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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文學》2023年第4期|周潔茹:北站
    來源:《湖南文學》2023年第4期 | 周潔茹  2023年06月12日08:34

    周潔茹,江蘇常州人,現為浙江傳媒學院駐校作家。著有長篇小說《小妖的網》《中國娃娃》,小說集《小故事》《美麗閣》等。

    要不,一起去吃個飯吧。趙會長說,都不是外人。

    文惠抬眼一望,趙會長很自然,也很懇切。

    文惠說好。

    這兩個人,見面才十分鐘,互相都沒預著這餐飯。這就去吃飯了。

    文惠搭趙會長助理的車,兩人位的小車。助理的車技,多少有點一言難盡,幾次沖到公交車的正前方,公交車死命地摁喇叭,助理理都不理。

    停車也一言難盡,幾次沖上人行道,又自己下來。

    文惠先下了車,四面望了望,趙會長正從后面大步流星走過來,也不知道他的車停在哪里了。

    走得飛快,文惠跟牢他。這就進了一個門廊,一群閑人擁堵在那里,后面知道不是閑人,都是來迎趙會長的。

    這群人擁著趙會長直往里走,文惠悠悠地跟在后面。這就有了一點距離。反正也是到了。這餐飯,也是一定要吃的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了趙會長的右側,大概也是趙會長指的。文惠突然有點茫,也有些恍惚,仿佛二十年前。

    酒水與菜,樣式都是沒怎么變的,飯局里的人,好像也還是那些人。

    略抬了抬眼,趙會長正四面應酬,并不看她,又分明知道是看她。

    也一一介紹了一番。文惠一一應著,大致得體。誰又是誰,文惠馬上又忘了,要說魚的記憶都有三秒,文惠這些年過得這么漫不經心,倒比魚還輕了。

    這就自己笑了一聲,也不知道笑什么。也不是厭倦,仍是茫著,茫在自己的世界。

    往來了幾杯白酒,大家都不動聲色。興致遲遲不來。酒都慢了,比二十年前還慢。也可能是人慢了,不討厭別人了,也不喜歡別人了,什么都無所謂了。

    一條微信過來,馬老師問,你為啥不早點回來?車多得很。

    文惠回過去,問你呢?

    我哪知道。馬老師說,你明明昨晚就可以過來的。

    文惠放下了手機。

    為什么要過來?過來做什么?這是真厭倦。

    正對面一個女孩,重妝,重劉海,正是文惠出來見人時的標配,十年前。那時還見見人,后面就不大出來了。太厭倦了。

    這一次的飯局,純屬意外。又不是意外。一切都是安排。

    文惠跟馬老師也有二三十年了,文惠第一次出去見人,正是歌舞廳的時代,馬老師帶了文惠的第一只探戈。跳完舞,兩個人拉著手跑到大街上去笑。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冷得要死,文惠笑著笑著就不想笑了。馬老師高高大大,一襲風衣,包住文惠。最后回來的時候,大家的眼睛斜斜地望過來。文惠不管,文惠那時候太動了,就像一只兔子,閃閃發光的兔子。馬老師倒有些諱忌,入門就松了手。那一年,馬老師大概二十七八,文惠十六。

    后來有一天,文惠去找馬老師。到的時候已經半夜,夜深到不能再深。文惠沒給馬老師電話,文惠要給馬老師一個驚喜。上到門口,按了半天門鈴,馬老師不在。文惠下樓,去了一個酒吧,幾杯酒下去,跟著一個老師回了家。要說是安排,這都是安排。

    后來馬老師一直計較文惠的那一晚。其實他倆是在樓道里擦肩而過了,文惠上樓,馬老師下樓,為著一個什么事呢?也不是什么緊要的事,馬老師一般都是在家的,就是那晚,為了個不緊要的事,出了門。可是兩個人這么近地擦了肩,竟然就沒認出來,也是安排。

