和田
在廣袤的大地之下,隱藏著一部無字史書——地層。
它默默記錄著宇宙間的無窮奧秘,記錄著地球億萬年的滄桑巨變。
億萬年前,或者是百萬年、千萬年前,大自然的風化作用逐漸侵蝕高山,將巨大的巖石消磨成碎屑。水、風、光、沙、火山、冰川……這些神奇的自然力將巖石碎屑搬運到低洼地帶,然后,像大樹編織年輪一樣,將它們編織起來,一層一層,封印于時間深處。
某一天,封印之地轟然炸響。
于是,一切便開始了。
地殼,從喀什昆侖開始,一路高聳著向東蜿蜒,以此化身為帕米爾、喀喇昆侖、昆侖山、可可西里山、阿爾金、巴顏喀拉山、祁連山。它們沿著昆侖山脈,雄心萬丈向東南推進,路過青藏高原,隨手甩出橫斷山脈,繼續向東、向南,便有了秦嶺、太行山、大別山。
這真的是一場漫長而宏大的接力,是地球大舞臺上一場永無止息的盛大演出。那些高聳入云的山峰,曾經只是一塊平地、一個山谷,甚至是一片汪洋,時間,這個古怪的魔法師,揮舞著魔術棒,將地殼運動變為地球生命律動,將高岸變為深谷、滄海化成桑田,讓縱橫交錯的河谷連接起沙漠、戈壁和高原,讓中央山脈高高隆起于萬物之上。
從此,“昆侖”昂首屹立。
昆侖
中華脊梁,百神所在
是的,時間證明了一切。
天下之山,始于昆侖。
昆侖一詞本意為“天”,是中國最為重要的通天之山。明代徐善繼、徐善述在《地理人子須知》一書中記載:“天下之山脈起于昆侖。”司馬光注釋揚雄《太玄經》時也說:“昆侖者,天象之大也。”先秦文獻《穆天子傳》記載:“天子升于昆侖之丘。”不難想象,在那個人類只能依靠自己的雙腳登山的年代,巍峨的昆侖意味著什么,那簡直是超越想象的豐盛和雄渾。
我們的先民,不吝嗇用最美好的語言描繪昆侖——“帝之下都”“天下之中”“百神所在”,他們很早便將中華先祖、神圣人物、萬般美好等同昆侖相比附。誰也未曾想到,一群穿著動物的毛皮、植物的葉子的先祖,他們在東獵西漁之余,在高聳入云的山峰下,將卑微的內心坦裎給上蒼,求得上蒼對他們靈魂的庇佑。他們斷斷沒有想到,他們的祈福卻在此后風沙漫天的西域、在蒼茫無盡的歲月深處,成就了中華民族的精神高地。
早在距今8000—6000年的新石器時代,廣袤中國的史前文化猶如漫天星斗一般遍地開花。天圓地方、敬天法祖、天人合一、天命攸歸、簡在帝心、天梯倒日……這一時期,以天崇命的中國國家早期文化共同體逐漸出現。到了距今5000年時期,古代國家形態初露端倪,中華文明正式確立。
昆侖,是中華大地一座至高至圣的山。
不難想象,中華民族的早期,如同孩童般爛漫的童年,有若草木開始抽芽,有若花兒含苞待放,那時的先人們駐守晨昏,祈天福地,身體是干凈的,靈魂是純潔的,心中充滿了天真無邪的歡樂。那是神靈的時代,是陰陽的時代,是鬼魅的時代,先人在山野里高歌、狂舞、追逐、飛奔:
——又西三百里,曰中皇之山,其上多黃金,其下多蕙、棠。
——又東北一百里,曰美山,其獸多兕、牛,多閭、麈,多豕、鹿,其上多金,其下多青雘。
——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賢不肖,不懼于物,故合于道。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
純潔無瑕的先祖,如同天真爛漫的孩童,窺測著萬物變化的起源、生長毀滅的根本,奉獻著最神奇的想象、最瑰麗的詩篇、最雄渾的歌詠,他們在昆侖之巔,觀日月之行,品星河璀璨,歌之詠之,舞之蹈之,寫下蘊含無窮奧妙的上古三書《山海經》《易經》《黃帝內經》。
蒼天,用君臨天下的氣勢俯視著人間。人間,則以最深刻的禮贊、最決絕的奉獻、最無邊的喧囂、最冷靜的哲思,回饋這無邊的誠意。
昆侖,是這天和地之間的鵲橋。
在時間的無邊深遠之處,在流沙墜簡的過往歲月中,巍峨昆侖究竟為中華民族帶來了什么樣的啟蒙、怎樣的開篇?
