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色黑白版《藍蓮花》和張充仁傳記出版
《藍蓮花:上色黑白版》
張以菲和多米尼克·馬里克合著的《張充仁:旅行藝術家》
左起:埃爾熱筆下的米盧、丁丁、張
熱度不減的丁丁迎來了全新的一年! 上色后的原始黑白版丁丁歷險記《藍蓮花》1月8日由卡斯特曼出版社在法語地區出版;其作者埃爾熱的朋友、對該書創作有重大影響的已故中國藝術家張充仁的傳記也于同日上市。此外,一場名為“與丁丁在中國”(En Chine avec Tintin)的展覽于1月10日在比利時新魯汶的埃爾熱博物館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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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蓮花》原名《遠東記者丁丁歷險記》,先于1934年8月至1935年10月連載于比利時《二十世紀報》的青少年副刊《小二十世紀》,后于1936年由卡斯特曼社以《藍蓮花》之名推出124頁的黑白畫冊,再于戰后出版64頁的彩色版。上周新出的《藍蓮花:上色黑白版》厚144頁,正是本著1936年的初版重新上色而成,據稱采用“全新的調色板,其色調的表現對夜景有顯著增強,體現出動作的緊張感和小圖的美感”。
新版《藍蓮花》另行從原書第24頁擷取圖片,用做封面,并加入80歲的比利時丁丁專家菲利普·戈丹(Philippe Goddin)撰寫的序言。
《藍蓮花》描寫了智勇雙全的記者丁丁和小狗助理米盧來到上海,大戰帝國主義分子拉斯塔波普洛斯及其走狗、日本間諜和毒販平野松成,揭露日本侵華真相的故事。這是《丁丁歷險記》系列里第一部受益于更為小說化的結構、較少繼承流浪漢小說連載風格的作品。戈丹和幾乎所有的丁丁專家一樣,認為《藍蓮花》是埃爾熱在情節、繪畫和文獻研究方面最成熟的作品。
“一致公認,丁丁東方歷險的第二篇是埃爾熱的第一部力作;有些人甚至覺得這是他最偉大的作品。”現年72歲的英國丁丁專家邁克爾·法爾(Michael Farr)寫道,“無論如何,沒人能否認,它標志著埃爾熱寫作生涯的一次轉折。讀者曾在前幾本畫冊中體味到的、作者那初露端倪但大有前程的才華在《藍蓮花》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埃爾熱首次精心設計故事的來龍去脈——情節進展紛繁雜亂的時代結束了。對埃爾熱而言,再也不是臨時抱佛腳匆匆忙忙地拼湊情節,讓丁丁剛出虎穴便入狼巢,直到故事再也無法進行下去才筋疲力盡地結束?!保ㄒu曉平譯文)
尤為重要的是,《藍蓮花》標志著埃爾熱與留比中國雕塑家張充仁(1907-1998)友情的開始,一扇窗子就此打開,使在他在接下來的創作中,不再對西方資本主義媒體偏聽偏信,而是充滿了對開放性和多樣性的渴望,尤其體現出對第三世界國家人民和文化的理解和尊重。
68歲的法國作家和丁丁專家 伯努瓦 · 佩特斯 (Beno?t Peeters)毫不猶豫地將這部作品稱為“丁丁歷險記系列的第一部杰作”,因為它真實地講述了中國,以及中國在遭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時所經歷的苦難,在西方輿論普遍親日的時代,這無疑是一種異見。
“對許多兒童、青少年和成年人而言,《藍蓮花》代表著對另一種文化之存在和兄弟情誼的認識?!迸逄厮垢嬖V法語媒體《新聞日》,在一個漫畫不被認真對待的時代,埃爾熱與張充仁的相遇“創造了一堂偉大的反種族主義課”。
《藍蓮花》的創作得到了張充仁的大力幫助?!皬埵莻€與眾不同的小伙子?!卑枱岷髞碚f,“他給我啟蒙并令我愛上了中國詩、中文字……風和骨,風是中國文化的風;骨是創作的結構。對于我來說,這真是個新發現。我還要感謝他讓我更好地理解了友情的含義、詩歌的意境和自然的意義。”(引鄒曉平譯文)
已故的比利時丁丁專家皮埃爾·斯特爾克斯(Pierre Sterckx)曾指出:“1934年在布魯塞爾與張充仁的會面是埃爾熱一生中的重大事件。在那個時候他認識到,‘他者’對丁丁來說不應只是簡單的角色。外國人變成了朋友。張充仁代表的,可不是什么換湯不換藥的變化。他將中國畫的筆走龍蛇引入了埃爾熱的藝術。沒有張充仁和他流暢的線條,干巴巴的線條可能變得過于剛硬?!?/p>
不僅如此,在張充仁從頭到尾的監督下,此書畫面里出現的眾多漢字,幾乎全是正確的、有意義的和恰到好處的。例如上海街頭的勸世口號“有田千頃不如薄藝在身”、抗議標語上的“打倒帝國主義!”和“取消不平〔等條約!〕”、丁丁枷鎖上的“反對日本軍者處死刑”、廣告海報上的“西門子電機廠”“白金龍香煙”和“慶祥發綢緞洋貨莊”、商鋪門臉上的“隨意小酌”,以及眾多的路名、指示牌和招貼。使用過當前世界上最著名的一些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進行圖片生成的人都知道,畫面里出現正確的漢字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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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充仁:旅行藝術家》(Tchang Tchong-Jen:ar?tiste voyageur)由張充仁74歲的次女張以菲和丁丁專家多米尼克·馬里克(Dominique Maricq)聯合撰寫,厚192頁,1月8日同樣由卡斯特曼社在法語地區出版。
