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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是誰給文學帶來危機? ——ChatGPT時代的追問
    來源:文藝報 | 郭超  2023年06月21日10:09

    自2022年底問世以來,ChatGPT引起的討論便不絕如縷,不同學科、不同立場的專家學者紛紛加入這一話題。越來越多的贊美或擔憂的背后,固然是對其“美好前途”或“不確定性”的推演,但紛繁蕪雜的話語似乎也逐漸遮蔽了這些探討的本質。那么,當我們或激情萬丈或惶惶不安地談論ChatGPT時,我們在談論什么?換言之,我們借ChatGPT的現象思索焦慮的是什么?

    從相當一部分文學從業者——作家、評論家乃至研究者——的視角出發,ChatGPT的誕生無疑是一個極富沖擊力的現象級謎題。一個人工智能,竟然能夠(部分地)取代人類仰為“存在價值”的重要職能;或許更加不巧的,如果從前的AlphaGo只是一個圍棋軟件,而ChatGPT在和外部世界進行交互的過程之中,所使用的溝通工具或輸出模式中最核心的部分,恰恰是人類代行的“陡斯(Deus)之職”——文本。對于文學從業者而言,ChatGPT的這一“僭越”無異為對人類的詰問:既然ChatGPT同樣圍繞特定的對象、關注特定的話題,模擬人的思維、借助人的口吻,終而輸出文本以和世界相通,那么賽博時代的文學將何以建構(或重新主張)自身的特殊性?

    部分作者觀之,以言語、修辭為基礎的文學性大概是首選的庇護所。然而,即便目前ChatGPT尚未具備創作優美語言的能力——相較于人類,AI模型似乎較少沉迷于典雅的辭藻、美妙的比喻或工整的對偶,但首要的問題是,樣本的缺乏只是“不為”而非“不能”。ChatGPT的技術核心是語言模型,如果將具體的文學技法視為文學性的根源,人工智能的運算能力將會極快地攻克其看似堅不可摧的要塞或堡壘。2017年,人工智能小冰“自主創作”的《陽光失了玻璃窗》正式出版,甫一面世便立即引起了文壇的轟動乃至震動。微軟的設計師自豪地宣稱,小冰對20世紀20年代以降的519位詩人進行了10000次以上的迭代學習,這一任務,普通人類需要花費一個世紀。如果文學性只是文學技法,AI模型的學習能力又豈是正常人能夠企及?

    那么,是否存在一種“真正的文學性”,足以使身處人工智能威壓之下的文學從業者重審自我?海德格爾對詩性語言的論述或許能帶給我們一些啟示。他曾指出,“詩從來不是把語言當成一種現成的材料來接受,相反,詩本身才使語言成為可能”。這一論說令人聯想到王安憶和余華的對談,面對ChatGPT的挑戰,王安憶顯得十分自信,稱“寫作本身是充滿樂趣的,就這個過程它不能替代我。另外,我也懷疑人工智能不能做到,因為生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很顯然,王安憶對“充滿樂趣”又“超越常理”的生活之追尋并非指向雜多(mannigfaltig)的顯相(Erscheinung),自然也不是對字句簡單的排列組合。真正的文學文本背后,隱現著一個個鮮活、微妙且獨一的心靈空間,也即“主體性”。正如王安憶所言的因“不按常理出牌”而無法被替代的生活一般,作家擁有獨一的生活體驗或主體經驗,這一經驗/體驗又通過創作轉化為鮮活而獨一的語言。抑或如海德格爾設想的,沉思于“此在”(Dasein)的斷片中,用詩人的語言描摹這一斷片中的所見,及至那搏動于“此在”中的、不斷向未來延伸的存在之沖動。主體經驗與“此在”的沉思使文本產生了夢幻般的變形。面對人工智能的危機或挑戰,這種“主體性”為文學筑起了最堅實的堡壘。

