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梨花節
又是一年梨花節,古鎮黎里要搞一個“亞子詩會”,鎮上委托我請一些文壇名家推薦他們自己寫梨花寫春天的詩,或者推薦他們喜歡的與梨花和春天相關的詩。我想了想,給一些相熟的朋友發出了邀請。很快他們就有了回復,馮唐、歐陽江河、藍藍、李少君、潔塵、喬葉、盧文麗把他們的詩發了過來。蘇童、葉兆言、孫甘露等則推薦了中外詩人的詩。
作家給人的印象應該是一年到頭都是坐冷板凳,窩在家里寫啊寫。其實很多作家都很忙,尤其是名家。能親自來詩會現場的,最后是葉兆言、葛水平、汪惠仁、凡一平、藍藍、盧文麗和范笑嘩。我與范不熟,他在新加坡任教,既是詩人,又是翻譯家,這幾天正好在蘇州,得知藍藍來黎里,便一起過來了。在詩會上,他和藍藍同臺朗誦了一首藍藍的詩,藍藍用好聽的普通話,他用極富音樂感的英語。
詩會在德心堂老宅院里舉行,這是一個古老而風雅的大宅院,典型的蘇式私家園林。我應邀充當了一回主持人。戲臺隔著平靜如鏡的水面,如果不用話筒,我想是可以還原古時候私家庭院里唱戲的氛圍的。葉兆言說他不會寫詩,在詩會上本來應該被趕出去。但他想到了兩句古詩,一句是“煙花三月下揚州”,他說在唐之前,揚州指的并不是今天江北的揚州,而是我們這塊地方,吳江正是那個李白所說的煙花三月之地。這倒是個新鮮的知識。所以說,我一直都覺得兆言是當代作家中最有學問的。我在主持中說,大家也許沒有讀過葉兆言老師的作品,但是一定都在語文課本里讀過葉老師祖父寫的文章,那就是葉圣陶先生。兆言家學淵源。
主持這樣的活動是愉快的,又是漂亮而自由的場地,所以氣氛完全可以是抒情的,也輕松活潑。開場前有專業的演員表演了昆曲《牡丹亭》選段。我對大家說,別以為我們作家只會寫,我們也能唱。葛水平是演員出身,我說她是一位著名演員出身的著名作家。
參加詩會的文壇名家,還都是能書善畫的,汪惠仁的身份,除了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還是一位功底深厚風格鮮明的書法家。他寫了“亞子詩會”四字帶來,我調侃說是國寶級的,可以由六悅博物館收藏。會客廳里,也一直掛著汪惠仁題寫的“荊歌會客廳”墨跡。車前子經常講,中國作家里書法是“南荊北汪”,意思是汪惠仁和我的字最好。惠仁的字好,沒毛病,而我則很慚愧。我覺得中國作家中字寫得好的大有人在,賈平凹寫得好,莫言的字也越來越好,尤其草書,似乎有超常天賦。在我看來,字好的還有張瑞田、歐陽江河、王祥夫、葉兆言、丁帆、徐則臣、陳繼明、程紹武、興安、石舒清、雷平陽、王堯、南帆、龍一,等等,林白也寫得不錯。
大家都喜歡“亞子詩會”這個名字。說黎里當然繞不開柳亞子,這是一個大品牌。“亞子詩會”也將成為黎里的一個新品牌,每年梨花開放時,春風不僅吹暖了季節,催生了草木百花,也激蕩起人們心中的詩情。
詩是人類情感的產物,無論科技如何發展,詩都不會淘汰。或者說,它一定是與自然人同在的。智能機器人可以做所有人類能做的事,也能做人類不能做的事,但是它唯一缺乏的就是人格,人類的情感,我想應該是硅基生命再怎么進化也無法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