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氏后裔的詛咒》:意志堅強的人才能看到春天
寫《拓跋氏后裔的詛咒》時,我只想把故事寫好,把主人公拓翎寫得生動形象。主人公是一個很有代表性的北方農村女性,她一開始是以夫為天、逆來順受,后來開始發現自我、改變認知。前半部分的人物形象,在中國農村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后半部分涉及當下社會討論比較多的話題,即女性的自我覺醒。小說描述了主人公的個人遭遇,背后是對命運的慨嘆。
如何把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陜北農村女子在北京扎根并發家致富的故事講好,是我的任務,其間涉及成長、戀愛、婚姻、家庭、子女教育等問題。我極力地想做到幾下幾點:
其一,讓人物在現實中找到影子。人物是虛構的,但肯定來源于生活,不是虛無縹緲、和現實脫節的,而是從現實中來,到現實中去。
我把筆力集中在拓翎身上,用了許多筆墨,傾注了許多心血。我與拓翎同哭同笑,也讓讀者與她同哭同笑。在這一形象的刻畫中,我有時用素描勾勒,有時用工筆細畫,有國畫的色彩鮮明,有油畫的渾然深純。她的人生如同陜北高原,即使身體被生活的風雨沖擊得溝溝壑壑、山山峁峁,仍然有最健碩的體魄、最雄渾的氣質,永遠引吭高歌。故鄉熱土永恒的純樸在她夢里縈回,首都的現代化新元素又在她動脈里新陳代謝。她由孱弱走向高大,雖曾渺小如同山峁上的一棵馬蘭花,亦可高大到登上北京世紀壇鳥瞰天下。我對她唯有敬愛與仰慕,因為我太熟悉西北高原農村婦女的生命狀態。
其二,讓人物在現實的舞臺上活動,在現實生活中展開和演繹自己的故事,不入天不入地,和時代社會緊密結合。
小說試圖以拓翎的個人經歷及家族命運,映射出中國改革開放40年來,從陜北農村到首都北京,從黃土高原到火熱都市,社會面貌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遷。故事在講述主人公幾次成功把握機遇、實現財富自由的過程中,抓取了不同時期頗具代表性的“風口”,如“煤”“房”等,引起讀者共鳴。主人公的命運,還折射出國人共同的苦難和奮斗,其中有女性的成長、堅韌與溫情。在時代的舞臺上,沖突在這里交織,人物在這里成長,命運的喜劇或悲劇在這里自然上演。
其三,讓人物接地氣、有煙火氣,讓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空間。作品以一位女性的自述,圍繞其家庭變故和個人奮斗,引入幾十年來的社會變遷,引入對鮮卑民族性格的思考。拓翎的遭際引人同情,其所涉及的社會問題、家庭問題更是觸目驚心。小說通過拓翎之口提出“人生的真諦是什么”的命題,值得讀者深入思考。
其四,讓人物有活力,讓故事有能量。什么是好的文學作品?簡單來說,就是要帶給讀者正能量,啟發讀者思考。這就要求作品里的人物有活力、故事有能量,讓讀者能夠從中感知社會發展,獲得心靈的力量。盡管未來充滿未知,但希望的火種已經點燃。
其五,讓人物在時代坐標里有所定位。時代是一面鏡子,我們都是鏡子里的人。鏡子會變,人性卻不會變。文學很大程度上是在反映人性。我努力把生活體驗轉化為生命體驗,抒寫時代賦予我們的感受,以及由此產生的溫暖光亮和力量,讓主人公和讀者一起,找到時代坐標下的定位。
小說以拓翎的人生經歷和籠罩在拓跋氏后裔頭上的“詛咒”為明暗兩條線索,串聯了許多個生活故事,生動展現了時代前進的步伐和現代社會的多姿多彩;以拓氏家庭四兄妹、兩代人的生活際遇、寒暑冷暖為軸心,展現了陜北鄉村農民對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及其獨特的鄉俗民情,描繪了時代大潮中都市各色人等的生活畫面。人物形象的鮮明性,人物性格的多元性,人生命運的不確定性,以及細膩的心理描寫,對生命真諦的嚴肅追問,都是我所追求的。我想用嘹亮曠遠的信天游,去渲染濃厚的鄉土風情。
這部小說是虛構與非虛構的結合,當然,最大的成分還是虛構性的小說文體。正如前文所說,小說從真實的生活中來,我在盡力寫出生活的質感。我寫這部小說的目的是什么?起初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想寫,寫一個女人的家長里短。拓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但又有不平凡的經歷。她像蝸牛一樣微不足道,背負著重重的殼,卻始終向著陽光爬行。我寫了一個水煮不爛火燒不透風刮不亂煙熏不黑的女人,在風雨中迎接太陽,從黑暗中走向光明。我知道人生不是為了講道理,而是為了活著,我不想陷入故事中,只想平靜地述說生活。這就是我寫她的原因。
我是一名醫生,習慣了按看病的方式去寫小說,像外科醫生一樣,大膽又小心地處理小說中的細節,把沒用的切掉,有用的留下來。寫作的過程,說充滿艱辛有點兒夸張,但寫不下去的時候倒常有。每天伏案寫作時,我都和小說中的人物一起笑一起哭。當寫到拓翎離婚后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兩個孩子跪著呼喚媽媽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哭出聲來;當她做生意賺到第一筆錢時,我也和她一起高興起來……
這本書我寫了4年,修改花了1年,出版花了1年,前后共計6年,不算長也不算短。因為在醫院上班,沒有整塊的時間投入寫作,只能斷斷續續地寫。就像十月懷胎,孩子出生了,不管丑與俊,只要健康平安就好,總之我已盡力。正如我在自序中所言:“文學的大道上荊棘叢生,讓人望而卻步,只有意志堅強的人才能看到鮮花盛開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