    我是有一個遲疑的。馬老師后來一直說,我還停了一下,我感覺是你。又怎么可能是你呢?離我那么遠。我停了一下,我就又繼續走掉了。

    文惠笑笑。

    其實那個晚上什么都沒有發生。文惠就是跟另一個老師聊了個天,什么都沒有做,也做不了什么,文惠太小了,十七十八,老師要能下得去手,也就不是老師了。聊到天亮,文惠就走了。但是說給誰聽,誰都是不信的,連馬老師都不信。馬老師和那位老師還互相認得,真是一個小世界。

    馬老師和文惠后來再沒有相見,說起來都是二十年三十年的。時光。

    倒也不是為著馬老師。而是昨晚的另一位王老師。于是,為什么要過來?過來做什么?

    王老師獅子星座,凡是他在的場,文惠都要被批評。

    為什么要化這么濃的妝呢?年紀輕輕的,這么紅的口紅。這是王老師的第一次批評。文惠翻了個白眼過去。

    后來文惠替王老師擦去嘴角那抹濃到過分的紅,不由得有些悵然,開始就結束,一切都好絕望。

    正紅的紅指甲,凝望住那道口紅印,細細地擦。每一下都是絕望。

    隔了幾十年,都是幾十年,王老師見到文惠還是張口就來,也不是小姑娘了,還是那么紅的口紅。文惠笑笑,白眼也翻不動了,不是小姑娘了。

    指甲都不紅了,碰到什么都有點痛。前日與一個零零后一起做指甲,師傅直接給文惠上了個亮晶晶。零零后就笑了,說,我有個朋友說兩種顏色最好笑,一種是我這種全白的,好像手指插進涂改液里,還有就是你這種。

    文惠看了看自己的亮晶晶,沒有太陽也亮晶晶。

    俗氣,文惠說。

    倒不是俗氣。零零后說,我那個朋友說的,倒像是剛吃了豬腳,那個油光光。

    油光光了幾日,文惠找了別的師傅把那油去掉了。做的時候已經刮去一層指甲,卸的時候又刮去一層,這指甲就薄了許多。碰到什么都痛。

    有時候不碰到什么也痛。

    還想見見什么人?趙會長突然說,我來組個局。

    也沒什么人要見。文惠說,這一時半會,一個都想不起來。

    對方目光灼灼。只好笑了一笑,低了頭下去。

    又過了幾巡,大概也到了尾聲。文惠坐著,自己知道自己比以前更能忍耐了。

    我要走了。文惠對住趙會長,低低地說。

    趕火車。文惠又說,北站,有點距離。

    趙會長點了點頭。

    文惠下了樓,一個車就停在門口。席間的一個誰,送她去車站。這個誰,一頓飯下來,文惠也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文惠越來越不如魚。

    不好意思啊。文惠說,還要麻煩您送。

    沒事沒事。那個誰說,我本來也是要走了。

    等下不回來了?

    不回了。他一笑,我也直接回去了。

    也是要去北站?

