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科幻小說新形態的敘事實踐——評天瑞說符《我們生活在南京》
內容提要:天瑞說符《我們生活在南京》,是網絡文學與科幻小說的融合性敘事之作。超常的想象力緊貼現實大地,將中國情感倫理和文化特質化為敘述的結構性動力。細節真實的日常生活與未來末世圖景形成鮮明對比,引發當下與未來的共性思考。作品在網絡科幻小說的創作中做出了有益嘗試。
關鍵詞:天瑞說符 《我們生活在南京》 網絡科幻小說 科幻現實主義
新世紀以來,中國科幻小說書寫的自由性和遼闊性漸呈強勁之勢,以科學精神和人文倫理確立文化坐標,建構世界視野下中國敘事審美體系的信心明顯上升。在這進程中,網絡文學的仙俠、修真、玄幻、神魔、奇幻、異能和穿越重生等類型化小說與傳統科幻小說積極展開對話。因兩者進場與溢出的雙向奔赴,催生了網絡文學與傳統科幻文學的融合地帶。同時,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人類想象力的倍增,人們對未來科技和未知世界的推測與猜想已經突破原有的思維定式,這也推動了科幻小說概念邊界的位移和敘事的擴容。由此,網絡科幻小說以科幻小說傳統和實時性發展為觀照,突顯網絡文學深植中華傳統文化的敘事資源及親和當下閱讀的網感需求的優勢,正在構造“我世界”為審美主體的中國科幻小說新形態。這其中,年輕的網絡作家天瑞說符發展網絡文學創生優勢,借力科幻小說之能量,在人類科技和中國語境里實踐“網絡+科幻”的創作,既表達了科學理性維度中的想象前行,又引入中國哲學的底色。同時,還在科幻世界與現實生活中進行了有效對接與映射。《我們生活在南京》證明了網絡科幻新生代作家值得期許的藝術力和創造力,并增強了“網絡科幻小說”這一科幻文學新形態命名合法化的可能性。
《我們生活在南京》以無線電技術這一專業設定推演出的“時光慢遞”,為故事發展和小說敘述的科技動力,講述了2019年的高中男生白楊與2040年的“最后一個人類”十九歲女孩半夏共同拯救世界的故事。當然,這還是一個有關時間的故事,生存狀態和生命際遇在時間的河流里,看似有序前行,其實有著太多的不可預測。在這里,時間成為最大的寓言。天瑞說符的敘述既有青春氣息的活力,又有極具文學修養的老成,將網絡文學的靈動講述與傳統文學的敘事內蘊進行了很好的整合運用。在寫實感極強的情境里,小說從容且富有節奏地推進。這樣的講述,步伐堅實,針腳細密,故事完整度較高,人物關系也相當清晰。但隱含的神妙機心時常會策動敘述的輕微變向,故事的完整性出現多向度的松動,完整之中的不完整,使敘述的張力得以顯現,主題蘊涵變得豐富而深邃。更為突出的是,中國人的生活倫理和情感特質在小說中得到了真實書寫和有溫度的表達,“我們的情懷”成為一種敘述力,并且是整部小說的文化肌理。兩位年輕人在絕境面前的樂觀和奉獻,以及清純、細膩的情感,美好而不失真,感人至深,產生“溫暖的悲傷”的審美效果,成為我們都可以體味到的一抹亮色。技術是幻想的,某種未來也可能是幻想的,但其里現實性的生活遭遇和體驗,與我們當下的生活感受產生了共振。
一、寫實:在虛構中直面我們的生活
把故事講得腦洞大開,又如生活的真實,是文學的基本品質之一,之于科幻小說,更是一個極大的考驗。《我們生活在南京》的寫實顯而易見,又十分見真章。僅是小說名就有一種親切感,作品里的南京,有著太多現實南京的細節,人物活動的地點都是真實存在的,就連埋藏時間膠囊這樣的地方,也能在現實中找到,而且所有地點之間的距離都是真實的。如果抽去時光慢遞這一設定以及由此而來的故事,白楊就是生活在現實南京中的一個高中生。半夏所在的末世,是經過想象性浩劫之后的南京,那些遺址都能與當下的南京有實在的對應。這樣的設置,不要說科幻小說,就是現實題材的小說,一般也不會這么做。過于真實,其風險是會限制作家的創作想象,也會在多個層面損傷敘述。《我們生活在南京》恰恰是要用如此這般的真實給閱讀帶來身臨其境之感,進而加重小說對現實的講述與觀照。