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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去蘇州
    來源:解放日報 | 解寇  2025年02月21日08:26

    蠻早的時候,我們就知道蘇州水系發達,被稱為東方的威尼斯。有眾多的小橋流水粉墻黛瓦。更有評彈聲聲,時不時吳韻繞梁。蘇州城,有2500多年歷史了。而考古發掘,更早的時候,殷商末年這里就有了勾吳之國;時空中演繹越滅吳、楚滅越、秦一統,稱吳縣;又經兩漢三國兩晉南北朝,至隋,始得名蘇州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自然地理,加之百姓勤勞,魚米之鄉,說是明清歷史最盛時,大小園林百余,巢繭抽絲,絲綢蘇繡。太湖之濱,河網縱橫,水陸并行,河街相鄰。長三角中部,余記憶中畫面蘇州老城:39年前那個夕陽黃昏,可兩車并行的柏油馬路,在法國梧桐的樹蔭下,弧形彎道深處,徐徐駛出圓頭漆色都被日曬雨淋褪舊了的老式公交車,車廂短短的,上半截涂白的車身發黃了、下半截的湖綠黯灰了,它慢吞吞地拐過來了。一個叫老丁三十來歲的男人,圓領西短,招手路邊喊:去蘇州火車站格車來哉,集合了集合了。這是1986年的一個炎夏。

    37年過去。

    是2023年吧。立冬的時候,一伙人食堂圍桌而飯,商議趁立冬這幾日天高氣還爽往哪走一走。沒承想,筆下書畫近些年頗有佳境的老友劉大佬,面對大伙的贊同去蘇州西山倒是舉棋不定了。這是何故呢?原因也簡單,33年前去過了,故地重游,怕破壞了心底那一份存留的美好。同桌一姓江的女子,人長得周正清爽,心腸也是蠻熱的,得知劉的心結后,一錘下去:蘇州是個好地方呀。故地重游,多好呀,變化多大呀。人景物,那個時候,你二十四五,三樹依舊在,結伴好還鄉。一旁的同事叫其興的亦不停地是呀是呀。一席話,竟讓劉大佬怔了兩怔。幾日后,他背了一個雙肩包,與我們同行了。

    立冬的蘇州,還真是個好去處。窗外的天,還是江南暮秋的高凈;城郊處,往太湖西山去,遠山湖光,高高低低的房舍,略顯空曠的田野,逼近又離去大片的橘樹,從車前快速掠過。駕車的朱先生說:“橘樹熟壯了,綠顏色的樹葉中,一片紅。”是啊,到處是圓圓橘子們小小紅色的身影。這橘子,多年不見了;老早它們多么有名啊:福橘,叫蘇州的福橘。簡直是鋪天蓋地,60年前,上世紀六十年代,就我們滬上吃的橘子,尤其是我居住徐家匯華山路虹橋路一帶及其周邊,絕對是福橘占壓倒性的優勢與知曉度,好幾家經營水果的國營果品商店,福橘集中到貨的這幾天,店家大多沿馬路放上竹匾竹筐,營業員忙碌著,不停地問答:要多少,蘇州來咯,具體不是東山就是西山。然后顯然有些不耐煩的亢奮:排隊排隊。于是店門口一會兒就排出一支隊伍,在一架臺秤不停的起落下,福橘在筐匾里不斷地陷坍,最終一干二凈。只留下地面一些橘皮,和迫不及待吞咽含混漸去漸遠的聲音:一年嘸沒吃著了,咪道還是蠻酸甜咯。

    那個時候,滬上還真沒崇明島長興島橘子什么事,它們一直要等到農科人員千辛萬苦培育移植:失敗,總結,再失敗,再總結,才肯于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服了水土,有了多汁不再酸澀的果實,乃得以大規模地在兩島繁衍開花結果生長,成了上海柑橘市場一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至于浙江黃巖的橘子,那時倒也是一直有的,但知曉度遠不及福橘這么家喻戶曉。一是產地不通火車,二是沙石公路坑洼有點遠,船載以運也有點繞。所以,往往讓福橘占盡了先手:蘇州多近啊,火車一個小時,汽車公路也快,還有條蘇州河,一過北新涇便長驅直入。福橘,真正是水陸并進占上海吶。故此,蘇州咯橘子,在上海名聲響亮,與蘇州豆腐干、粽子糖,并稱為蘇州食界占據上海之三雄。在我們那個年代滬生的“50后”“60后”們,沒有一個不知曉的。當然,蘇州好吃的可攜食品還有松仁棗泥麻餅、蝦子鲞魚等,但它們是富貴貨,好吃是好吃,消費有點力不從心。倒是蘇州蜜汁豆腐干,一直走的親民路線,巴掌大的紙盒一裝,一毛一分一盒,下酒佐飯,廣大勞動人民都消費得起,所以緊俏得很,根本難出蘇州城。

