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煜:片言只語話《淑女》
酣暢淋漓。一口氣看完這十五萬字的長篇,這是習慣短視頻的受眾無法體驗的閱讀經驗,所以,堅持不點開手機上的鏈接,情愿多等幾天翻看紙質雜志,值。封面上的凹凸字符,特別有手感。
心跳的感覺在掩卷之后的靜夜里顯得明晰起來,還有依然粗重的呼吸,好似剛剛完成了一場有氧運動。人物,故事,以及她們的愛恨情仇,那些明白道出的,那些草蛇灰線……鮮活活的此起彼伏,意猶未盡。
由算命窺見了未知的人生(參見小說中若干算命描述),興奮,是人之常情,可是,回望已經過去了的日子,依然保有某種激動,那是小說家令人稱道的成功之處了。一直視復盤這樣的工作為必要的程序,往往還伴隨著枯燥。如今,站在廿一世紀回顧五十多年來歷歷人事,津津有味又怦然心動。
每一個從那些日子走過來的人,大概率是最容易被深深打動。當然,其他讀者群體也會被吸引被感染,因為小說的魅力。但是看到蔡光天三個字,90后00后可能會需要一個注解?而過來人則自動腦補了許許多多的、各自的故事和場景。同樣的,小說里的許多人名,也自帶時代的特色:黑魚、妖頭、大頭……
編一個故事,不難;故事離奇又自我閉環,要花點功夫和心思;唯獨細節,非親身體驗不傳神,這大概也就是傳統文論之所謂的生活吧?也許正是有了吳淞碼頭、雙體客輪的描寫,農場版的《大開眼戒》才服服帖帖地融合在場景之中,至少所知不多的鍵盤俠無以怒懟編造。
小說以一對閨蜜展開,而閨蜜如今是炙手可熱的熱詞,君不見朋友圈、同學群里甜蜜蜜的溫情幾乎要溢出手機屏幕。事實上,閨蜜間有依戀,也同時較著勁,有彼此的欣賞,也時不時會醋意/惡意泛起,作家坦直的筆觸彰顯著人們有意無意忽略著的現實:人性/人情,真的不是黑白分明的線性兩次元。這個閨蜜的母題,作家已經涉筆多次,關心的讀者一定心領神會。
如果用母題來歸類,《淑女》可能歸入“圍城”也差強人意。從1970年代末開始,出國潮一陣又一陣,席卷而去,及至新世紀,海歸又反向涌動。三十多年,潮去復又歸,見證著,記錄著,一段歷史俱在眼前。感謝作家,生動地文字化一段過往。歸納起來不過一個詞匯,仔細看去,又豈是悲歡離合所能形容。人的一生,也就俱在其中了啊!
曾經的“旗手”被廣為視作懂行,可是,高大全的標準,“中間人物”零容忍,起碼顯示了她的段位畢竟有限。藝高才膽大,心愛的主角描上一筆不堪,或者反性格,那才是活生生的真人。黎朶這位漂亮妹妹,不懼刀,不怕針,突發事件歷來不驚不乍,可是,她的心慌手軟時刻,連手機也 不知道如何到了別人手里!
不過,貪心一點來議論,如果小說的群像里捎帶上一位逆潮流人物,當年堅持不走,或者走了于今不歸,這篇《歸去來兮》會不會更立體更豐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