小說里的南京就是生活里南京的復制,我們可以依照白楊他們的足跡穿行于大街小巷,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只是小說中的人物不見了。這就像白楊他們一樣,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軌跡有太多的重疊之處,卻因時間距離而天各一方。而對于閱讀者而言,白楊他們似乎就是身邊人,或許就是剛剛擦肩而過。原本超乎我們想象的文本,以此親和的姿態讓我們自然而然地進入其中。如此具體細膩的真實,小說中的人物就像我們的左鄰右舍,又像曾經或未來的自己。這樣的在場感,使小說的感染力特別強勁且堅韌,也為科幻小說本質上是現實生活的另類講述提高了保障指數。
小說的高能之處是刀客和黑月的存在,它們居住在遙遠的一個黑洞里。這個黑洞在地球兩萬六千光年以外的銀河系中心,質量是太陽質量的四百萬倍。這個神秘的高級文明,以宇宙中的生命和智慧為生,每隔數百萬年就會來到地球收割人類。遠不在一個代級的人類,無任何反抗之力,最終只能滅亡。白楊的生活里,刀客尚未出現;半夏則是刀客收割過后唯一的幸存者。除此之外,小說里并沒有超能或異能。白楊生活在我們熟悉的城市里,過著一般高中生的日常生活。這時候的天瑞說符似乎放棄了想象,成為忠誠的現實生活記錄者,不做修飾,只將白楊的生活細節如實呈現。
同樣,半夏的生活寫實性也極強。一個人在末世里,出于求生的本能和活下去的勇氣,年輕的半夏進門,家里還有現代氣息的殘留,出了門就是廢墟或叢林。她以近乎原始的方式獲得食物,與老虎搏斗。天瑞說符用了大量的筆墨細寫半夏怎么在家里收拾房間、整理物品、打掃衛生、洗衣做飯。以鏡頭追蹤和聚焦的方式,來寫半夏在戶外獵殺食物、在廢墟中尋找可用之物,也寫一個人獨處時的放松和歡愉。在天瑞說符細致的敘述中,這個姑娘時而有成年人的果敢和從容,時而又有孩子般的童真,當然更多的是年輕人的無所畏懼、無比性情。
天瑞說符對兩位年輕人生活日常的敘述,采取的是交叉進行的方式。兩人都生活在南京,活動的地域空間有許多的相同之處,區別是隔了二十年,便有了盛世和末世之別。比如白楊人潮車流中穿行,半夏面對巨大的殘存建筑物的悲涼。白楊與同學們說笑打鬧,半夏獨自坐在破敗的陽臺上。半夏需要冒著種種危險取食,回到家后得自己處理食材和烹飪,而白楊可以輕輕松松地飯來張口。這些畫面,極具鏡頭感,纖毫畢現。“偉大書籍的價值,并不僅僅在于描述與我們生活中相似的感情和人物,它的價值還在于能夠以比我們更加完美的方式描述這些感情和人物,它能夠提供一些感受,我們顯然能明確認識到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的感知,但卻無法自己將其表達出來。”1有時,描述感情和人物,最效的方法就是寫實的細節。在敘述的具體方式上,天瑞說符引入了元小說的手法,作為顯現敘述者的他,就生活在他敘述的作品里。在小說中,他是作家,所有的敘述內容都來自于他的采訪。當然,這樣的采訪是單向的,只是對當下白楊等人的采訪,半夏的生活來自于他們的轉述。這是對內容真實向讀者出示的明證,也是在混淆虛構與真實。故事,或許是虛構的,但人們精神和情感上的經歷是真實的。因而,虛構不再是消解,而是加重敘事的精神重量。
在場般的實景講述,并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是一種生活的真實再現,又是獨特的敘述,為科幻小說提供可以借鑒的美學經驗。白楊與半夏各自的生活,南京的兩個狀況,其實是人類生存狀態的一體兩面。白楊是我們的當下,半夏是可能的未來,我們該如何活在當下?又將如何面對未來?白楊對自己實時生活的些許不滿以及因壓力產生的焦慮,我們應該都有。半夏這位獨行者,有超越她年齡甚至是超越常人的樂觀與自足,是我們遭遇困難時應該學習的精神。如果我們從白楊與半夏具實的生活狀況中抽身而出,將二人的生存環境和需要面對的困難意化為形而上的人生表達,我們可能會讀出更多關于個體存在和人類生存的象征隱語。白楊和半夏等人物是虛構的,未來的南京也是一種可能但我們又不想有的猜想,除此之處,都可以是真實的。在《我們生活在南京》的敘述指向中,更好地體味現實,思考未來,這也是科幻小說的最高價值所在。