    現在想來,大致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才第一次見到了這種豆腐干,可惜沒吃著,只是嗅到了它傳導在周邊空氣中那絲絲帶甜的醬香,真是挺悲催的。事情的經過,倒是這樣的:那時我交大校外宿舍有個外號叫豆幫的男孩,胳膊腿肉都比我們同齡的緊實。究其原因,是他十分地愛吃豆制品。他的爺爺是老一輩的電機學家。那個時候吃食匱乏。肉與油,滬上每人每月各四兩,而且那時度量衡是一斤為十六兩制,所以只抵今天的二兩半。肉不夠,爺爺說用豆制品湊,植物蛋白一樣是好營養,盡管那時人均十天四分錢,也就巴掌大一塊水豆腐的豆制品。好在大學按國家規定能給爺爺一些黃豆類的實物補助,爺爺呢,自然是省給了孫子。所以呢,我們常在早晨,看見豆幫拿著一個小鋼精鍋,站在門口的臺階上,香甜地喝著豆漿,或吃著熟食店也需憑票的鹵汁小白干,嘴里含混出得意揚揚。大概是這一年的“五一”吧,黃昏時分,太陽光還金燦燦的。豆幫炫耀似的打開一個大致11厘米×7厘米的扁紙盒,用牙簽戳起盒內一五香豆大小黑乎乎的東西,仰頭塞進了口里。豆幫的好婆是蘇州人,蘇州來親戚了,帶來了傳說中的豆腐干,可他就是獨食,這令我們十分氣憤;雖然那一刻,我們的鼻翼間,空氣里飽含的豆干的氣息是那么地甜。好在兩年后,我姑自南京來滬省親過路蘇州,這才得以補上了這一口。

    那豆腐干,蜜汁醬香,在吃食匱乏的年代里,那味,入嘴就讓人美得一哆嗦,就此再難忘。也正是吃,使那時的我們,一點點開始感知和尋覓蘇州。我鄰居羅發小,早年家里墻上就大頭釘按了一張全國地圖。多少次,戳戳點點,蘇州,我們將來必去之地,就在我徐家匯方向的西北面;魚米之鄉,水城,東方的威尼斯,老早是吳越之地,有吳王夫差,邊上有太湖,除了吃,風景也是美麗的,有木瀆虎丘等,賦詩一首的話,不外乎“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還有松鼠鱖魚家喻戶曉,不知太平天國的忠王李秀成,攻占蘇州時,忠王府里天天來一條嗎?那魚,番茄汁加糖掛漿一淋,發出耀眼的橘紅油亮,真的好美味,羅發小說,我們以后一定要搞一條,走一遭。

    可說來也慚愧,這么好食好看又好近的地方,卻是直到返城好幾年后,才得以一睹她的真實面容。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其時全國經濟改革大潮洶涌,報章和廣播里,時不時就出現溫州模式、蘇南模式等新詞,它們在我們的嘴里,剛剛變得時常談吐。而且,這個時期的商賈活動也變得異常活躍了,從南到北,到處要大抓流通領域的革命,大促商品流通。隨著城里星期天工程師被鼓勵不用再小心翼翼跑鄉下,國企幫扶鄉鎮企業搞聯營廠似乎也進了一個發展的新階段。重要的是營銷,把手里的產品推出去。各地大力宣傳和提倡走“貿工農”發展的路子,為應對這種變革,我單位將我等前兩年招聘而來者攏起辦班,說是要扎扎實實不做客里空,補上新聞采寫到群眾中去到基層去這一課。

    單位派了老史,一位當年由丹陽南下上海的新聞老兵任班主任,率我們摸爬滾打。約莫一周后,班里有個學員叫老丁的,一口蘇州話,說老家改革鄉鎮企業都起來了,他建議全班可去那里看一看。老史一錘定音:長三角是一盤棋,貿工農一個不能少,可以實地看一看。十六七人遂于第二日食堂吃了早中飯,坐了單位一輛42座老客車就掛擋出發了。

