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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鮑磊:時光取件人(節(jié)選)
    來源:《回族文學(xué)》2025年第1期 | 鮑磊  2025年02月18日11:53

    我一直在問:要么,給時光寫一封信?在這個察覺一切開始變好的夏天。

    老舊信箱——高鐵——綠皮火車——跑步——諾特博姆——江南詩社,連綴著遠遠近近的時光,等待著我這個取件人,將時光中的這封信慢慢打開。

    ——題記

    老舊小區(qū)的信箱早已年久失修,標記著房間號碼、帶獨立門鎖的信箱門,如同一個結(jié)構(gòu)井然的空蜂巢,已然成了某種擺設(shè),卻依舊恪盡職守,等待著郵差的投遞。每隔一天,我只需輕輕用手指一摳,囊括一整個單元住戶的信箱的那扇總門,便會不費吹灰之力被打開。布滿陳年舊灰的一個個小格子,有的被塞滿了信用卡、舊賬單,估計是搬離已久的舊房客的吧,有的則是“查無此人”被退回來的舊信,都再一次接受了全新一天陽光的照耀。而屬于我自己的那個小格子里,間隔一天上新的《文藝報》,便靜悄悄地躺在那兒,像是約好了兩天一會的朋友,等待著我這個取件人。

    這天傍晚,我背著一個又大又沉,足可以裝下一個籃球的黑色雙肩包,剛坐高鐵倒地鐵從南方一座臨江的城市回到居所樓下。沉甸甸的書包里并沒有塞進過多的行李,而是一本又大又厚新鮮出爐的詩歌選集。我背著這本遠道而來的精裝書,捏著報紙一角,一邊貪婪地掃描著報紙版面上的標題,一邊跨著大步邁上樓梯。不得不提,傍晚的光線可真是妙不可言。從銹跡斑斑沒有玻璃的鐵窗框吹進來的一陣陣輕柔的晚風(fēng),穿過長勢喜人的兩棵大樹的繁密枝葉,斑駁的光影恰到好處地打在手中的報紙上。你要知道,那種被時光垂愛的時刻,摻雜著某種偶然間的巧合,是會讓一個生性敏感的人雙眼瞬間泛起淚光的。

    我一邊上樓,一邊看報。樓道里,還有一股剩菜發(fā)酵腐敗后的味道。我對這股味道很熟悉。小時候,每逢暑假去奶奶家小住,在那棟還使用垃圾道的四層老樓里,從那條貫穿著一整幢樓的長長垃圾管道,就會泛出來一股煙灰與剩菜混合的氣味兒。這股讓心情變得復(fù)雜的味道,在后來日積月累的時光中,也會時不時地冒出來,就像是老宅里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紫檀老木柜等舊家具所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歷史感與枯槁之氣。

    五個小時前,我坐在停靠于合肥站的高鐵列車上,座位正位于車廂連接處的門口。上來一位身形瘦小的老太太,她將牢牢攥在手心的行程單遞給我,說,小弟,幫我看看,我坐哪里。我接過那張皺皺巴巴的車票,仔細辨識上面被汗水浸模糊了的打印墨跡,一邊用手指著過道旁的靠窗座位,一邊對她講,那里。她卸下雙肩包,回道,謝謝你,小弟。

    老人家是那種明顯南方人的身材與面相。待她落座后,往我這邊瞧過來,抿著嘴,點頭,似乎在表示感謝。我也跟著她一并點頭,然后開始腦補:她是一位常年種水稻的農(nóng)民嗎?這是要去哪兒呢?看誰?干什么去?

    其實,我是被她叫的那兩聲“小弟”深深感動到了。

    那是兩聲干脆、不拖泥帶水的稱呼,被她用一種南方輕聲細語的口音說出來。

    我之所以想當然地認為她是位農(nóng)民,而且還是一位種水稻的農(nóng)民,與我初次來安徽的所見所聞分不開。彼時我乘坐著那趟綠皮火車奔馳在安徽省境內(nèi),車窗外是一塊塊綠油油的水稻田。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南北方的差異性。

    我選擇北漂工作與生活后不久,供職于一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旅游頻道,那次被主編派到安徽參加國家旅游局的媒體采風(fēng)活動。那時,無論是對于剛剛開啟的北漂生活的無限期許,還是初入職場渾身上下用不完的熱情,都借助于旅途,一一映襯與投射。尤其是乘坐我所喜愛的交通工具,比如火車,而且還是綠皮火車。

