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鳥》2024年第5期|韓生學:大國村治——從湘黔交界的羊角坪村看中國鄉村治理(節選)
小編說
在云貴高原與雪山山脈交接、湘黔兩省三縣交界處,羊角坪村曾因民風剽悍、社情復雜,“飛地”糾紛不斷,一度成為村干部們一籌莫展、無計可施的“頑疾”。新時代以來,為建設美麗鄉村、落實鄉村振興戰略,幾個村支書以黨建為引領,層層申報,組建橫跨兩省三縣六鎮九村的湘黔朝陽聯合黨支部,通過發掘世世代代約定俗成,富有地域特色、民族特色的優秀鄉規民約,成功探索創造融多民族德治精神和新時代法治思想于一體的鄉村治理模式。
2023年2月,啄木鳥雜志社作為中國作協“新時代山鄉巨變創作計劃”名刊名社拓展計劃首批加入刊社,特邀曾在我刊發表《中國失獨家庭調查》《大國養老》的作家韓生學,創作反映精準扶貧政策實施后鄉村治理的紀實文學《大國村治——從湘黔交界的羊角坪村看中國鄉村治理》,探尋中國鄉村治理的特色密碼,詮釋新時代美麗鄉村建設的法治魅力。
大國村治
——從湘黔交界的羊角坪村看中國鄉村治理
文/韓生學
鄉村治理是國家治理的基石,也是鄉村振興的基礎。農穩,國穩,天下穩。
——題記
引 子
中國鄉村治理,萌芽于傳說中的黃帝時代,歷經數代演變,至周朝形成比較完整的制度體系。周朝實行“鄉遂”制,春秋戰國實施“鄉里”制,秦漢除“鄉里”外增加了“亭”,隋唐在“鄉里”的基礎上增加了“村”,宋代王安石變法由“鄉里”制向“保甲”制轉變,元代在推行“鄉里”制的基礎上出現了“都圖”制,明、清兩代至民國實行“保甲”制。
自新中國成立起,一代又一代黨和國家的掌舵人,將農業、農村、農民“三農”問題始終作為經國偉業去經營,進行了一系列鄉村治理的探索與實踐,“土地改革”、“農業合作”、“政權下鄉”、“政社合一”、“鄉政村治”、“村民自治”、“三治結合”、“多元共治”等多種治理模式,使古老的鄉村由衰敗到重生、由落后到富裕、由羸弱到強大、由苦難到輝煌。特別是走進新時代以來,落實精準扶貧,實施鄉村振興,其巨大的歷史成就堅如磐石、彪炳千秋,不但全國832個貧困縣、12.8萬個貧困村全部摘帽,近1億農村貧困人口脫貧,實現了從貧窮落后到全面小康的歷史性飛躍,而且一大批“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美麗鄉村脫穎而出。
中國鄉村治理步入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新境界。以人居環境整治為例,全國69.15萬個村級行政組織中,有66萬多個村開展了清潔行動,62萬多個村生活垃圾進行集中收運處理,50多萬個村普及衛生廁所,27萬多個村污水得到治理,14萬個村開展綠化美化,5萬多個村建成美麗宜居村莊。
就是在這樣氣象萬千、欣欣向榮的偉大背景下,我走進位于湖南省懷化市會同縣廣坪鎮的羊角坪村,走進雪峰山脈與云貴高原交接的這一片土地,走進兩省三縣六鎮九村的村村寨寨,走進鄉村治理的第一現場,在一地的斑駁歲月和一村的燦爛時光里,觸摸到鄉村治理曾經的滄桑與傷痛,感受到新時代鄉村治理的威力與魅力。
羊角坪的實踐,告訴我們:鄉村治理依靠誰?為了誰?服務誰?
