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爾吉·原野《烏蘇里密林奇遇》:以夢為始 與自然共成長
《烏蘇里密林奇遇》是由一場夢開啟的一段冒險之旅,是鮑爾吉·原野為小讀者傾情奉獻的又一部兒童小說,也是他的第一部森林探險小說。原野一直堅守的兒童文學創作理念是與童心相印,與童年牽手,以兒童思想為創作動力,以兒童真實為創作標準。這種理念在這部小說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從《烏蘭牧騎的孩子》到《烏蘇里密林奇遇》,我們能清晰地看到原野在兒童文學創作上的諸多變化。前者將自己的童年經驗與民族文化身份相結合,找尋烏蘭牧騎時代孩子們獨特的童年成長經歷,將草原文化與兒童的純真結合起來,使小讀者們在領略草原風情的同時,體驗充滿活力與溫暖的少年成長之旅。而在《烏蘇里密林奇遇》中,原野首次將目光定格到原始森林。在這片大多數人都沒有去過的中俄邊境的密林中,他將現實與幻想有機融合起來,以充滿刺激、冒險、神秘感的“奇遇”,把兒童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描畫出來,比如“好奇心”“冒險精神”“無知無畏”“善良品質”等,豐富了兒童成長小說的內涵,為小讀者們打開了夢想之窗,拓寬了成長之路。
夢開始的地方
幾十年來一直深耕散文創作的原野近幾年沉浸于兒童小說創作,想來不僅與他個人的人生經驗有關,更是與他一直關注當下現實生活、現代文化有關。他的小說可以看作是對當下兒童現實生活狀態的一種深度思考與批判性表達。在他的散文世界中,曾多次出現僵硬無感、鋼筋水泥的城市文明與柔軟有情、草長鶯飛的草原文明的對立,這種對文化的反思與批判的精神也延伸到充滿虛構與想象的小說世界中。原野將自己對當下時代兒童成長問題的思考融入了他所倡導的“做夢”與“奇遇”中,我們的孩子需要奇遇、需要未知、需要不可能,我們的時代需要愛做夢的孩子、有夢做的孩子、敢做夢的孩子。以此為出發點,是真正的“以兒童為中心”的創作。
《烏蘇里密林奇遇》以“門德的夢”開篇,夢中的門德有一艘樺樹皮小船,在清澈的額爾古納河上漂流,這成為夢醒后門德一系列行為的根源,引發了他和好朋友狗寶冒著生命危險游過額爾古納河,進入烏蘇里密林,開啟一場別開生面的探險之旅。小讀者在這個過程中體會到的是數不盡的新奇與刺激,他們跟隨門德和狗寶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森林人,感受到自然萬物的神奇與美妙,也領略了森林生活的艱險與寂寥。這里仁慈與兇險、秘密與險情并存。而作為成人的大讀者,倘若以成人世界的經驗準則來評判,會覺得這個故事屬實“荒唐”。在看似不合“成人常理”的情節中,可以讓孩子們釋放天性,看到世界的多樣性、文化的多元性。
在書的底封上,原野寫道:“我想寫一個大多數人沒有去過的地方,它在中俄邊境的原始森林。在那里,你猜不透下一秒會發生什么事情……這里的人們是自然之子,他們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當代人的氣息,質樸狂野是他們的本色。”原野的這種有意為之,正是當代作家對多元文化表達的一種努力,能把這種努力付之于兒童文學創作,足見原野對兒童的一片赤誠之心,就像他對草原的深情一樣。
奇遇與成長
奇遇故事在兒童文學作品中一直充滿吸引力,原野的這次奇遇更是與眾不同。在小說中,門德和狗寶在密林中遇到了鄂倫春族少年那木卡以及他的堂哥獵人喬喬、戴鹿角帽子的通靈者、拉茨卡村獵人葉戈爾、俄籍華裔老爺爺徐白城、善良誠實的騙子瓦洛佳、受苦受難的瑪夏奶奶和腿腳受傷的娜塔莎、寶石雕刻師瓦西里等,他們是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森林里的“森林人”。在與他們朝夕相處的過程中,在白房子、黑房子、錐子房里,他們體驗了瑣碎而真實的森林日常生活。這種生活對森林人來說不足為奇,但對于第一次踏入森林的孩子們來說卻是新鮮而陌生的。
原野細致入微地描畫了森林人的每一處生活場景,如捕獵、求生、葬禮等,森林里各民族的信仰、語言、生活方式、歷史傳說等也都在門德和狗寶的探險中一點點呈現出來。原野要讓孩子們看到、聽到、感受到、體驗到一座神秘的森林,但這僅僅是本書表達出的第一層意義。原野更希望通過這次森林歷險,讓孩子們蓄積成長的動力、能量、膽識與品質。成長的力量正蘊藏人與自然、人與萬物相處相融之道中,隱藏在小說對森林生活的描畫中。盡管這片密林中沒有公路、電視、手機,不通電,物質相對匱乏,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還有瘋子、騙子和酒鬼,但人人都懷有一顆對自然萬物的崇敬心和對自然世界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
門德和狗寶每天都在觀察、發現、了解自然,每天都有新的收獲、新的感悟,進而學會如何在自然中生活,與萬物和諧相處。他們的森林奇遇就是不斷建構這種崇敬感和探索精神的旅程,是一場學習如何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旅程。在探險過程中,二人不僅學會了野外生存的技能,更領悟了森林中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學會了以善良之心誠懇待人。就像那些白房子、黑房子、錐子房帶給陌生人的無限暖意一樣。當門德和狗寶將自己挖到的寶藏換成錢,分給拉茨卡村的村民們時,這兩位小少年已然參透了大地的奧秘。最終,他們將大地贈與的寶藏還給了大地之子,表達了自己對大自然由衷的崇敬,完成了真正的成長與蛻變。
(作者系吉林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