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不小》:解讀9位歐洲作家
1月18日,《小說不小——歐洲經典長篇小說九種》在上海半層書店舉行了新書分享會。兩位作者——山東大學文學院助理研究員陸浩斌、作家何飄飄,與山東大學青年教師王涵圍繞書中品鑒的經典作品之一《尤利西斯》展開深入討論,希望讀者們能夠通過閱讀,深入理解《尤利西斯》這部被稱為“天書”的文學巨著的魅力所在。
“早在1940年,蕭乾在英國留學期間買到《尤利西斯》后,在上面寫下了‘天書’二字。70多年后,劉象愚在翻譯這部著作時,依然覺得它如天書般難以駕馭。” 陸浩斌介紹,《尤利西斯》的出版歷程曲折而復雜,且晦澀難讀,也因此,關于《尤利西斯》的討論度似乎遠超出了實際的閱讀量,這顯然不同于一般的文學作品。
文體的復雜性是《尤利西斯》難以閱讀的一大原因,光是第14章就包括30多種文體,這種復雜的文本結構有其特殊的必要性。“我們知道,從12世紀到20世紀,愛爾蘭經歷了長達800年的英國侵略與殖民統治,而愛爾蘭自身作為天主教國家又讓叛逆的喬伊斯感到逼仄、混濁。”陸浩斌表示,“這種情感反映在喬伊斯的創作中,則表現為對《奧德賽》、莎士比亞、《神曲》以及愛爾蘭民謠等文化傳統的戲仿、砍斷與重組。他在自己的文學王國中構建了一個與現實相對應的復雜世界,關注每一個渺小而掙扎的個體。也因此,《尤利西斯》雖然是現代諷刺,但也是現代史詩,一部屬于愛爾蘭及東西方每一個脆弱現代人的史詩。”
對談現場
當談及如何讀懂這部“天書”時,陸浩斌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讀過一次《尤利西斯》之后,還希望深入挖掘一些支線情節或深層意蘊,最好能對勘著原版、注疏或論著進行研讀。”
何飄飄則從另一個角度闡述了《尤利西斯》之所以能被眾多讀者喜愛的原因。她認為,盡管現代社會越來越追求實用性,但人們內心對精神的追求始終如一。“《尤利西斯》雖然不像雞湯那樣可以迅速安慰人心,但它所給予的精神享受卻如靜水流深,值得讀者反復品味。”
她舉例,小說中最先出現的主人公斯蒂芬·代達勒斯拒絕臨終的母親按照天主教儀式下跪,這表現了他對精神自由的追求,“但隨后,我們也看到他飽受內心和外界的折磨,這也展示了他在精神上的孤獨與掙扎。當這種內心的抵觸與恐懼作為文本呈現在讀者面前時,實際上也成為一種打破讀者原有認知、超越狹隘偏見的契機。這就是深度進入文本、真正讀懂大師之作的關鍵之一。”
王涵則從女性角色的角度分享了對《尤利西斯》的獨到見解。她指出,《尤利西斯》不僅在男性角色方面有著創新性轉換,同樣在女主角的刻畫上也體現出“反賢妻”的特質。小說中,莫莉的風流行為和性感形象一直是眾人討論的對象,而她大量的內心獨白,也展示了她對女性身體欲望的釋放。
另外,在《尤利西斯》第11章,喬伊斯寫到了兩位都柏林酒吧的女侍者,喬伊斯是把這一章鏈接到了《奧德修紀》的卷十二“塞壬”(Sirens)那里。在《荷馬史詩》中,“塞壬”是兩位居住在海島上的女妖,人首鳥身,她們以迷人的歌聲來誘惑過往船只上的船員,行船觸礁船員落水后,塞壬就把這些遇難者當作自己的果腹之物。而在《尤利西斯》中,喬伊斯把女海妖替換為都柏林酒吧的兩位女侍者,但是這兩位現代“塞壬”在酒吧眾人的歡唱與濃厚的音樂氛圍中,既沒有歌唱,也消散了女妖的魅惑能力,只能通過近乎野性的調笑來尋求存在。但諷刺的是,即使現代“塞壬”以如此媚俗化的姿態竭力發出聲音,這些都柏林女性卻依然無法在現代社會擁有自我的一席之地。喬伊斯通過這樣的刻畫,表現都柏林女性在當時的生存困境。當然,這里面還有一層政治上的隱喻,那就是英國是男性的,占據主導地位,而愛爾蘭是喪失了話語權的女性,是可以被帝國控制的。
文學的創作與鑒賞不會因地域、性別、種族或意見的不同而受到限制,至于“經典小說”則更加超越了專業、觀念或思想的藩籬,成為整個西方乃至跨越東西文明的不朽之作。《小說不小》以《堂吉訶德》《窮人》《尤利西斯》《看得見風景的房間》《魔山》《看不見的城市》《生活在別處》《一個女人的故事》《瘟疫之夜》九部作品為切入點,通過作者生平、歷史背景、藝術精神,尤其是文本細讀等內容,和讀者一道敲開歐洲經典小說家與小說的大門,探索這九位小說家如何從熱門作家走向經典作家,如何創作出不朽文學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