    是8月的天哎,司機老沈還是小陳將車開得飛快,車窗淡藍的遮陽布,帆一樣兜滿了風,嘩啦啦響。車里的人情緒高漲,個個躊躇滿志,要搞出些蘇南有建設性的名堂。學員老丁坐車頭副駕,吸食著煙,如領航員一般。他的前窗外是熟悉的四車道有些彎曲狹窄的312國道。至于今天寬闊的G2京滬高速,要到十年后才能出現。約莫兩個時辰后,公路和一條大河并行了。那河蠻寬的,不亞于蘇州河。河上,除突突的火輪拖駁外,居然還有帆船。它們棕灰色的船帆扯得高高的,俯視著河道兩邊的田野,及間雜著的白墻黑瓦農居。綠色廣袤,生機勃勃。同班有個叫伯賢的,老早技校做老師,點評道:江邊莊稼都起來了,長勢良好。那還真是一條江,老丁道。后來一查,這條大河叫婁江,歷史還蠻悠久的呢。它起源于太湖,通瀏河入海,全長僅50余公里,長度算不算全國最短,無從考據,不過它橫穿蘇州境域腹地,自宋至今多次疏浚,今天它被譽為穿越蘇州古今之水,構建起蘇州古城與現代工業園區水上觀光大道,望盡了多少姑蘇風貌。

    那日從婁江上的婁門進得蘇州,八十年代的蘇州街面自然不寬,馬路兩旁多是三兩層的黑瓦白墻的宅屋民居,不時還能看見有水依傍。老丁聯系的住地自是老街巷的旅館,兩扇不大的彈簧門,一推咯吱地響。那時也沒空調,房內只配了個落地扇搖啊搖。老丁說,這里離觀前街近,附近不遠就是得月樓,獅子林,拙政園。大家說選得好,吃了飯正好可四處兜一兜。大家咋呼去得月樓,老早那部滑稽戲電影《滿意不滿意》太家喻戶曉了。不客氣地講,那次在得月樓肯定沒有吃松鼠鱖魚,因為吃的是團餐,最多來一條清蒸鳊魚了事了。夏日的飯后自然天還早,好些去了觀前街,我等幾個早先去北地插隊的,方向則是火車站。原因無他,老早每年冬日黑龍江探假回滬之時,一聲蘇州要到了,最激動。無論天有多么寒冷,都要奮力抬起車廂上的窗,任由江南原野上的風,呼呼打在臉上。有植物的氣息哎,那是田地里霜打呈墨綠的青菜,夾雜著施了農家的豬塮糞肥,農家柴草灶煙味,我們貪婪地吸。運氣好的,戳上蘇州站剛搶上的蜜汁豆干,嚼在嘴里。這個時候,火車站喇叭里的歌聲響起來了,人們迫不及待,捯飭行李,列車則像扯回的風箏,慢慢地收向滬境,天目東路北火車站要到了……

    記憶中的蘇州站就成記憶吧。第二日,征得班主任老史同意,學員老丁說,蘇州的鄉鎮企業都起來了,今天我們去一個蘇州要發展經濟建設的重中之重之地。重中之重是哪個呢?莫不是虎丘吧?一座虎丘山,半部蘇州史。去蘇州,不到虎丘,也算是白來了。結合當前改革開放的形勢,搞活流通大力發展“貿工農”,虎丘太得天獨厚了,離城三公里,又是歷史文化名地,傳說吳王夫差葬其父闔閭于此,葬后三日據云有只白虎威風凜凜踞其上,故叫虎丘。那地還有個“中國的比薩斜塔”,蘇州的標志性建筑虎丘塔,時常印在蘇州棗泥餅及豆腐干粽子糖的包裝上,隨著火車的輪子打響全國四面八方。還有,虎丘牌相機,價廉物美,橫空出世,不輸于我滬上海鷗啊,直到今天,它還在光學領域摸爬滾打,頑強豁豁。

