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美國當地時間3月10日，第96屆奧斯卡獲獎名單揭曉，入圍13個獎項的傳記電影《奧本海默》笑到了最后，拿到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攝影、最佳剪輯、最佳配樂在內的7個獎項，成為本屆奧斯卡的最大贏家。

《奧本海默》講述了人類自以為掌握了科技力量，卻創造了可能毀滅自己的工具的故事。那么，新世紀里新的科學技術進步，會讓人類面臨同樣的問題嗎？

自去年以來，人工智能（AI）加速滲入日常生活、賦能各行各業，成為引領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重要驅動力量。但另一面，人工智能發展的不確定性也給經濟安全、政府管理、社會倫理乃至全球治理帶來新的挑戰。《奧本海默傳：美國“原子彈之父”的勝利與悲劇》作者之一的凱·伯德就曾這樣說道：“我們顯然正處于另一場改變世界的科學革命的前沿。這是另一個‘奧本海默時刻’——一個我們應該停下來思考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的后果的時刻。”

我們和80年前的奧本海默一樣，面臨著新技術的不確定性帶來的新風險。面對撲面而來的AI技術浪潮，影視業被認為是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行業。

2023年，美國好萊塢上演了60多年來最大規模的罷工。除了要求提高薪酬、改善工作條件外，這場持續了100多天的罷工的主要訴求，還包括抵制AI。編劇和演員們擔憂，AI崛起將取代他們的工作。

進入2024年，AI的發展變化更加迅猛。今年2月，OpenAI發布了文字生成視頻大模型Sora。根據簡單幾句提示，Sora便能準確“理解”并生成一分鐘的視頻。相較于先前的同類大模型，Sora在視頻時長、視覺效果、鏡頭轉換形態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技術突破，所生產的視頻作品展現出細膩的場景構造和生動的人物形象特征。作為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的最新成果，Sora的問世震撼了全球。

中國影視業對于AI生產力進行創新性應用和創造性轉化的最新實踐也已經發生。3月22日，我國首部AI全流程微短劇《中國神話》與受眾見面。《中國神話》共六集，分別為《補天》《逐日》《奔月》《填海》《治水》《嘗百草》，由一個個經典神話故事起筆，借助AI技術拓展人們對神話的常規想象，再通過經典意象和當下人類社會的深度鏈接，展現民族精神的時代回響。該劇由央視頻、中央廣播電視總臺人工智能工作室聯合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元宇宙文化實驗室合作推出，其美術、分鏡、視頻、配音、配樂全部由AI完成。由總臺央視頻原創AI團隊自制的系列微短劇《AI看典籍》也在同日發布。該劇以史志、文學、農學、茶學、醫藥學等經典典籍為創作藍本，通過AI的全新方式，生動解讀中華文明經久不衰的密碼，為典籍活化傳播提供了創新性解決方案。

雖然當前階段AI尚不能完全模擬并理解人類所感知的世界，對于物理規則、行為邏輯的真實再現仍存在局限，但一系列已經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件都在證明，AI這種顛覆性技術正在影響和改變影視業全鏈條。

作為影視人的輔助工具，AI重塑了影視內容創作生產模式。例如，在劇本創作階段，可以先期通過AI研判市場趨勢，對細分市場觀眾的偏好做數據分析；可以讓AI發揮靈感啟發和創意擴展的作用，利用其遠超人腦的信息儲存、計算能力，幫助編劇構建更加豐富多樣的情節、角色、人物關系等；可以借助AI提高寫作效率，讓AI輔助生成對話、描述等，從而讓編劇有更多時間專注于創作的核心部分，提高整體寫作效率；影視人把寫好的劇本片段輸入AIGC系統就可以看到視頻效果，如此不僅可以得到更直觀的參考樣本，甚至可能從AIGC學習海量內容而生成的畫面中得到更多啟發。

AI對影視后期制作與特效環節的沖擊明顯。目前，影視特效制作主要是交給CG(Computer Graphics，一種利用計算機生成和處理圖像的技術）完成的，這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以Sora為代表的AI工具能夠高效產出高質量特效畫面，那就將取代CG。這不僅會降低特效制作的復雜度和技術門檻，還會降低成本支出，并重塑后期制作的環節和流程。而這樣的苗頭已經出現。據了解，國內外不少特效公司已經成立了AI部門。

而在未來，隨著AI技術的進一步發展，一些大膽的猜想也有可能變為現實。比如AI通過學習大量的影視和視頻素材，有可能生成更具創新性、復雜性的視覺效果，而這樣的視覺效果如果再與增強現實（AR）技術、擴展現實（XR）技術，甚至腦機接口或其他技術相結合，就有可能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視覺奇觀，徹底顛覆人類以往的觀看“畫面”的形式和體驗。

1895年12月28日，電影的“誕生日”，法國盧米埃爾兄弟拍攝的短片《火車進站》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館播放：當火車頭呼嘯而來時，觀眾們大吃一驚，以為這列火車將會駛出屏幕把他們撞飛，于是驚慌失措、四散奔逃。也許,當AI創造的視覺奇觀真的出現時，人們會重現另一種“火車進站”的“恐慌”。

但我們也必須認識到，AI是一把雙刃劍。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內容偽造成本和難度將變得更低，且更加難以分辨和追蹤，這將大幅增加信息治理的難度。人類在發展技術的同時，也應對技術應用邊界加以管控，建立并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從而嚴格管理及規避其生成、傳播不良不實內容。同時，從業者已在建議，加強治理工具的開發，通過技術手段識別AI生成內容，這對于內容檢測和作品確權，都是重要前提。

（作者系中國藝術研究院電影電視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