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菜菜子，戀愛吧》主要講述了20歲女高中菜菜子的戀愛與成長的故事。菜菜子是日本華人，父親是華僑，因病早逝，父親的缺位對她的影響是微妙的，一方面“他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個陌生人”，而另一方面菜菜子又對自己的教練投射了父親的形象：“好多次我這樣想：如果在出生的時候，選擇教練這樣的人做爸爸就好了。如果教練是我爸爸就好了。”懷著對教練隱晦的情感，菜菜子接受了同教練兒子海沫相親的提議。然而海沫雖然是東京大學的在讀大學生，卻因某些原因患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病，甚至缺少正常的生活自理能力。菜菜子和海沫的相親活動失敗了，但卻給了她和教練親近的機會。事實上，菜菜子和教練是互相愛慕的關系。

戀愛中的菜菜子有著遠超同齡人的耐心和成熟，在這段忘年戀中年輕的菜菜子反而扮演著母親的角色。她主動幫助海沫尋找租房、治療海沫的疾病，盡量減少教練的痛苦：“我的感覺是，在畫跟畫之間，因為我傾心注入了某一種愿望，字本身已經(jīng)有了一種特殊的意義……于是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種做媽媽的感覺，并為所謂自我奉獻的精神陶醉。”然而一段戀愛關系中原本應存在的浪漫甜蜜都因海沫的疾病而消失無蹤，或許正如菜菜子的好友龍介所言：“人與人相愛，未見得百分之百都是好事。”

現(xiàn)代的影視劇總愿意賦予戀愛不切實際的幻想——相愛的人在一起后的強烈意志可以戰(zhàn)勝一切苦難，“生者可以生，死者可以生”是圭臬，但戀人之間的愛可以跨越生死卻無法抵擋生活中的瑣碎。因為海沫的精神病癥，菜菜子的這段戀愛關系從最初便注定了是一場飽受折磨的馬拉松，而收養(yǎng)的小狗丘比特突然有一天身患重病，需要手術治療。在經(jīng)歷了三次手術失敗后菜菜子心力交瘁，她無法面對奄奄一息的丘比特，“除了害怕，我?guī)缀鯖]有能力思考其他問題了。”因為恐懼猶豫，菜菜子錯過了丘比特的最后一面。同樣，教練也沒能見到兒子海沫的最后一面。小說在兩章內(nèi)先后描寫丘比特的死亡和海沫的意外事件，至此菜菜子和教練都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失去了他們的至愛，失去了他們的痛苦。煎熬的馬拉松似乎結束了，一切開始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但真的是這樣嗎？

龍介說：“大多數(shù)人，或多或少會盼望他們所愛的人死去。如果折磨他們的是小狗小貓，也會盼望小狗小貓死。”海沫出院后教練并沒有把他帶到身邊照顧，反而送到外地去委托自己曾經(jīng)的學生；菜菜子在得知丘比特時日不多時猶豫著是否要把它接回家，而是決定要把它繼續(xù)留在醫(yī)院。面對至親至愛的痛苦時最受折磨的反而是清醒健康的人。愛的過程必然包括痛苦，媽媽和菜菜子的溫泉對話中，媽媽問菜菜子：“你說你現(xiàn)在很幸福，是什么樣的感覺呢？”

“能感覺到痛苦，感覺到渴望，感覺到安慰，感覺到活著。”

這番對話讓人想到六月上映的韓延導演的電影《我愛你！》。主人公常為戒和李慧如心意相通卻因人至暮年，懼怕幸福之后的死亡孤獨而退卻。影片的最后常為戒站在李慧如小院外肆意揮動麒麟鞭，一鞭一鞭振聾發(fā)聵，每一鞭都在宣告：“即使沒有明天，當下我們也要相愛。”即使相愛后是一地雞毛的現(xiàn)實，即使相愛后是如影隨形的痛苦，但我們還是要去愛。龍介說：“人與人相愛，未見得百分之百都是好事。”然而菜菜子真心希望龍介可以找一個人好好地去愛。

從標題上看這部小說可以是一部甜蜜的愛情小說，可我在其中看到了愛的另一維度——痛苦。當我們能認知到愛不是仙丹妙藥，愛不能跨越生死產(chǎn)生奇跡，痛苦伴隨著愛的始終，但我們依舊會去愛，去接受完整的愛，就像死亡與生命一般，因為有死亡所以生命才完整，因為能感受到痛苦所以才會更用力地去愛。

作者簡介

熊慜琪，江蘇常州人，90后青年作者，畢業(yè)于華東師范大學媒體與創(chuàng)意寫作專業(yè)，有作品見于《延河》等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