以致有文獻記載:“昆侖者,高山皆得而名之”——“昆侖”原本并非專指一座自然造就的巍峨高山,還可以是一座人工建筑物——古時祭祀天地觀象授時的明堂。
還有文獻這樣記載:昆侖不僅僅是帝下之都、百神所在,是人神交通往來的天梯,還是華夏先王、先祖如伏羲、炎帝、黃帝(軒轅)、嫘祖、帝堯、帝舜、大禹等的文化比擬居所,是中華民族的始祖地。
還有史料這樣記載,昆侖、昆侖墟、昆侖之丘等曾散布四面八方。梳理我國歷史文化典籍不難發現,最后所有的昆侖都逐漸向中國西部匯總。
在這樣的昆侖里,華夏先祖與至上神天互相對應,先祖與天神,構筑了早期中國文明共同體的基壩。由昆侖龍脈衍生的中龍、北龍、南龍三條干龍,縱橫中華大地——中國歷史上所有的古都都是建立在昆侖龍脈之上。
昆侖,是中國的脊梁,是中華的龍脈。
2100多年前,中國歷史上“秦皇漢武”之一的漢武帝,實定昆侖山為于闐南山。《史記·大宛列傳》寫道:“漢使窮河源,河源出于闐,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昆侖云。”《漢書·西域傳》記載:“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于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蔥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者也,去玉門、陽關三百余里,廣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為潛行地下,南出于積石,為中國河云。”也就是說,“使者”出使西域,所到達的西域于闐南山和蔥嶺即為昆侖,包括了現如今的帕米爾高原、喀喇昆侖山脈、昆侖山脈、阿爾金山脈、祁連山脈。與此同時,張騫提出“河出昆侖”,黃河河源是來自帕米爾高原的蔥嶺水(葉爾羌河)、昆侖山玉河水(和田河,舊稱和闐河)。(注:重源說盡管被考古學家證偽,卻強化了中原與西域的文化聯系,也從側面證實了新疆自古以來對于中原的向往,對多元歸一的期待。)
自此,中華民族開始成長、成熟。這是一群何其英勇的天縱之才,正因為有了他們,才有了中華民族的蒼茫底色。他們天馬行空,縱橫馳騁,那個叫作劉徹的青年,帶領東方朔、桑弘羊、衛青、李廣、霍去病……開疆拓土,抗擊匈奴;帶領董仲舒、司馬遷、主父偃、司馬相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漢武帝實定昆侖,這是一個必須載入青史的行動。明確把整個西域南山和蔥嶺定為昆侖,強調古代西域昆侖是黃河源頭。這,也是有漢一朝成為中國歷史最為輝煌時期的標識。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中華民族才真正擁有了遼闊的河西疆域、牢固的后方屏障、富饒的西部糧倉。
翻開地圖,我們不難發現隱藏在山川之中的奧秘:指天為龍兮,象形勢之騰伏。中華大地有如一條東方巨龍,龍首昂立于昆侖之巔,龍身由高原漸入平原,龍尾直趨東南海域。
和田
王治西城,玉出于闐
然而,僅有時間是不夠的。
惟有大地、惟有天空,能夠記住一切。
