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人到中年話《人到中年》
驚聞《人到中年》作者諶容遠行,心中有些感慨難過。記憶回到三十多年前,當年的我還是青蔥少年,首次遇見《人到中年》,不識中年滋味,只知道是意識流寫法,即便不能全部領會,但頓開眼界。原來小說還可以這么寫,對文學肅然起敬,更應致敬的是諶容。
當年還不知諶容的“諶”讀 chén(另外一個讀音是shèn,亦是姓氏),漲知識,多音字在大腦里刷新記錄。原以為諶容是須眉,沒想到是巾幗。《人到中年》驚艷了尚年輕的我,此書只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現如今,諶容遠行,《人到中年》永遠在人間。
《人到中年》是我的福星。當年考研,撞大運,《現代文學》考題30分,分析《人到中年》,碰巧是我的熟題,下筆千言,扣題萬里,答題飽滿,庖丁解牛。幸運的是,當年筆試得了最高分。有《人到中年》加持,遇見恩師,將我從“底層海”底撈起來,實現階層躍升。
一年又一年,光陰得寸進尺,逼近中年。中年才知愁滋味,方知少年強說愁。
此去經年,多次想到《人到中年》,走在中年的路上,漸漸識得中年滋味。后來,被另一位作家稱作油膩中年男。有一天,攬鏡自照,果然頭發少,且冒油,自損“沙特頭”,表面荒蕪,頭皮下都是油。
人到中年,讓人讀懂《人到中年》。陸文婷,白衣天使的背后是骨感崢嶸的生活,上下左右,中年居中,各種壓力四面八方涌來,文弱的陸醫生,用堅強的雙肩扛住了一切風雪。還記得,另一位知識分子傅家杰,是橡樹,作為木棉的肩膀: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云里。每一陣風過,都互相致意。
那時候,還沒人到中年,但到處都是春天的訊息,到處都是繁花的味道,一切都剛剛開始。
當年,乘坐綠皮火車,懷著綠色的夢想,向著離海最近的地方,向著“寶總”的方向,即便是十幾個小時的站票,也沒有睡意和倦怠。夢想讓人清醒,如“汪小姐”般自信,相信總有幸運等在遠方,就像愛情等在上海灘。
時光荏苒,就像中年的光陰,在手指縫和枸杞茶之間,悄然進入中年。驀然回首,原來中年像綠皮火車窗外的風景,只想它慢點再慢點。前天返鄉,遭遇家鄉漫天飛雪,車窗外,銀裝素裹,千山鳥飛絕,偶有列車路過,每個車窗內,都是返鄉人。他們當中,有多少少年、中年、或加長版中年?
車窗內,滿滿的鄉愁,把快車拖成了慢車。大雪飛舞,擱淺了多少風雪夜歸人。
《人到中年》把中年的我,拉回了從前。陸文婷傅家杰們,把少年等成了中年。如今再讀《人到中年》,頓覺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