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如果叔本華仍值得閱讀，不只因為他比幾乎任何哲學家都要更坦誠、更嚴肅地直面了人生的某種可能性，即人的生存在最卑微、最可笑的層面上都毫無價值。還因為，他講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對的。”廣州學而優書店“雙鴨山微醺學術會”上，一位大學生讀者朗聲讀出英國文學評論家特里·伊戈爾頓的這段話，現場響起熱烈掌聲。

叔本華的作品傳入中國已經百年，2019年至2021年，上海人民出版社陸續出版韋啟昌翻譯的叔本華成名作和封筆作《附錄和補遺》第1、2卷，以及《作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2卷和《倫理學的兩個基本問題》等。歷經3年努力，2025年，《作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1卷出版。至此，叔本華的主要著作都有了韋啟昌翻譯的中譯本。

1962年出生于廣州的韋啟昌畢業于中山大學外語學院，從2001年首次根據德文版翻譯《人生的智慧》全譯本開始，20多年時間里，他翻譯出版了200多萬字叔本華作品，成為國內翻譯叔本華作品“第一人”，讀者把他翻譯的作品稱為“韋譯叔本華”。翻譯之外，韋啟昌常年在海外行醫，在其家鄉廣州舉辦的少數幾次讀者見面會，總會引起熱烈反響。

“只要一個人有一點點的生活經驗和對生活有一點點認識，那他就能閱讀和在相應程度上理解叔本華的著作，并由此滿足了解自己、了解這一世界的愿望。讀者盡可以隨便從叔本華的任何一本著作開始閱讀，都能加深對‘一個單一的、有機的、連貫的思想體系’的認識，即‘世界是我的表象，世界亦是我的意欲’，這個思想預示了哲學發展的轉向——從理性主義到非理性主義。當然，從《意欲》第1卷開始是不錯的選擇。”在韋啟昌看來，叔本華的著作是一個極為豐富的思想寶藏，也是一座有多個入口而直通思想中心的宏偉建筑，人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知識程度和人生閱歷或多或少地從中汲取所需的精神營養，量力而為、隨心所欲地在叔本華的多方面題材中狩獵，而必有所獲。“用一句話概括——閱讀叔本華的著作，對一個正常、成熟的人而言，是零門檻閱讀。”

1819年，叔本華30歲時出版了《作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1卷，他說“第1卷是我整個生命的成果”，也是他的哲學體系的主要觀點。叔本華為這本書寫過三篇序言，表達不同時期的想法和感情。在第1版序言中說：“我是真摯、嚴肅、認真地呈現這本書的，它所要傳達的是單一的一個思想。這本書是很少數人思考的事情。”

在第2版序言中，他說，現在完成的這一著作是交付給人類的，是年輕的火焰和首次構思的能量才給予的。他說，他的文字在額頭上如此清晰地刻著“誠實”和“坦率”的印記。

在第3版序言中，他以彼特拉克的話形容自己垂垂老去時終得盛名的喜悅：“一個人趕了一整天的路，到晚上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那就不錯了。”他滿意自己在人生旅途的終點看到自己的學說開始發揮作用——作用越遲開始，持續得越久。

1860年夏，距離叔本華去世只有幾個月，他為自己的全集寫了序言，安排了各卷的順序，并鄭重聲明：“我詛咒任何一個在將來印刷我的著作時，對我的著作故意做出任何改動的人——不管那只是一個警句，或者只是一個詞、一個音節、一個字母、一個標點符號。”

1982年，韋啟昌從《讀書》雜志上第一次讀到叔本華的名字，開始閱讀他的著作中譯本。因為不滿意當時出版的節譯本的翻譯質量，他轉而開始閱讀并翻譯德文版的叔本華作品。他曾說：“我與叔本華的作品一見鐘情，繼而私訂終身，定將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二十多年，一個人堅持翻譯另一個人的作品，上海人民出版社和讀者共同見證了韋啟昌從叔本華作品的讀者成長為翻譯者的過程。“叔本華的作品給予我很多，翻譯它是微不足道的答謝，目的是讓更多讀者分享叔本華的人生智慧。”韋啟昌表示。

見面會上，有讀者說，叔本華的鐘擺說即“生活就像鐘擺一樣，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擺動”的警句廣為傳頌，《作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1卷中對此做了詳細的解釋，人生的殘酷和真相，被哲學家一語道破。“此后的哲學家無論怎樣解釋人生痛苦的根源，都無法超越‘鐘擺說’。流行的所謂‘心靈雞湯’既不治標也不治本，我從叔本華的著作中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