羊角坪的實踐,還告訴我們:創新是治理的靈魂,群眾是治理的主體,人民是真正的英雄。
羊角坪的實踐,更告訴我們:治一村,安一方,福一片。
第一章 最純粹的誕生
“地,可以分為湖南與貴州,共產黨不能分,全中國只有一個,都在它的領導之下。它是全國人民共同的‘爹媽’,有了它,我們自然就成為‘一家人’。”
從一頓酒開始
從雪峰山脈腹地出發,往云貴高原東坡行進。汽車在群山之中穿行,一會兒溝壑,一會兒山崖;一會兒隧洞,一會兒橋梁,顛簸大半天,終于在山環水繞的一片開闊地停下。路邊一塊大牌子醒目地提示我:羊角坪,到了。
正值盛夏,村口的花,正燦爛開著。樹木,蔥蔥蘢蘢,鋪天蓋地。禾苗,忙著抽穗灌漿,當眾挺起一個個小肚腹,幸福地受著自己的孕。一條小河,從前一個村子活蹦亂跳地淌來,在村子里拐幾個彎,又歡天喜地去往下一個村莊。藤蔓般生長的柏油村道,葳葳蕤蕤,伸向每一個團寨,貫通每家每戶。一層山水,一層人家,磚屋,瓦房,布滿村莊。舊的,古色古香;新的,富麗堂皇。偶有炊煙在屋脊上繚繞,夢囈般,訴說一個村莊的淺淺日常。房前屋后,辟出寬闊的停車坪,各色小汽車,依次排開,井然有序,用集體的方式訴說一個村莊的富足與氣場。一群放假了的孩子,在村道上來回奔跑,將一陣陣稚嫩的歡笑,拋在透亮的陽光里,生動了整個村莊……
盛夏里的羊角坪,蓬勃生長,一地瑞氣。我迫不及待地邁開輕快的步子,向這個村莊的深處走去。
一進村子,便有村民告訴我:“羊角坪的變,從一頓酒開始。”
“一頓酒?”
“是的,是一頓酒。”村民堅定地說。
一頓酒就能改變一個村莊的命運?這是怎樣的一頓酒啊!我深知,中國酒文化源遠流長,在祭祀、慶典、宴會、交友等各種場合擔當著重要角色。正如《禮記·樂記》和《漢書·食貨志》里所說,“酒食者,所以令歡也”、“酒,百樂之長”、“酒者,天下之美”。
然而,一頓酒,能改變一個村莊的命運,聞所未聞。瞬間,我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極致,恨不得馬上找到喝這頓酒的人。
村民告訴我:“喝這頓酒的不是別人,就是時任村黨支部書記楊漢德和同為村干部的他的兩個老表。”
我馬上上網去查,在《人民之友》發表的一篇題為《楊漢德:精心培植“民族團結花”》的文章里,有這樣的介紹:“楊漢德,會同縣廣坪鎮羊角坪村黨支部書記,一個土生土長的侗族漢子。從2002年起,楊漢德在該村連續擔任村支兩委主要負責人近16年,并于2007年11月起連任三屆縣人大代表。多年來,他立足崗位,忠于職守,務實創新,服務群眾,充分展示了一名共產黨員和人大代表的風采。”
刻不容緩,我快步趕往此次采訪的第一站——楊漢德家。
穿過一條草沙油路,就到了楊漢德家。他家是一棟舊木板房,看上去有年頭了,在周圍青一色的磚瓦洋房的陪襯下,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留著板寸的他,一臉笑容,就像盛開在他家門口的那盆大麗菊,火紅,燦爛,鮮艷。
見面的第一句話,他說:“讓您見笑了,村里都修了磚瓦洋房,就我的還是木板屋。”
我心里頓時升起無限敬意,連忙稱贊道:“村民的房子蓋得比你的好,說明村民比你生活得好。我們共產黨干部所付出的努力,不就是希望群眾生活得好嗎?從這一點說,您是一位稱職的好干部。”
頓時,他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您過獎了。也不是什么好干部。不過,當了十幾年村干部,天天圍著村民的事轉,還真沒有時間來考慮修房子的事。木板房就木板房吧,只要干凈,住起來也一樣舒適。”
我應和著:“木板房冬暖夏涼,住起來的確舒服。”
如此這般聊過之后,總算切入“正題”——那頓酒。
我問:“村民說,羊角坪的變化,是從你們喝的一頓酒開始的,那是怎樣的一頓酒啊?”