    對于我等的揣摩,老丁不響,狡黠地吸食著煙,指揮著司機七拐八拐。約莫廿分鐘后,車嘎地停住。下車,一看,是個料石場,空曠得有些巨大。眾人有點泄氣,大太陽下來這干啥。老丁有些驕傲地說:石灰巖,水泥料,格里是我的家鄉蘇州市吳縣,來格里是有道理咯。格里是木瀆水泥廠,白手起家,最近又自籌資金1200萬元新建生產線,水泥產量名列江蘇水泥行業前茅,在全國鄉辦水泥企業中屈指可數。“若要富,先修路;若要強,貿工農。”水泥多重要啊,搞基本建設,離不開水泥;建廠房,造橋筑路,離不開水泥。這一日,我們跟著老丁,從料場到爐窯到封裝到成品倉庫看了個遍,可回去后,報紙上只給了一欄三行半塊豆腐干都不到,說當前千軍萬馬搞改革,滬郊和整個蘇南地區鄉鎮工業雨后春筍一樣起來了,版面能安排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老丁有些沮喪,可我們更沮喪,好不容易去趟蘇州,就城內歇了一晚吃了條鳊魚看了家水泥廠,連木瀆這個古鎮都沒好好逛一逛,更別說去蘇州著名的兩山東山西山了,東山可跑馬,有著名的東山枇杷,有席家花園白切羊肉,雖說眼下不是季節可瓜果還是有的。至于西山更是有名赫赫,面積八十來平方公里,是太湖中的第一大島,盛產太湖石,北宋的寵臣朱勔來此弄花石綱,更有道教的第九洞天林屋洞,洞內據云廣如大廈頂平如屋,元末張士誠以此為巢在此稱吳王,與大明的朱元璋纏打了好幾年。不去真是可惜了。好在,后來成了我師長的文學大家阿章老師和一個叫孫競男的老師,高舉魯迅力求雅俗共賞大眾文學的旗幟,匯集滬上及蘇南知名作家于此太湖筆會,這才有幸一睹了西山的尊容。更值得今天一提的是,兩年前朱先生駕車率我等赴總工會西山休養院,真正是有些喜出望外了。推窗即是浩瀚太湖,有風來兮,喜得劉老大云:頂肺,空氣真是個爽啊。有筆的話,估摸他要躁動了,一吐胸里的壯豪與塊壘。可惜的是:第二天一早,是陰天,否則湖上必冉冉一輪紅日、生出霞光萬道。好在下榻的那日午后,天色晴朗,組織者安排有序:吆喝著眾人莫在房里打瞌睡了,去石公山碼頭,快船太湖望石公山也。湖上風光爽爽,約莫半個時辰后,又拖著去西山月亮灣,說那里依山傍湖終年蒼翠,石板街古村多明清屋舍,千年古樟樹冠如蓋遮天蔽日,胸徑達兩米之巨呢。多少年前,吳王夫差攜西施在此望一輪明月,后來又有白居易、皮日休,多少詩人騷客趨之如鶩在此吟詩一首。

    天色近暮,回也。車近西山秉常村附近休養院的一個自然小鎮,一條鎮夏街上及街口,周邊馬路有蠻多的店家哎。有面館飯鋪、超市五金雜貨。有意思的是,好些家門前均放些盆桶,門旁歪斜幾個大字:太湖蟹三兩,25元一只。湊頭一觀,皆殼青腹白腿腳金毛。晚上可搞它兩只?同行者中的小楊等人,擦掌豁豁,晚試之后皆曰鮮亮,二日競攜蟹而歸。

    此行,甚好。食有蘇州也即太湖三白,只是亦有點小遺憾,劉老大說,如果桌上有條松鼠鱖魚,那就更好了。

    又二年。

    龍年的最后幾日,蘇州城大儒巷。

    大致500年前,有個叫王敬臣的,以“慎獨”為核,在此開館講學,有門生四百余,被譽為明代大儒。從此此地被稱為大儒巷。也許是巧合,大儒巷38號為元代即香火綿延的昭慶寺,大儒巷口62號,居然是煙火不斷的松鶴樓。此巷繼王敬臣后,名人望族多多。四個月前,與昭慶寺毗鄰的大儒巷40號,熱鬧了。噢,是上海三聯書店在此扎下了。真誠生活、認真讀書、追求新知為三聯宗旨,與蘇城青年共勉。當地的媒體說,走進由前后兩棟樓宇構起的三聯書店平江路店,仿佛步入了一座現代版的“蘇式園林”,點綴一整面花窗的連廊、紅磚與綠植相映成趣、從露臺遠眺街區的老宅和銀杏……在通透敞亮的室內外空間里,你不僅能享受閱讀的愉悅,伴隨著書香和咖啡香,還能體驗手作非遺項目、快閃店不定期帶來的樂趣。未來,這里不只有書籍,還將打造成為平江歷史街區的文化交流平臺。

    這地方,倒還真是值得一去。

    這日一早,與國內出版界滬上知名人士陳桑及一個叫程力的三聯踐行者,于平江路老字號同得興吃了一碗燜肉頭湯面、走了南向半條平江路后,折返去了大儒巷40號。

    進店,眼一亮。架上正好一書:《家住蘇州》,著名教育家、文學家葉先生圣陶所著,上海三聯書店出版。此書名家名編,裝幀精美內容翔實。葉老先生回顧從出生于此懸橋巷一直到年老歸家凡94年間,寫家鄉蘇州時長達76年。有研究者稱:全書共八個部分,都是蘇州社會最直觀的記錄,是反映蘇州近百年來的百科全書,游歷蘇州者最好一冊在手。