二、輕松:精神質量的另一種表現方式
網絡文學是年輕人的世界,這句話大抵上不錯。寫作者年輕化的態勢明顯,年輕的讀者是網絡文學主要的閱讀群體。年輕人寫給年輕人看,可以說是網絡文學的重要特征之一。《我們生活在南京》的年輕男女雙主角設定以及對比性敘述兩人不同的人生,既是給受眾者的福利,也是意圖為當代年輕人代言,相對比較全面地展現他們的生活態度和世界面貌。小說純良、溫和、明亮,沒有人性的丑陋、世俗的陰險,以及霧霾般的情緒,甚至連成長之痛也被消解。這在文學敘事是極為少見的,不討巧,還帶有極大的冒險。但我們又不能否認,這正是我們想要的生活,或者說,當我們回憶起青春時,這才是青春該有的,也是我們所向往的模樣。與其說這是一種過濾化式的創作手法,還不如說是天瑞說符陽光的心態或者對于生活澄明向往的敘事美學,使《我們生活在南京》獲得了特別的品格。這在網絡小說和傳統長篇小說中,都是難得一見的。
白楊的生活有著他那個年齡的簡單明快和些許的復雜,正處于孩子與成年人的過渡期。這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人生階段,世界斑駁的浸染無處不在。白楊就像一條魚,在河里游來游去,偶爾蹦出水面,但絕少深潛。他正與世界開始深入接觸,但還未進入成人那紛繁且處處有急流風流和礁石暗涌的世界。他對生活抱有極大的熱情和善意,總自在地揮灑自己純真的天性,調皮但不頑劣,有壓力但會反撥和規避,有煩惱但不會被淹沒。說到底,他心頭沒有塵埃,不多愁善感地自找不痛快,不去深思他這個年齡不需要想的事。碰上困難和壓力,他一邊想辦法解決,一邊自我調節,從不將不良情緒積淤于心。他的世界是一個簡單的世界,享受當下生活,快樂地面對所有,是他生活的基本態度和法則。而同樣年輕的半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這難以想象的困境,比我們現實生活中所有的苦難和無助都要大得多。但她以溫良、活力和柔韌活了下來,而且活得像個年輕人。在那殘酷的境地里,她有勇猛的粗獷,但女孩的天性與純美一直都在。在一群人中的白楊與末世中只一個人的半夏,他們的心態和行為有著驚人的相似。某種程度上,半夏就是陷入困境中的白楊。小說以這兩個年輕人在不同處境中所展現出的相似生活態度和處世之道,寫出了當代年輕人的青春之氣和陽光之心,美好的心情和詩意的世界。他們身上和周圍的成人世界,都沒有雜質,“純”,是他們生活的狀態,也是這部小說敘事中的明亮之色。
以此視角觀察這部作品,我們可以認為這是一部青春小說。小說里有淺淺的嬉戲精神,一種屬于青春所有的生活權利。無論是白楊生活在“好環境”里,還是半夏遭遇極端的艱難,他們都沒有消極氣餒,沒有淪落,而是以嬉戲精神與人生的種種麻煩和壓力周旋,時時處處都能讓自己開心起來,找到幸福的感覺。就像半夏在末世里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穿行于那些散發著悲愴、恐怖的建筑物之間時,她依然可以想象自己飛起來了,讓笑容洋溢于臉龐。在已經毀為泥潭的月牙湖,處處蕭瑟,暗藏不可預知的兇險,她也能從一朵花、一片葉子上看出風景,美好自己的心情。白楊與半夏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極少胡思亂想,要想也總是把事情往好處想,都能讓希望之光照進自己的生活和心靈。在每天的生活里,他們不會讓自己閑著,以自己對生活的理解,賦予某種責任,用對生活的熱愛和自己的興趣充實時光。他們的青春人生,是他們這一代人的寫照,或者說是應該有的青春。作為書寫者的天瑞說符,應該是以白楊和半夏為形象在與自己曾經的青春對話,在與當下的年輕人對話,也在和成人世界對話。我們生活在南京,“我們”是以白楊和半夏為代表的年輕人,“生活”,就是生活本身,無論是現實可感的南京,還是帶有象征意味的未來南京,年輕人就應是這樣的。之于成人之于長輩,如此的青春是青春的本真,不要不以為然,他們可以與生活很好地相處,也可以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就敘事而言,青春的活力與末世之間也存在互文關系,以此調和小說的氛圍和情緒,活化沉悶、消減焦慮和壓迫感,進而舒緩敘事的節奏。末世即將到來的壓抑與末世中的艱難,是關于生存普遍性困境的寓言化表達,而小說如此調和性敘事,也正是我們所需要的生存姿態。