昆侖山北坡冰川融化的高山雪水,匯聚成一條小溪,流著流著便成了玉龍喀什河。它攜帶著百神之所的特產玉石,一瀉千里,奔赴古老的和田。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據說,玉龍喀什河在古時候只是一個漫漫水沼,與西邊并行的喀拉喀什河(墨玉河)匯合成和田河。“玉龍”是古維吾爾語,意思為“白”,因為美玉順流而下,玉龍喀什河也被稱為白玉河。
和田,那時候還叫作于闐。
那個時候,陽光如此澄澈,萬物如此和諧,生靈可以同世界對話,天空可以向大地告白。逐水而居的古于闐人,沿著枕玉而生的古河床西畔建起了這座美麗的城市。
曾幾何時,這里還是一片綠洲——和田綠洲,自東向西分布著精絕、戎盧、扜彌、渠勒、于闐、皮山六個小國。
公元4世紀以后,于闐兼并周邊諸國,盛極一時,雄極一時,傳說在神秘的約特干古城,每座神圣的建筑物上都包裹著閃閃發光的金葉。
于闐,南通天竺,東接中原,自古以來商賈僧侶不絕于道,是西域南道中最強雄的城邦。自公元2世紀末佛教傳入后,于闐逐漸成為大乘佛教的中心。
于闐,這是一個美麗而神奇的國度。
這里,是佛教傳入中國的第一站,傳說釋迦牟尼曾從印度靈鷲山飛來這里講法。《于闐國授記》給予了詳盡的記載:“昔者,于闐乃為海子,釋迦牟尼佛為授記此海子將成桑田且予加持,乃與菩薩、聲聞與天龍八部等二十萬眾眷屬,由靈鷲山騰空,既至于闐。〔于闐〕時為海子,〔釋迦牟尼佛〕乃宴坐于今西玉河近處水中蓮花座上,授記此海子將成桑田〔且〕予加持,乃口申教敕,命八大菩提薩埵及其兩萬眷屬、八大護法神祇及其三萬五千五百有七眷屬護持此尊圣之應供處所及此埦域。舍利弗與毗沙門誓愿卷起墨山,排出海水而得土地。佛坐于先前蓮花座上,即今牛角山上立有釋迦牟尼大像處,入深禪定七晝夜,而后返回天竺之吠舍厘城。”親歷于闐的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補充道:“自茲已降,奕世相承,傳國君臨,不失其緒。”
2000多年前,漢武帝的使者不僅在西域找到了昆侖和河源,他們還在于闐發現了美玉。《漢書·西域傳》記載:
于闐國,王治西城,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戶三千三百,口萬九千三百,勝兵二千四百人。輔國侯、左右將、左右騎君、東西城長、譯長各一人。東北至都護治所三千九百四十七里,南與婼羌接,北與姑墨接。于闐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河原出焉。多玉石。西通皮山三百八十里。
其實,早在商周時期,和田美玉便已經被運送到中央王朝,開始在中國文化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大梁貴公子,氣蓋蒼梧云;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中國文化以玉比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節,“化干戈為玉帛”的氣度,“潤澤以溫”的品德,“瑕不掩瑜”的清正,“銳廉不撓”的堅韌……和田玉,這個名字聽起來就讓人聯想到溫潤的質感和潔白如雪的色彩,它早已不僅是一種玉石,更是中國文化的見證。