    冬日的陽光甚好,店內來上一杯紅茶,閱書,竟然浮想連連。書中一照:1935年秋,穿長衫者葉圣陶與沈從文、張兆和、張允和同游天平山。36年后,葉又重游,不知心境如何?他這么寫道:楓樹參天,最早者之年齡達四百矣,自是可貴。余獨坐啜茗。

    望此,忽然想起,在葉重游的51年后,那個立冬的上午,從西山出來,朱先生馱上我和劉老大,徑往天平山去了,說紅楓如火。去了才知:歷史上康熙乾隆多次南巡到此。此地系北宋范仲淹先祖歸葬之地,以紅楓、奇石、清泉出名。那日,天忽然牛毛細雨,濛濛如霧,揀凳坐下,遠觀四百年紅楓,與劉老大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嘆那樹樹冠蔽天徑干竟需三人合抱,又說集團有個叫耀華的男人,眼光真好,將60歲后的家,搞到了蘇州太湖邊的臨湖鎮上。這鎮,有老面館方桌條凳,皆斑駁老貨,鼻翼抽張,竟有股醬園歲月浸染的氣息,那里的鹵水老鴨,土醬色,是原味啊。

    不知怎的肚就饑了。趕緊尋吃的去。竟又轉到了木瀆的邊上。葉老先生的書里,那年他與一干友人在此石家飯店食鲃肺湯,云其他菜肴均佳,全體飲酒四瓶。食罷他們肩輿上靈巖山。而我們呢,已在高架路下,幾十年面貌已大變,車水馬龍,街沿停滿了車,當年的老丁估計亦不認路了。朱先生說:就這家唄,生意火爆。望進去皆附近樓宇白領打工者眾。我等三人,各弄一碗蘇寬。那面,在碗里折三折,寬湯;上爆鱔及燜肉一塊,還有兩三樣現炒澆頭,至于松鼠鱖魚,還是等機會吧。

    人說來蘇州最具代表就是看園林,走兩條街。這日從三聯書店出來,一干人去向大儒巷62號。那是松鶴樓平江路店。昨夜的時候,那個叫程力的三聯踐行者,說每次來蘇州,必到觀前街或平江路走一走。然后擇一老店,那茄汁掛淋的松鼠鱖魚,是必需的。還有清炒河蝦仁、蟹黃豆腐等蘇幫菜。那我們,就依樣畫葫蘆吧。

    當壓軸的菜兩盤松鼠鱖魚上來,兩個松鼠的腦袋擠在一起轉到一個叫小孟一個叫小翀的面前,只見他倆對視一眼幸福地笑。驀地腦里就閃過:要是劉老大與三樹在此就好了。可惜他倆都忙。

    多少年后,他們會想起錯過的這一天嗎?會一起再來蘇州嗎?就像現在,為不留遺憾,飯后我們乘腳力旺,往平江路北向去也。

    評彈聲聲悠揚。平江路老街,沿著一條平江河,淌過了唐宋元明清,1600米長的路,左右衍生十數支巷,自南而北,肖家巷、連接觀前街的大儒巷、南顯子巷、懸橋巷、南石子街、菉葭巷、大柳枝巷……構成了蘇州城最完整的城坊格局,演繹了多少市井和歷史的故事。就像戴望舒走過了那一條長長的雨巷,藍本據云就是這里的丁香巷。而這街的北向盡頭,臨頓路上,是拙政園、忠王府和博物館;走進去,那里記載了整座蘇州城的千百年。

    相門以東,70年前,一位蘇州籍歷史學家顧頡剛先生在此考察后認定:這里,金雞湖周邊的大片土地曾是吳國成片的冶煉工場,出過干將、莫邪、歐冶等古代鑄劍大師工匠。

    據后來的《蘇州日報》載:今天,金雞湖畔的洼地農田,已蝶變為現代化的人間新天堂,以金雞湖為中心的蘇州工業園區,被蘇州人驕傲地稱作“洋蘇州”。

    也看了忠王府,同行的小楊從蘇博出來,與我們道別,她一臉意猶未盡鄭重說:今天不回滬,我們要去金雞湖,打卡洋蘇州!遠遠地,她一個大招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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