    要知道,動起來,移動起來,身體看似寂然不動,內(nèi)心卻被車窗外的風(fēng)景攪動得激情澎湃。這,多像時鐘上的指針,一圈一圈,永遠不停地轉(zhuǎn)動著。

    感受時間流淌的途徑有許多種,坐上綠皮火車,在旅途中望著日月星辰是一種;跑步,在有頻率地移動身體的過程中凝視內(nèi)心是另一種。

    夏日清晨跑步,半個月亮尚在,白白的,掛在已經(jīng)泛藍的天空。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微風(fēng)清涼,吹著樹葉,四周閃爍著光芒。一對飛鳥,正比翼雙飛。耳機里,跳蕩著動感十足的音樂。

    我邊跑邊想,天空很有可能被施了障眼法。頭上的這方藍天,如果滴上一滴魔力藥水,有可能讓遁形的電路板顯現(xiàn)。看似朗朗晴空,或許到處充斥著看不見的結(jié)界。而在天空之上,又或許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星際飛船。用一種文學(xué)的浪漫視角幻想,天上的云,是否就是一種大氣生物呢?或者,當人死后,靈魂飛升,變成了一朵一朵的云。更或者,此刻正在跑步的自己,只是電腦玩家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小紅點而已。

    一位老婦人坐在輪椅上,被兒子、兒媳推著與我相向而過。不知怎的,借由她老年的現(xiàn)在,我卻瞥見了她年輕時的模樣:留長發(fā),梳著兩條麻花辮。她脖子上的皺紋、黑痣與小肉疙瘩,以及日漸衰老的肉身,都被我逐一看在眼里。我清楚地知道,有一天,我也會如她這般老態(tài)。但我想,人的精神可能會永葆青春。

    斑駁的樹影,唰唰地掃在右臉與右眼上。清晨的陽光絲毫不留情面,讓迎著太陽奔跑的我格外刺眼,但我挺享受被全新一天的太陽照耀的新生感。星芒在葉片之間來回閃爍。越跑,內(nèi)心在痛快的釋放中越感覺到深沉的安定。

    跑步必須要有動感的音樂相伴。手機隨機播放的跑步歌曲,會給戴著藍牙耳機奔跑的我足夠的新鮮感與驚喜,無法預(yù)料AI在下一首時會推送哪首歌給我聽。這不,一首管弦樂為主軸的軟搖滾來了。它應(yīng)該也算是一曲交響樂,大鼓咚咚地敲打著,似乎在有意敲醒你在大城市生活多年按部就班的心。我想,一個人有多勇敢,就有多脆弱吧。一個樂天派,身體里也可能隱藏著深深的憂傷與孤獨。

    跑完五公里,我會去小區(qū)一處小操場做一組拉伸動作,壓壓腿,拉拉筋。通常,那個時段那里已有很多人了,且多是活動筋骨的老年人。

    有一天,剛剛還聽見七嘴八舌的老人家們談天說地,一個轉(zhuǎn)身,小操場卻空無一人,仿佛他們瞬間消失了。每每有這樣的時間斷層發(fā)生,我不是質(zhì)疑自己太過專注在運動上,就是懷疑那嘈雜的人群皆是為了配合我的人生游戲而特別設(shè)定的角色。最近,還有兩個練習(xí)棒球的雙胞胎男孩兒出現(xiàn)。兩個小弟弟小胳膊小腿的,活像是兩只小家雀。

    我每次坐火車出行,幾乎無一例外,都會遇見標準的“三件套”:熊孩子,手機外放的乘客,大聲聊天生怕別人錯過其精彩故事的人。

    這次在南下的高鐵上,我的鄰座,一個女人將雙腳搭在了褪了色的紫粉色行李箱上,她穿著一雙黑色花布鞋,不戴口罩,不停咳嗽,我聽得心驚膽戰(zhàn)。在她仍舊不斷咳嗽之后 ,我鼓足勇氣側(cè)頭問她,您能戴上口罩嗎?她解釋說,不要怕,只是慢性咽炎而已,因為車廂冷氣,總是忍不住想咳。或許因為我在不經(jīng)意間總是嘆息,眼神里也流露出嫌棄之態(tài),最終她還是默默地戴上了口罩。

    心里落定后,我回想起高鐵開動前換乘地鐵的漫長經(jīng)過。地鐵車廂人滿為患,我無座可坐,又很困倦,只能將背包夾在兩腿中間,雙手背后,靠在車廂間不會開啟的那側(cè)門上,閉上眼睛假寐。