出版商介紹說,1934年5月1日,布魯塞爾皇家美術學院的中國年輕學生張充仁遇到了喬治·雷米,即埃爾熱。他們的合作奠定了漫畫史上最美麗的故事之一《藍蓮花》的基礎。通過張以菲收集的眾多未公開的文獻和見證,我們發現了一位全面的藝術家:水彩畫家、油畫家和雕塑家,他在20世紀30年代游歷歐洲,不斷追求各種形式的美。回到中國后,盡管長期不為外界所知,張充仁始終致力于在東西方之間搭建橋梁。從上海到布魯塞爾,再到他生命終結的巴黎,這本書揭示了一位命運非凡的旅行藝術家的歷程。
該書序言寫道:“在埃爾熱的職業生涯里,《藍蓮花》終將成為一處分水嶺?!睆堃苑凭痛烁嬖V比利時的丁丁網(tintin.com):“他們的會面是一次深刻的文化交流,很快便轉化為友誼。在布魯塞爾,張充仁與很多藝術家有過交往,但與埃爾熱的親密關切最為顯著。他們有很多共同點:相同的年齡、相同的哲學觀、對詩歌的興趣以及對相同藝術領域的關注。他們的合作從一開始就建立在寬容與博愛這兩大普遍的人類價值觀之上,因此能夠以相互尊重的方式進行交流,彼此都能根據自己的文化和感受表達觀點,這打破了許多障礙和陳規。在藝術層面,憑借對水彩和書法的精通,張充仁向埃爾熱介紹了毛筆的用法,使他能夠通過簡單、流暢且富有表現力的線條來豐富自己的風格,線條根據干濕、按壓和/或傾斜角度的不同,呈現出細膩與深度的變化。在個人層面,張充仁也拓寬了埃爾熱的視野,徹底改變了他在漫畫里描繪其他國家和文化的方式。”
馬里克也表示:“在創作《丁丁歷險記》新一集的過程中,埃爾熱差不多是平生第一次系統地與另一位創作者合作。張充仁與埃爾熱同齡,有相同的信仰,并且像埃爾熱一樣,對知識的渴望不局限于藝術領域。他們共同創作了一個非凡的故事——《藍蓮花》,這個故事在基調和現實主義方面遠遠超越了前面的幾集《丁丁歷險記》。工作間隙,他們交談的話題從哲學、中國風俗習慣、藝術、時事、歷史、宗教到倫理,無所不包。對埃爾熱來說,張充仁是東方的一課。那時〔1934年〕,這位比利時漫畫家接觸的主要還是比利時人,再加上少許法國人,這是他首次與一位外國人深入交流,就廣泛的話題展開探討。這是一次真正的啟蒙。埃爾熱發現了另一種思維和行動方式,這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張以菲目前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工作,35年來一直負責開發丁丁的衍生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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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是丁丁歷險記首次在《小二十世紀》發表96周年,“與丁丁在中國”大展當天在埃爾熱博物館的七號廳和八號廳開幕,通過從埃爾熱檔案里選取的原始版本的《藍蓮花》、歷史文件和照片,幫助觀眾重新發現這部充滿活力和藝術性的杰作。
當天下午二時,埃爾熱博物館還為張以菲和馬里克舉辦了新書《張充仁:旅行藝術家》的簽售活動。
展覽開幕后的三天時間里,任何以《藍蓮花》為主題裝扮的觀眾均可免費入場。
1935年7月,張充仁在月臺上告別埃爾熱,離開布魯塞爾,沿途游歷英國、荷蘭、德國、奧地利、意大利和梵蒂岡后,于11月初返抵上海。他在新中國成立前后創作的塑像、巨雕和群雕有《解放》《豐收》《印尼英雄舞》《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養豬姑娘》《以焦保鋼》《登山英雄》《友誼第一》《老碼頭工人》等。因為戰爭的原因,埃爾熱與張充仁失去了聯系,只能通過戰后創作的《丁丁在中國西藏》,讓丁丁在雪山上找到張。埃爾熱將丁丁歷險記的這一冊稱為“友誼的贊歌”,丁丁在書中兩次為他的中國朋友張落淚,一次是聽到誤傳的張的死訊,另一次是與張的重逢。丁丁有淚不輕彈。此前在整個系列里,只有在《藍蓮花》的結尾處,他和張告別時流下了眼淚。1975年,68歲的張充仁在上海先后收到埃爾熱寄自布魯塞爾的來信,以及《藍蓮花》和《丁丁在中國西藏》,“百感交集,淚灑衣襟”(引陳耀王編張充仁年譜),1981年赴比講學,與埃爾熱重逢。兩年后,埃爾熱在圣蘭布雷赫茨-沃呂沃去世。
張充仁于1998年10月8日因前列腺癌并發感冒去世于法國巴黎,晚年塑成的胸像和頭像有茅盾像、聶耳像、密特朗像、德彪西像等,以及埃爾熱像和丁丁像。
丁丁專家邁克爾·法爾認為,《丁丁在中國西藏》是埃爾熱“個人的宣言。宣告無論是丁丁和張之間,還是阿道克和丁丁之間,進而更感人的雪人和張之間,他們的友誼永不變質”。(引鄒曉平譯文)
中華讀書報此前報道,由于95年的版權保護期已滿,自今年1月1日起,1929年誕生的丁丁在美國進入了公用域,這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復制和分享丁丁的形象,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再創作。
但在歐盟,丁丁仍受版權保護,直到2054年,因為埃爾熱是1983年去世的。
在中國,預計丁丁將在九年后的2034年進入公用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