    當今文壇,似乎已有部分文學從業者發現了這一文學堡壘的存在。小冰引起的眾多交雜的聲音之中,評論家何平的評論一語中的地揭示了其作品之缺失。他認為,小冰詩歌的文學性并非是小冰創作出來的,而是闡釋者闡釋出來的。除了文本層面的某些“非文學”特性,何平還揭開了人工智能寫作中的另一種關鍵缺失:小冰主觀上并不具備創作的意圖,甚至客觀上也不具備必要的生命體驗。換言之,小冰雖則受到了遠超常人的文字訓練,但這些經驗卻是他人的生命、他人的字句,不等于內化的生命體驗,更不導向“主體性”。作為作家,最重要的質素并不是對語法和修辭的熟稔,而是對生命的超凡體驗。這不是通過專業學習就能一舉獲得的,小冰的萬次迭代也不例外。

    正如評論家謝有順所指出的,真實的文學乃是“主觀、客觀和形式的三維結構”。無論是閱讀前的期待、閱讀中的過程還是閱讀后的體悟,作用于讀者的決不僅是字句、意象、意蘊等文本維度。這一文本理應來自一個具備豐富生活的鮮活的人類主體。喬納森·卡勒敏銳地指出,以“優美語言”為代表的修辭并非文學所獨有,在廣告或日用品中早已屢見不鮮。大抵是出于這一原因,他以一種幽默和無奈并存的口吻,將文學指認為某種“像雜草一樣”的事物。

    然而在我們的時代,身處最大危機之中的恰恰是主體經驗的豐富性與獨特性。西奧多·阿多諾如是說:“快樂也是一種逃避,但并非如人們認為的那樣,是對殘酷現實的逃避,而是要逃避最后一絲反抗觀念。”換言之,“娛樂所承諾的自由,不過是擺脫了思想和否定作用的自由”。20世紀30、40年代,這位法蘭克福學派的關鍵人物一語道破了“娛樂至死、消費至死”的“文化工業”內部所蘊含的關鍵癥候。作為同一模式制造的自動化機制,它提供且僅提供低級的官能刺激,以貧瘠的快適假象填充接受者的內心。更為致命的是,過量的滿足無疑也延阻了反思性的思維道路,使受眾失去了思想的豐富性和獨特性。當今許多“作家”不再將真實豐滿的生活體驗帶入創作,取而代之的則是“霸總”“贅婿”“戰神”一類程式化的“套路”之作。讀者的接受行為也因此被簡化,不再因同類的生命歷程而產生共鳴,也不再咀嚼和升華世間的體驗,更遑論依循海德格爾的未竟之功,化身為迫切追問現世存在的“終有一死者”(die Sterblichen)。上述這些被戲稱為“電子榨菜”的“文學”,無論其如何流行、如何被“經典化”并冠冕堂皇曰“喜聞樂見”,也只能淪為從業者和文學辛迪加之間心照不宣的一場合謀。

    與主體經驗同時變得匱乏的又何止是文學?縱觀談論ChatGPT的話語,許多調侃的語氣之下,反映的卻是相近的焦慮。在談論者看來,ChatGPT完全能夠覆蓋他們所從事的工作,甚至不少方面還能做得更好。福柯所揭示的生產勞動似乎進入了新的形態,人類被最大化地納入機械生產,相應地,勞動被切分為無數個機械重復的部分。即便是勞作之余,人們的生命體驗也遭遇著多方位的傾軋。網絡上,我們早已熟悉了這樣的聲音:工作空隙越來越少,擠壓了體驗藝術或自然的時間與精力,也無怪生命體驗日漸萎縮。如果娛樂式、快餐式的文學就能滿足讀者的休閑需求甚至幻想空間,又何來體驗之說?

    所以,帶來文學危機的并不是ChatGPT。在ChatGPT誕生以前,文學的危機業已端倪初現。正如《收獲》創刊65周年慶典上,余華和莫言對談時所說的,文學永遠無法高于現實,因為現實的世界遠比文學寬廣、豐富,文學只是擷取現實的部分而已。換言之,隨著當代生活日益坍縮為“生存”,豐富、豐滿的人生歷程坍縮為窄小工位的重復勞作,熱烈真摯的人類情緒坍縮為麻木不仁的生存掙扎,文學也終將坍縮為程式化的“套路”。在這個意義上,與其說ChatGPT帶來了當代文學乃至當代文化的主體性危機,不如說其破天荒的橫空出世只是揭露或戳穿了這一危機。一旦失去“主體性”,失去獨立的思維、豐滿的經歷、充沛的情感,一切人類主體都不無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的危險。

    (作者系中山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珠海]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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