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文藝時刻”,李洱、喬葉等共話2024年關鍵詞
2024年,全新創刊的《北京文藝評論》雜志和“北京文藝觀察”微信公眾號跑步進入文藝現場,呈現世界視野下的中國當代文藝。過去的一年,我們一起期待過《黑神話:悟空》,一起品味過《好東西》;一起告別瓊瑤,又一起和李子柒重逢;一起回顧茅盾文學獎經典作品,又一起閱讀了一封封有關北京的“來信”。
歲末將近,新春在即,回顧過去一年的文藝觀察,檢視那些發人深省的文藝作品和文藝現象,一場2024文藝盤點活動在北京舉辦。活動由《十月》雜志社、《北京文藝評論》編輯部主辦,是十月會客廳系列活動之一。
活動現場,左起:劉大先、喬葉、李洱、張楚、戴濰娜???
活動中,北京大學文學講習所教授、北京作協主席李洱首先談論了AI技術發展時代的特點,分析了我們面臨的挑戰和困境。他對AI取消人類價值和工作意義的現象、對短視頻占用普通人思考時間等問題,都感到并不樂觀。在回顧2024年的閱讀經驗時,他推薦了一系列小說,分別是張楚的《云落》、魏思孝的《土廣寸木》《王能好》、邱華棟的《空城紀》、格非的《登春臺》和薩曼莎·哈維剛剛獲得布克獎的《軌道》,并對它們分別進行了闡釋。
北京老舍文學院專業作家、北京作協副主席喬葉認為自己2024年的關鍵詞是“具體”。她認為現代人往往在手機上過網絡生活,容易把具體的人、具體的生活抽象化。面對抽象的詞匯和生活,應該努力將它們還原到具體的人和事之中,讓自己獲得成長。她表示2024年印象最深刻的文藝作品是李敬澤的《空山橫》,認為這本書包含對文學、文化現象乃至社會問題的思考,視野廣闊發散,同時擁有非常真實的個人氣息,是對當代文藝的一種觀察。
天津作協副主席張楚給出的兩個2024關鍵詞是“縣城”和“短劇”。短劇的大火是當下不可抵擋的趨勢,盡管許多短劇的編劇沒有任何邏輯性,甚至很“土”,但因為戲劇性極強,又往往非常吸引人。縣城則是從網絡的懷舊風格攝影開始,逐漸延伸到文學領域的,不過,真實的縣城又與縣城文學十分不同。實際上,縣城是工業文明與農耕文明特別好的結合體,其中有古老的人際關系和道德倫理。2024年,張楚印象最深刻的文藝作品,分別是李修文的《猛虎下山》、韓松落的《晚春情話》、常芳的《河圖》和電視劇《唐朝詭事錄》,這些作品都呈現出對歷史和時間的思考。
中國社會科學院外文所副研究員戴濰娜認為,她的2024年關鍵詞是“救助”。做文學或者做研究是她的業余生活,主業時間在做流浪動物救助。這同樣可以回應AI的話題,人類現在對待流浪動物的態度,或許就是未來AI對待人類的態度。人類正在不斷地AI化、原料化,需要思考如何救助自己的問題。隨著人類與越來越多的非人類交互,語言越發成為核心競爭力,創作便是在保存人性最美妙的遺產,保存人類文明。回顧2024年文藝現場,戴濰娜推薦了三部戲劇:《戰爭與和平》《象棋的故事》,還有《女人燈塔》(原作為品特的《回家》),在這些作品中,我們能重新感受人與人、人與藝術的聯結。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教授劉大先是上半場活動的主持人,他為2024年文藝現象提煉的關鍵詞是“腦腐”,這也是2024年英國牛津詞典年度詞匯(Brain rot)。他串聯了上半場各位嘉賓的發言,并認為,面對AI時代的憂郁,可以以“具體”為應對方法。AI迄今仍是人類的工具,文學所能提供的非理性的、不確定的、曖昧含混的經驗性存在,是無法被還原為大語言模型的,人類接受新鮮事物的彈性空間,比我們想象的大得多。
合影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副院長楊慶祥指出,當下寫作和表達都處在無人問津的窘境,譬如同一個公眾號進行文藝盤點投票活動,電影和戲劇備受關注,而書籍則無人問津;再如現今的大學課堂,學生們早已習慣將注意力傾注在手中的電子設備上,而非與老師溝通。作為個體,很難判斷這種改變是好是壞,能做的只有“對自己說話”。楊慶祥由小說《維吉爾之死》想到卡夫卡也曾在死前希望毀掉自己的畢生作品,因為他發現“寫作沒有意義,只是在加深這個世界的壞秩序”,而同樣的心情早在奧古斯都的《上帝之城》中便有先聲。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研究員、北京評論家協會副主席陶慶梅戲稱“戲劇早就活不下去了,從20世紀初它就不該活”,同時,作品有沒有價值,其實往往不取決于作者,而是取決于讀者或觀眾是否接受。陶慶梅2024年關心兩部作品,分別是電視劇《繁花》和《山花爛漫時》,她特別指出,《山花爛漫時》塑造了一種真正的中國式英雄,非常巧妙地提供了一個關于共同體的故事。
北京老舍文學院專業作家、北京作協副主席石一楓同樣也感慨于時代的巨變。往昔電影還被視為大眾文化的代表,現今隨著手機、短視頻的普及,電影也正逐漸變成一種相對小眾的藝術形式。說回文藝作品,石一楓印象最深的是電視劇《繁花》和《百年孤獨》,并由此討論了原著與改編之間的關系。石一楓還提起2024年大熱、自己也在玩的游戲《黑神話:悟空》,并表示雖然游戲難度較大,自己卻依舊樂在其中,正是因為在游玩中重新認識了一個自己早已熟悉的神話人物。
青年作家班宇在發言中分享了自己對2024年的思考和感悟。他提到立陶宛導演圖米納斯的幾部戲劇,包括《葉甫蓋尼·奧涅金》《戰爭與和平》,圖米納斯在改編這些長篇名著時,往往只選取其中的一部分進行深入演繹,而其他部分則用旁白一帶而過。班宇認為,這種改編方式代表了導演對這些名著的重新解讀和解構,即從原著中提取出自己想要展示和說明的部分,而忽略其他內容。他又以奈飛劇版《百年孤獨》為例,認為無論是忠于原著還是對原著進行改編,今天的命題都是從原始文本中闡釋出新的想法,發掘出從前未曾注意到的意識。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張曉琴是下半場活動的主持人,她長期主持“北京文藝觀察”的“好劇戲說”欄目。她提到,在文藝作品的不同呈現形式之間有一種距離,比如2024年的熱門電視劇《繁花》,其節奏切換有時快、有時慢,這與小說原著完全不一樣。影視劇改編時既需要考慮是否忠于原著,也需要考慮完成自己的創新。她認為2024年度的影視現場給觀眾帶來了很多驚喜,例如《出走的決心》《好東西》等電影關注中國女性的生存狀態,收到了很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