三、廢墟或其他:本相背后的寓意
末世是什么樣的?這取決于作家的想象力、自然之道和人文情懷。在科幻小說中,《我們生活在南京》中構建的末世圖景,更具本相之真,并透露了諸多哲思性寓意。人類遭受刀客毀滅性的收割,處處是文明的廢墟,殘存的建筑物和人類的生活設施已是遺址。南京圖書館,這是文化的集聚地,也是人類文明的物化意象。圖書文獻蕩然無存,言說的就是文化與文明的消失。這些不是刀客直接焚毀的,而是處于掙扎中的人們,為了求生而生火取暖用盡了。顯然,這也說明生命不存在了,因生命而來的文明,也將隨之消亡,而且是人類的自我行為所致。半夏在這里只看到兩本書,《死在火星上》和《泰坦無人聲》,這是天瑞說符的兩部小說,想來,他不僅戲謔,也別有用意。《死在火星上》寫的是地球突然爆炸,身在火星昆侖站的宇航員唐躍和空間站的科學家麥冬成了僅存的人類,從此在荒漠般的火星上努力生存的故事。火星,是對末世中的南京的一種呼應和意指。《泰坦無人聲》是一部驚悚小說,自然也就是喻指末世中的南京如地獄般,險象環生,半夏處境之艱難。以一些極小的細節來言說某種意味,是天瑞說符在《我們生活在南京》中常用的手法。這是將網絡小說的“好玩”上升為“有意味”之舉,增加了小說的敘述密度,不經意就擴展了言說的張力。末世已是人類遭受劫難的二十年后,人類的末世里盡是廢墟但非焦土,大自然在復蘇,植物的綠成為主色調,野生動物紛紛來到南京生活。對半夏而言,這里危機四伏,生存時時都處于巨大的威脅之中,而動物恰恰相反,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家園。這是自然的規律,天瑞說符遵循了這一天道。在書寫中,雖然加入當事人的情感,但對于圖景的描述,自然性寫實很明顯,鏡頭感極強,仿佛是真實的畫面。生活其中的半夏,也不僅懷有恐懼,大自然的生命力和風景也時常讓她心生美意。末世是人類的末世,而非地球的末世,人類深深的絕望感和大自然生機勃勃的景觀,此刻是對立的。“我們作為整個人出現在風景——不管是自然的風景還是人工的風景——面前的,為我們創造風景的行為本來就是觀察的行為和感受的行為,只有在考慮到它們的區別性時,才是分裂的行為。藝術家不過是喜歡根據觀察和感覺進行造型活動的人,他們純真、有活力,他們完全吸收現成的自然素材,然后根據自己的理解重新創作;而我們則總是受這些素材的約束,習慣于在藝術家真正看‘風景’和塑造‘風景’的地方去察看這個或那個特殊的東西。”2如此的想象設定,有助于人類之于生存之于自然的深入且整體性的思考。雖然半夏的老師死于老虎之口,但她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并不是動物,而是刀客。如果沒有刀客的存在,半夏還是可以安然于這人類廢墟、動物家園的世界的。刀客是一種高級文明,人類在其面前渺小得微不足道。人類與刀客的代級之差,遠超人類與地球上生物的差距。強肉弱食,人類處于末世食物鏈的中端,刀客對人類的行為,很大程度上與人類施予自然界的行為極為相似。當我們聚焦人類如何化解極端性危機以及半夏的末世生活時,末世之象背后的喻意似乎只是淡淡的背景,但終究揮之不去,也將是人類世界的終極思考。科幻小說以幻想為現實帶來某種拯救性的可能,其意義也正在此。