和田玉不僅東傳,還向西輸出。成吉思汗的子孫建立的中亞帖木兒帝國和西亞奧斯曼帝國、南亞莫臥兒王朝均流行以和田美玉為載體的玉雕藝術。18世紀,大量制作精美的玉器由西亞、中亞和南亞地區沿著絲綢之路進入清代宮廷,受到乾隆皇帝的激賞。當張騫的馬蹄聲驚醒大漠孤煙,和田便以玉石鋪就的商道,將中原的青銅器與羅馬的金幣編織成一張和平的經緯網。
由此上溯6000年,這條路以和田為中心,向東西兩翼發散,沿河西走廊或北部大草原向東漸進到達中原地區,這條路以及從荊山、祁連山……出發的道路,被后世稱為“玉石之路”。
由此上溯3000年,這條路上不僅僅有玉石,大量茶葉、絲綢、瓷器……從這里流向歐洲,引領著西方上流社會的時尚。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玉石之路”拓展成“絲綢之路”。
此后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浩瀚的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和田古老土地上,考古學家的手電筒光束穿透了千年黑暗,照亮了一件沉睡已久的寶物——五星出東方。
自古以來,五星連珠的天象被視為祥瑞。歷史的塵埃被一陣偶然的風輕輕拂去,當這璀璨的星象重現東方天際,仿佛千年的預言在這一刻應驗。這不是簡單的天文現象,而是一個古老文明的精神圖騰,在時間長河中熠熠生輝。
那時的中原大地,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文明覺醒。張騫鑿空西域,司馬遷秉筆直書,霍去病封狼居胥,一個民族的精神氣象在星光的見證下蓬勃生長。五星連珠,恰似上天對這個崛起文明的加冕。
這里是西域三十六國的故地,是玄奘西行時駐錫的佛國,更是絲綢之路上永不熄滅的綠洲燈盞。東望長安,西瞰波斯,南扼青藏,北控天山,地理的褶皺里藏著文明博弈的密碼,也埋著和平共生的根系。
五星出東方,無聲地訴說著絲綢之路上的輝煌與滄桑。它是對過往文明的一次深情回望,更是對今人智慧與勇氣的一次深刻啟示。在這片曾經繁華的土地上,每一粒沙都可能藏著故事,每一陣風都可能帶來歷史的低語。
此后,一群從昆侖圣山奔跑而來的孩童,沿著這條路,逆流而上,跑成了聰慧的少年,跑成了壯美的青年,跑成了負重致遠的中年,跑成了憂國憂民的老年。他們是李白、王維、王昌齡、高適、岑參、王翰、李賀、王之渙……把愛和痛、苦和淚、慷慨和鏗鏘都留在這里。他們上馬草軍書,下馬殺狂胡。他們用浩瀚的詩篇,寫就了這千里邊塞的家國情懷: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條路,守護著無盡的風沙、戈壁、荒漠、胡楊,裸露著無盡的石窟、烽燧、邊關、峭壁,埋葬著無數拋灑熱血的無懼無畏、守護疆土的錚錚誓言。遼闊的河西走廊,伸出溫厚的臂膀,將往事攬在胸前,藏在心底,等待著我們今天將歲月的殘卷一一舒展。
沿著這條路,中華民族在歲月長河中不斷延伸,滿天星斗的多元文化逐漸向黃河流域凝聚,終于形成了王朝禮樂體系下的農耕文明。
自遠古而至夏商周,自夏商周而至秦漢,自秦漢而至唐宋,自唐宋而至今天,中華文明確立并始終保持著明確的中心——
華夏!
