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要不要親近“科目三”?
“兩眼一黑的程度,看見楊麗萍跳科目三了。”12月21日,楊麗萍團隊演出結束后,返場跳“科目三”,引發網友熱議。
這里的“科目三”并不指駕駛證考試的科目之一,而是源自“廣西科目三”這一網絡流行梗,一段動感音樂配上搖花手的舞蹈動作,從海底撈開始走紅互聯網。在抖音上,“科目三舞蹈”這個話題的播放量高達113億次。
近期,一些影視劇路演、舞臺演出中也出現“科目三”的身影,不同藝人、觀眾對此態度不一。
演員張譯在電影《三大隊》路演時,明確拒絕觀眾邀請同跳“科目三”的要求,表示想多聽觀眾對電影的感受。而對楊麗萍團隊主動全體跳起“科目三”,有人覺得藝術家未嘗不可放下身段親近網絡熱梗,也有人直呼,“楊麗萍不跳是我的底線”“底線沒了”。
“科目三”成營銷新手段
據稱,“科目三”最早出現在廣西的某場婚禮中。坊間流傳“廣西人的一生中會經歷三場考試,科目一唱山歌,科目二嗍米粉,科目三跳舞”,因此這段舞蹈就被叫做“廣西科目三”。
“科目三”今年真正走紅與海底撈有關。有顧客發現,部分海底撈門店中,只需要對服務員說“我要科目三”,就會有服務員現場來一段舞蹈,有些服務員因為外表出眾、舞蹈能力強而成為視頻平臺的網紅,現場狀況堪比追星。
“科目三”走紅后,不僅網絡博主把跳“科目三”當作吸粉利器,一些影視劇路演、文藝演出也開始借跳“科目三”宣傳。
不過,“科目三”并非總能起到積極的互動作用。日前,演員艾倫參加一場喜劇對談活動時,有觀眾在互動中要求現場跳一段“科目三”。盡管艾倫配合觀眾要求勉強完成了舞蹈,但占用互動時間做和主題無關的“整活”,引起不少觀眾的不滿。據活動現場工作人員表示,這一插曲并非提前安排的環節,“對此我們也很無奈”。
電影《三大隊》在深圳路演時,有觀眾談完觀影感受之后,突然扭轉話題,說想和主創們一起跳當下正流行的“科目三”,張譯則表示拒絕。
對張譯的舉動,大部分網友持贊同態度。影評人“做電影的連城易脆”希望,“未來無論是觀眾還是活動主辦方都能減少這類的土味營銷,確實跟電影嚴肅的主題非常不搭,雖然能理解為了做一些短視頻得整點兒活,但是不能硬整、尬整,作為電影人還是得稍微有點姿態吧。”
不跳是清高,跳是自降身價?
日前,某國外芭蕾舞團在謝幕時也跳了“科目三”,而且在Tiktok、YouTube等海外社交平臺上,標簽為“kemusan”的視頻瀏覽量非常可觀。在世界各地的街道上,外國網友也爭相模仿起“科目三”的舞蹈動作。據此,有網友總結道“科目三正走向國際”。
“當年《江南style》都能風靡全球,誰都能哼上幾句,‘科目三’走紅也就不難理解了。”在“90后”白領米雪看來,短視頻的短平快特點,讓“科目三”得以迅速傳播并擴大影響力,“我在短視頻平臺上經常刷到科目三,不知不覺間就突然火了。很多人會覺得科目三土氣、動作不知所謂,但它的走紅,一定契合了當下觀眾的某種審美情趣,是一種情緒的表達。”
當楊麗萍舞蹈團隊在《平潭映象》的返場環節跳起“科目三”時,盡管動作整齊、專業,但很多觀眾并不能接受心目中的高雅舞蹈團隊跳起被貼上“低俗”標簽的網紅舞蹈。有人認為,“不要自降身價迎合低俗審美”;也有人表示,“楊麗萍不跳是我最后的底線。”
白領唐欣從小學音樂,喜歡各種門類的藝術,在她看來,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不必“硬融”,各自有各自的流量與觀眾群體。“包括張譯不跳我覺得可以理解,他不愿意把一個分享自己作品的場合變得過于娛樂化,他對這個電影很認真、很在意。希望給藝術家自主選擇的機會,不要讓他們被流量綁架。”
當然,也有網友對于藝術家跳“科目三”持支持態度,認為“科目三”內容喜慶、雅俗共賞,能夠走向國際,“火有火的理由”;對于張譯現場拒跳的行為則表示不滿,“裝什么清高”……
“我覺得沒什么,看演員和表演藝術家的個人看法和選擇。”在上海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胡曉軍看來,“演員偶爾為之‘討好’觀眾并無問題。何況以‘科目三’舞蹈謝幕不在正式表演范圍內,而是余興節目。而且,藝術家的表達和行動很可能是感性的,一個小小的舉動可能會被網絡媒體放大或夸大,超出藝術家的本意。”他記得,多年前美術家吳冠中曾因“筆墨等于零”“一百個齊白石抵不上一個魯迅”等驚人之語引起軒然大波。其實,這些觀點背后有深刻論述和系統思考的文章,但他的文章題目就是這樣“博眼球”。“所有藝術家都有表演的欲望,何況是專業的表演藝術家。是藝術家有意如此,希望被關注,還是被誤解和斷章取義不得而知,但當下網絡輿論場最喜歡追逐這樣的熱點。”
影視演員、舞蹈藝術家跳網紅舞蹈是自降身價,還是讓藝術雅俗共賞?胡曉軍認為,藝術上關于雅與俗的爭議一直都在,許多高雅文學藝術最早都來自平民通俗娛樂,宋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我們固然要反對低俗、庸俗、惡俗,但不可斷然否定通俗。寓教于樂講得過分,就只有教,沒有樂了。藝術家親民的方式就是模仿他們自創的藝術,這些網絡舞蹈的走紅,也能給藝術家以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