因果關系,是這部小說敘述的基礎性結構,也是現實世界與超驗世界間能量的交流。有因必有果,由果可及因,因果是相生的關系。半夏與老師之所以能幸存下來,以及刀客一直在尋找半夏未果,根本原因在于半夏沒有與刀客進行目光的對視。人類在觀察,被觀察者也會同時觀察到人類。因而,“不要觀察”成為一種警示,其背后指向的是宇宙里萬物共一體的理念。白楊從半夏那兒獲知人類確實在五年后要被毀滅后,經多方運作和國家力量的介入,在他家成立了“逆轉未來拯救世界指揮部”。逆轉未來,才能拯救當下,當下與未來,凝結為因果,這個指揮部的名稱就顯現了玄妙之機。為了不至于墜入末日,人類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制訂了多重末日防御計劃。刺猬計劃,以防御為首要,在近地軌道上布設核武器雷區,用一萬二千顆核彈把地球包裹起來,形成強大的保護罩,以此抵擋黑月和刀客的降臨。人間大炮計劃,著力于主動進攻,地球上建設六千四百座超級激光器,可以毀滅三十八萬公里以外的一切物體。同時啟動觀察計劃,制造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天文望遠鏡,觀測銀河系中央大質量黑洞。而白楊他們指揮部的數據尋找則是最后的希望。他們的計劃是建設兩個命運基地,通過監聽網絡、無線電等信息的方式,詳細監測并記錄這二十年內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信息,并讓二十年后的半夏進入基地,將這些信息數據用無線電傳送回來,使人類可以分析黑月降臨的原因和末日災難的表現形式,以此分析防御計劃實施后的真實情況,進而有針對性地阻止黑月和刀客的進攻。結果真的出人意料,人類自身為了阻止末日的行為,反而導致了末日的發生。而黑月與刀客之所以能發現人類,也緣于人類主動的觀察。因果定律,決定了這一切。由因及果,人類憑主觀經驗和科學知識似乎可以推測,然而這個世界充滿無限的可能。因與果之間的關系,當然有超乎我們認知的可能。“小說是處于形成過程的唯一體裁,因此它能更深刻、更中肯、更敏鏡、更迅速地反映現實本身的形成發展……小說所以能成為現代文學發展這出戲里的主角,正是因為它能最好地反映新世界成長的趨向;要知道小說是這個新世界產生的唯一體裁,在一切方面都同這個新世界親密無間。”3《我們生活在南京》,在對立或對比所形成的敘述之道中嵌入系統性的哲學觀,與小說的主題、結構、敘述模式、文學審美及人類生存等和諧于一體,為我們的認知需要突破固有思維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想象性文本和極具現實性本質的場域。小說將超常的想象力進行了性情化和哲思性的轉化,既給了我們科幻小說當有的陌生感,又有無比具象的現實感。
《我們生活在南京》以網絡科幻小說的新形態,參與“中國式”科幻小說新紀元的熔鑄,實現網絡文學與傳統的雙向碰撞與交流。奇詭的想象力從現實中出發,抵達未來之后,又重新回到現實,以幻為鏡,直面當下,閉合式的敘事昭示人類情感和命運的當下與未來是一個整體。《我們生活在南京》正是帶著網絡文學的濃郁氣質進入科幻小說的大現場,網絡小說輕盈的敘述姿態、豐厚的傳統文化內質和日常生活的煙火氣等諸多書寫品格和優勢,在中國科幻小說的大圖景中得到文學性的釋放。
注釋:
1 [英]阿蘭·德波頓:《無聊的魅力》,陳廣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版,第126—127頁。
2 [美]格奧爾格·齊美爾:《風景的哲學》,《風景的哲學》,樂黛云主編,涯鴻、宇聲譯,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15頁。
3 [俄]巴赫金:《教育小說及其在現實主義歷史中的意義》,《小說理論》,白春仁、曉河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15—273頁。
[作者單位: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中心]
[本期責編:鐘 媛]
[網絡編輯:陳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