駝鈴
絲綢之路,穿越山海
張騫,我們怎么能夠忘記這個名字。
漢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張騫率領100多名隨行人員,從長安出發,一路向西,走過張掖、敦煌、陽關、樓蘭、龜茲、疏勒、大宛、于闐、伊犁、昭蘇……開啟了通往西域的“鑿空之旅”。
黃沙漫漫,駝鈴聲聲,風沙揮不去印在歷史的血痕,風沙揮不去蒼白海棠血淚。且放駝鈴聲,聲聲動飛沙,回眸過往,才懂得這支隊伍的價值,他們開拓出中華文明遠播西域、西域文明影響中國的通道。
于闐,是張騫之旅的重要驛站。司馬遷在《史記·大宛列傳》中記載了張騫發現和田玉的過程。張騫的鑿空西域,讓和田的玉石進入了中原地區。可以說,至此,西漢對于西域的作用,便從單純的“制匈奴”和“致四方異物”,變為“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的強烈政治、經濟、文化、社會需求。
這,才是真正的自信。
古老帝國的燃情歲月,讓它的自由精神、富裕理想、和平信念,成為無可比擬的世界影響力、感召力。
公元前1世紀,歷史學家司馬遷在《史記·平準書》中記錄了西漢的富庶:
至今上即位數歲,漢興七十余年之間,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會。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號。
當時中國大規模向西、向南經營,掌控了世界貿易的主要通道,中國文化開始了一次全球化的世界性傳播。在這樣的進程中,和田、昆侖、新疆、西域,成為中國走向世界舞臺的橋頭堡。
1877年,德國地質學家費迪南·馮·李希霍芬男爵在他的《中國》一書中,將這蛛網一般密布的道路命名為“絲綢之路”。從此,橫亙于亞洲腹地、連貫亞歐的絲綢之路,從塵封的歷史中走出,名揚海內外。
絲綢之路,是史詩般的商路:一條在陸路,商隊翻過崇山峻嶺,穿越于戈壁沙漠,聲聲駝鈴回蕩遙無涯際的漫長旅程;一條在海洋,商船出征碧海藍天,顛簸于驚濤駭浪,點點白帆點綴波濤洶涌的無垠海面。
這兩“條”商路,一端連接著歐亞大陸東端的古中國,一端連接著歐亞大陸西端的古羅馬——兩個強大的國度,串起了世界。沿著這千年商路,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語言、不同信仰、不同文化、不同理念的人們往來穿梭,把盞言歡。
幾千年來,絲綢之路打破了族與族、國與國的界限,將人類四大文明——埃及文明、巴比倫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串連在一起,商路連接了市場,連起了心靈,聯結了文明。
幾千年前,正是在絲綢之路上,西漢張騫兩次從陸路出使西域,中國船隊在海上遠達印度和斯里蘭卡;唐代對外通使交好的國家達七十多個,來自各國的使臣、商人、留學生云集長安;15世紀初,航海家鄭和七下西洋,到達東南亞諸多國家,遠抵非洲東海岸肯尼亞,留下了中國同沿途各國人民友好交往的佳話。
幾千年后,正是在絲綢之路上,世界其他文明與中華文明交流互鑒。源自中國本土的儒學,早已走向世界,成為人類文明的一部分。佛教傳入中國后,同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融合發展,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佛教文化和理論。中國的造紙術、火藥、印刷術、指南針四大發明帶動了整個世界的革故鼎新,直接推動了歐洲的文藝復興。中國哲學、文學、醫藥、絲綢、瓷器、茶葉等傳入西方,滲入西方民眾日常生活之中。
在這種意義上,中國不僅僅是一個國家,她更是一種文明,一種獨特而深邃的文明。中華文明曾長期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是世界主流文化之一,對包括西方文化在內的其他地區文化曾產生過重要影響,排他性最小,包容性又最強,為整個世界克服困難、生生不息提供了強大精神支撐。
《易經》有云:“往來不窮謂之通……推而行之謂之通。”文明的斷裂帶,常常是文明的融合帶。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中國再次將全球的目光吸引到這條具有非凡歷史意義的道路上。隨著共建“一帶一路”的不斷推進,東西方經濟、貿易、文化、教育……正在進行一次大規模的交流、交往、交融。
美國學者弗里德曼說,世界是平的。其實,在今天的現代化、全球化背景下,世界不僅是平的,而且是通的。
今天,當五星再次匯聚東方,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天象的輪回,更是一個文明的復興軌跡。從和田到北京,從絲綢之路到共建“一帶一路”,從四大發明到量子通信,中華文明在跌宕起伏中始終保持著獨特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正如五星連珠般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