他馬上說:“村民的話不假,講起來,村里這些年的變化,還真是從那頓酒開始的。”
那是2014年冬天,表弟吳展平、李林柏兩人來他家里走親戚。吳展平時任貴州省天柱縣地湖鄉巖古村村主任,是楊漢德姨媽的兒子;李林柏時任會同縣廣坪鎮大灣村黨支部書記,是楊漢德舅舅的兒子。三人同為村干部,互為老表,且所在的村莊相鄰,隔三岔五就會坐到一起喝上一頓。喝酒時除了聊一些家長里短,多數時候都會聊到村里的事,彼此互通信息,分享經驗。
這一次,他們仨圍坐火堂,就著一口火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喝到興致處,吳展平突然唉聲嘆氣起來:“這兩省邊界村的村干部真不是人當的……”
吳展平所說的“兩省邊界村”,就是與羊角坪相鄰的湖南、貴州兩省交界的幾個村。
原來,羊角坪的地理位置特殊,不但云貴高原與雪峰山脈在這里交接,而且湘黔兩省的會同縣、靖州縣、天柱縣的六鎮九村也在這里交界。九村土地,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了獨特的地理現象——飛地。
飛地,是指隸屬于某一行政區管轄但不與本區毗連的土地。通俗地說,就是我的一塊土地,在你的土地之中,四周被你的土地包圍著,與我的其他大片土地不相連,仿佛“飛”到了你的土地之中,我要到這塊土地上去,必須經過你的土地才能到達。
羊角坪周邊的這些飛地是怎么來的呢?有多種說法,歷史的、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民族的、社會的,不一而足。但無論何種原因,都給當地群眾帶來諸多不便。生活在羊角坪周邊飛地之上的人們,總是遭遇各種尷尬:回貴州的家,走湖南的路;耕湖南的田,過貴州的地;進貴州的山,爬湖南的坡;煮貴州的飯,加湖南的水;貴州舂米,湖南聽響;湖南炒菜,貴州聞香;上坎屬貴州,下坎是湖南,等等。曾經有一戶人家,三間屋從正中劃線,分屬兩省,從左廂房去右廂房,就得跨省。站在這片土地上,你不經意間往前、往后、向左、向右移動腳步,都極有可能完成了一次“跨省”之旅。
由此可見,這里的土地是何等復雜。
而更為復雜的,是這里的社會治安。因為兩省交界,民風剽悍、社情復雜、矛盾突出。在“王權止于縣政”的封建時代,天不管,地不管,人亦不管。這些地區幾乎成為社會治理的“死角”,山賊橫行、匪患成災,邊界沖突時起、邊民矛盾頻發、宗族紛爭常有,暴力、殺戮、聚賭、種毒、打架、斗毆、流血、疾病、死亡駢興錯出,小小一地,矛盾重重,動蕩不安。
剛剛解放那陣兒,土匪將這里作為理想的藏身之所。僅本地土匪就有陳通煥、蔣景洼等,他們出沒在兩省交界的大片山林里,打家劫舍,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人們深受匪害,苦不堪言。以致有人發出“今日四鄉之地,道路之間,何地無匪,何時無匪”、“居民無一家一戶能得一夜安眠,行人無一天一地能得平安”的驚嘆。匪徒十分猖獗,還不時進犯縣城。比如,1950年1月,匪首陳通煥、蔣景洼等率匪眾近千人,竄犯會同縣城,解放軍與縣自衛隊奮起反擊,苦戰三天,才將縣城收復。后在剿匪部隊的艱苦努力下,直到1951年2月,才將躲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土匪徹底肅清。
隨著匪患的根除,暴力、殺戮、聚賭、種毒等基本絕跡,但山里人的匪氣還在,打架斗毆,宗族紛爭,時有發生。爭地、爭山、爭水、爭樹、爭屋、爭路、爭河流……糾紛不斷。人雖住在一起,很多人還是親戚老表、兄弟姐妹,但在人們的潛意識里,總要分個你湖南、我貴州。矛盾發生時,各方村民各自為政,如果不及早處置,稍一發酵,就變成兩省械斗,往往釀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改革開放后,田(水田)、土(旱地)、山分到戶,矛盾糾紛多,問題復雜,處理起來更難,村干部間曾經流傳一句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群眾喊勸架。”
老表吳展平也是想到這些有了感慨,作為表兄的楊漢德忍不住關心道:“又遇到什么麻紗事(麻煩事)了?”