    高鐵旅途,我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閱讀諾特博姆的一本短篇小說集《狐貍在夜晚來臨》。

    這位似乎一直在旅途觀景與書寫的荷蘭旅行作家,他的文本總是充滿著套娃式的文史知識硬核。他是知識分子類型的作家,同時又具備旅行家懶散、飄逸的個性,我被他深深吸引。在他的筆下,文字的魅力被把玩得輕松自如又結(jié)實有力。用一個不太恰當?shù)谋扔餍稳菟P端的強悍生命力,很像是滾筒洗衣機里爬進去一只蟲子,被水沖刷著,被衣物摔打著,卻能夠異常頑強地活下來。

    來一起看看他奇異如飛的文字吧。在書籍開篇的《貢多拉》這篇小說里,他這樣寫道:

    ……當時他孤身一人,迫不及待地想墜入愛河,渴望聽她大談行星與恒星如何影響人的命運,就好像星星們專愛插手人世間一樣!……將毫無生命的氣態(tài)星球和冰星球做種種分類研究,這是一個神話……她隨信附上了兩張照片,構(gòu)圖是陰暗模糊的星云,讓他想到她的眼睛,散射的高光點又讓畫面發(fā)灰……她依舊是當年的她,聲稱是土星讓她開始了水粉畫。她說自己整整有一周都在狂喜中,整夜整夜地沐浴著這能量,當一切都結(jié)束后,她覺得自己比以往更加空白,雖空白,卻欣喜……

    翻開這本書,有一張作家的黑白照片。這本書的翻譯者趙松在后記中這樣記述:“年輕時,他很瘦,有著典型荷蘭人的窄臉龐。當時他正側(cè)歪著頭,握著筆,懸停在留白寬闊的打印樣張上方。”

    后來,我在他的另外一本游記《流浪者旅店》中,見到了他發(fā)福后的照片,昔日那張英氣逼人的瘦臉,已經(jīng)發(fā)腮變寬。

    在窗外快速變換風(fēng)景的旅途中翻閱一本書,即使讀著讀著開始犯困,其實也是一種非常美妙的經(jīng)歷。在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里,說不定就與過去的某個記憶碎片產(chǎn)生了不經(jīng)意的連接。于是我合上書本,雙手兜住精裝書的兩側(cè),將書本置于大腿上。我閉上眼睛,決定要小寐一會兒。耳朵里,開始鼓起因高鐵加速呼嘯的耳壓聲——轟隆隆,轟隆隆。吞了一口吐沫后,又恢復(fù)到常態(tài)。身體跟隨著列車在軌道上高速行駛,讓器官、血液甚至神經(jīng),都跟著一同飛舞了吧。當然,那一定只是一種器官敏感人群的同頻共振罷了。

    車廂燥熱,枕在座椅靠背上,頭皮滲出汗珠。用手輕輕一摩挲,抹下一手汗水。脖子、兩頰、頭皮瘙癢,或許只是一種心理作用。

    終于深刻地體會到了諾特博姆所寫的“自己整整有一周都在狂喜中”那種亢奮狀態(tài)。大腦仿佛永遠都停不下來,無論是渴望閉眼趕緊小睡一會兒,還是在看似輕輕地走動時。于是干脆站起身,在過道里溜達。走到車廂連接處,看封閉車門外急速而過的稻田,田野上近在咫尺的云朵,宛如島嶼。這不禁讓我想起動漫《天氣之子》,云朵之上,坐著一位主管天氣陰晴的神靈。綠油油的稻田,充滿濃濃的綠意。我將雙手扶在車門玻璃上,一直看,一直看。注視著列車緩緩進站,又看見它慢慢駛出合肥站。然后,車體加速,似乎要把合肥這座城市甩得遠遠的。

    ……

    (選讀完,全文見《回族文學(xué)》2025年第1期)

    【作者簡介:鮑磊,蒙古族,內(nèi)蒙古赤峰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發(fā)表于《人民文學(xué)》《民族文學(xué)》《中國校園文學(xué)》《小說選刊》《青年作家》《回族文學(xué)》《駿馬》等文學(xué)期刊。出版長篇小說《夜照亮了夜》《青春是遠方流動的河》《幻海》(入選中國作協(xié)2023年度“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xué)之星叢書”,短篇小說集《飛走的鼓樓》。現(xiàn)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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