    那個人笑了一笑,跟司機說了幾句話。

    他跟他的司機說的話,文惠一句沒聽懂。

    像是個做生意的,文惠心里想。

    句容那邊有個廠。他自己主動地說,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好了。

    多謝,文惠說。扭頭望向窗外,油光光的夜,膠原蛋白豐富,好像剛吃了豬腳。

    酒勁突然就這么上來了。

    我曾經以為我會一直留在這里。文惠說,那時候有過一個男朋友。

    那個人靜靜地聽。

    可是他是訂了親的,一早就訂下的,他必須跟家里訂的那個女人結婚。

    一口氣說完,竟自笑了起來。

    這種鬼話,二十年后聽來還是鬼話。

    吃顆糖。那個人說,伸過來一盒糖。

    文惠拿了一顆,厚到都不像是一顆糖。

    那個人倒笑了,這是兩顆,粘到了一起。

    文惠掰了一掰,根本分不開。就遞給了那個人,那你來。

    他也掰了又掰,掰不開,兩個人一起笑。

    另拿了一顆,放到嘴里,也不甜,壓不住酒氣。

    你屬什么的?那人問。

    文惠剛想答。脫口而出的倒是,不告訴你。也是趁著那點酒氣。

    若是十年前,文惠是不怕告訴人年紀的。如今不告訴人了,這是真老了。

    我八二年的,那人倒坦然。

    文惠說哦。若是以往,文惠會多問一句,什么星座。

    文惠只說了哦。

    趙會長天秤,趙會長自己說的,見面第五分鐘的時候。

    天秤很好啊。文惠說,挺自律的。

    文惠有過一個天秤,文惠問他要了一個月晚安,多的也不要。三十天過去,那個天秤自動不見了。也只有天秤,講信用,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路堵得太厲害,基本不動。

    怕是要趕不上火車,文惠說。

    不會的。那人說,一定趕得上。

    又與司機說了幾句,文惠仍是不懂。又打了個電話,文惠是懂了。叫車站里的人來接。

    電話打完,又肯定了一句,趕得上,我一定把你送上車。文惠道謝。

    一個小時就這么過去了,北站還不知道在哪里。

    不會真的趕不上吧,文惠又說。

    肯定趕得上。那個人自信滿滿。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遙遙望見車站的頂。燈火通明的車站,只是車都過不去,堵得嚴嚴實實。

    那人又打了個電話。距離開車已經只有十五分鐘。

    要不?他說,我們下車吧。

    文惠說好。

    兩個人就一起下了車。那個人走去問了問路邊的人,怎么去到車站?那些人都搖頭,還要拐那么一個大彎,肯定來不及了。

    司機開著車,慢慢跟在后面。

    就又回了車里,前后都是車,橫豎不動。

    那我們還是用走的吧?他對住文惠說,但我保證能把你送上車。文惠說好。

    下了車,走著走著,他跑起來。文惠跟住他跑,忍不住地想笑。

    其實我也不認得。他一邊跑也一邊笑,我也是第一次來。

    塵土飛揚的馬路。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文惠不忘取了個口罩,一邊跑一邊戴上。他回頭望了望文惠,戴了口罩的文惠,看不出來表情,笑,還是不笑。文惠也看不分明他的表情,有些焦急了嗎?畢竟是許了一個承諾,一定趕得上。

    這該有兩百米了吧?文惠在心里丈量,一定有。五分鐘跑了兩百米,真是神勇。距離上一次趕火車也有二十多年了,兩個女孩,穿的還是松糕鞋,黑衫黑褲,長長的月臺,兩個人跑得發哮喘,還不忘笑到直不起腰。那個一起跑步趕火車的女人,結婚又離婚,一個人住在洛杉磯。上一次見到,緊緊擁抱,兩個人都柔軟了,差一點抱不起來。銳氣都消散了。時間。

    穿過一條人龍,跨過了一些行李,就到了一個入口,一個穿制服的人正等在一根柱子下面。他把文惠交到了他手里。兩人匆匆揮手告別。

    這個人帶著文惠上了一個電梯。這個人也是長得高高大大,制服,加上高大,文惠的心終于也放了下來。還有七分鐘,已經在檢票了。

    一直到月臺,他都在身旁。文惠也不知道同他說什么,于是什么都沒有說。偏偏又是最后一節車廂,簡直走了整整一條月臺。

    踏入車廂,文惠終于說出了一句,我趕上火車了,多謝你。說完趕緊進車廂,好讓他早些達成任務,完成交代。

    剛一落座,那個誰的微信來了,上車了嗎?

    上車了。文惠答,多謝你跟我一起奔跑。

    上一世的緣分,他答。

    一起跑步趕火車的緣分。文惠回過去一個微笑。

    趙會長的微信也來了,問文惠有沒有趕上車。

    隔了差不多十分鐘,文惠回了個,嗯。

    對天秤,只能十分鐘。多了就厭倦。會很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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