吳展平說:“還不是些舊事,還不是些村民糾紛的問題。”
提起“糾紛”,楊漢德、李林柏兩老表也同時皺起了眉頭,作為同是村干部的三人,平日里無不被矛盾糾紛困擾,如今吳展平舊事重提,他們的情緒立馬從喝酒的愜意里抽離出來。
吳展平說:“這不是快過年了嗎?在外打工的都回來了,一大把問題全集中到一塊兒提了出來,特別是事關兩省的糾紛,解決起來真難。”
楊漢德聽后,嘆口長氣道:“是啊,現在的村干部本身就難當,而像我們這樣兩省交界、矛盾糾紛多的地方村干部更難當。”
李林柏急忙幫腔:“特別煩人的是,咱們的矛盾糾紛,稍有不慎就成省級糾紛,不知道怎么辦。”
吳展平接著說:“實際上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無非就是你砍了我一棵樹,他占了我一塊地;你喝水的水源被他切斷了,他家的牛吃了我家的菜,等等。有時就為一句話爭得死去活來,甚至大打出手。所有村干部幾乎每天都在為這些雞零狗碎的事瞎忙。”
楊漢德說:“可你是村干部,不忙不行啊!這雖然是些雞零狗碎的小事,但對于一個家庭、一屋人,可是大事。”
“可永遠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吳展平憂慮地說,“別的地方如今都在謀發展,都在帶領大家脫貧致富,都在搞建設、搞產業,我們這里卻天天被些不值當的矛盾糾纏,真不是個事。”
李林柏也說:“是啊,特別是習總書記視察十八洞村后,向全國發出了精準扶貧的號召,各地都搞得熱火朝天,我們這里卻天天在吵架。唉!”
楊漢德說:“一個地方就和一個家庭一樣,家和萬事興,只有家和了,才能萬事興。我們得從源頭上將這些矛盾糾紛解決了。”
“怎么解決?又不歸一個省管。”李林柏說。
楊漢德接話道:“問題就出在不是由一個省管。兩個省,兩個爹媽,各有各的政策,各有各的管法。而且,出現矛盾了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處理問題總是牽牽絆絆,不順。”
“是的,如果只屬于一個省管、由一家領導,矛盾肯定會少很多,就算有矛盾,也不會這么難處理。”吳展平附和道。
話說到這里,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好一會兒后,作為主人的楊漢德舉起酒碗,說:“來,咱們先干一下。”三人酒碗一碰,猛喝一口。
放下酒碗,楊漢德若有所思地說:“大家說到這份兒上,不如今天我們就合計合計,看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能有什么好辦法?”李林柏有些灰心地說。
楊漢德說:“我看,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能把原來分屬兩省的事,由‘兩個爹媽’管變為‘一個爹媽’管,把‘兩省人’變為‘一家人’,問題就好辦了。”
“可怎么才能變為‘一家人’呢?”李林柏再次反問。
一直低頭沉思的吳展平突然抬起頭來,看看兩老表,說:“我有一個辦法。”
楊漢德馬上催道:“什么好辦法?快說出來聽聽。”
“成立一個聯合黨支部。”吳展平果斷地說。
他話音剛落,楊漢德便拍大腿起立,說:“對了,就成立一個聯合黨支部。這事,我也琢磨了很久。你這一說,我一下亮堂了。地,可以分為湖南與貴州,共產黨不能分,全中國只有一個,都在它的領導之下。它是全國人民共同的‘母親’,有了它,我們自然就成為‘一家人’。就這么定了,成立一個聯合黨支部。”楊漢德興奮地說。
“好主意!”李林柏也興奮地豎起大姆指。
“我們現在是親戚,成立聯合黨支部后,就更是親上加親了。”吳展平為自己的提議得到兩老表一致的贊同而高興。
“是的,親上加親。”
三老表同時舉起酒碗,響亮一碰:“來,為親上加親,干!”
就此,一項改變羊角坪村和兩省邊界命運的“重大決策”,在三人共飲的一頓酒里呼之欲出。
有了“同一個爹媽”
根據《黨章》規定,成立黨支部必須經上級黨委批準。而三老表所在黨支部,也不是同一個上級黨委。楊漢德與李林柏屬湖南省會同縣廣坪鎮黨委領導,吳展平則屬貴州省天柱縣地湖鄉黨委領導。為此,他們三人商定,先各自向所在的鄉鎮黨委匯報。
楊漢德與李林柏相約來到廣坪鎮政府,拿著兩人共同起草的《關于成立兩省邊界村聯合黨支部的報告》,找到時任鎮黨委書記梁中相,一邊遞過報告,一邊口頭跟書記匯報。
梁書記聽完匯報,堅定地說:“太好了,你們早就應該走這一步了。”接著,他仔細地詢問了一些具體情況,當他得知目前只有他們三個村參與時,馬上說,“只有三個村,力量不夠,必須將周邊的各村都聯合起來,這樣,才更有效果。你們三個村作為發起人,馬上與周邊其他村聯系,爭取更多的村參加。因為牽涉到兩省,僅僅我們鎮黨委支持還不夠,還必須向縣委報告,爭取更高層面的支持。”
梁書記隨即分派工作任務,他自己負責向會同縣委報告,楊漢德、李林柏負責聯系湖南周邊的各村;貴州那邊的村,建議由吳展平負責聯系,并向上級黨委報告,爭取支持。
一切安排妥當,大家開始分頭行動。
梁書記找到縣委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一匯報,副書記當即表示,這是一件關系基層黨建的大好事,縣委堅決支持,這樣的聯合黨支部,不但要建,而且要建好。并叮囑梁中相,組織建起來后,要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作,充分發揮黨組織作用,使之真正成為兩省邊界平安建設和鄉村治理的引路先鋒。
從鎮里“領命”回來后,楊漢德、李林柏迅速分頭行動,與鄰近的村聯系。鄰村書記們一聽建立聯合黨支部的事,紛紛表示贊同。
第一次聯系的鄰近六個村,全部參與了進來。很快,湖南省會同縣委和貴州省天柱縣委《關于同意建立兩省邊界聯合黨支部的批復》分別送達。按照上級黨委的要求,籌備工作迅速展開。
2015年1月29日,一個春和景明的日子,第一次黨員代表大會在貴州省巖古村舉行,湖南會同縣、靖州縣和貴州天柱縣分別派出縣委領導,對會議進行指導。
會議確定了聯合黨支部的名稱為“中共湘黔朝陽聯合總支部委員會”。為什么叫“朝陽”?因為在許多年前,羊角坪一帶叫朝陽鄉,鄉公所就設在羊角坪。而且,“朝陽”二字指的是早晨的太陽,象征聯合黨支部像早晨的太陽,蒸蒸日上,充滿希望。
會議通過了兩省邊界共治共享的《聯合聲明》,包括組織聯建、治理聯動、治安聯防、糾紛聯調、生態聯保、產業聯興,最后達到共建共治、共建共享、共建共富的目標。
會議選舉產生聯合黨支部委員會組成人員,貴州巖古村黨支部書記吳宜權當選聯合黨支部書記,楊漢德和湖南江沖村黨支部書記唐幫貴當選副書記,其他幾村的書記當選為支部委員。
會議結束時,一塊系著紅綢布、嶄新的、寫有“中共湘黔朝陽聯合總支部委員會”字樣的牌子,在熱鬧的鞭炮聲里掛了起來。之后,又成立了“湘黔朝陽聯合調解委員會”,負責兩省邊界矛盾糾紛的調解工作。
聯合黨支部的成立,一時間成為爆炸新聞,在偏僻的山村迅速傳開,周圍又有幾個村紛紛提出申請,要求加入。最后,共有9個村加入,涉及人口1.8萬、黨員470多名。
三年后,聯合黨支部換屆,楊漢德當選為書記。
至此,一個覆蓋兩省三縣六鄉鎮九村的基層聯合黨支部在兩省邊界誕生。
“應該說,它是偉大的誕生,也是最純粹的誕生,它的誕生,使山同脈、水同源、人同族、民同俗、山水相連、唇齒相依的兩省邊界人們終于走到了一起。它的誕生,使兩省邊界的人們終于有了‘同一個爹媽’,終于成為‘同一個爹媽’呵護下的‘同一家人’。”楊漢德感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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