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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2020-2022年文學改編影視作品藍皮書
    來源:中國作家網 |   2023年06月06日19:23

    創作生產出無愧于這個偉大民族、偉大時代的優秀作品,是推動社會主義文藝繁榮發展的根本。在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文學是影視的源頭活水,影視讓文學熠熠生輝。文學與影視互相支撐,互相借鑒,共同堅守現實主義的傳統,弘揚理想主義的追求,在絢麗多彩的社會生活中閃耀出獨特的光芒,為億萬觀眾講述了精彩故事,送去了溫情關懷,指引了奮斗方向。文學與影視的攜手并進,融合發展,呈現出文化自信自強的社會擔當,激發出文化守正創新的使命價值,增強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精神力量。

    三年來,以《人世間》為代表的一批由文學改編的影視作品屢創收視新高,收獲觀眾好評。文學向影視轉化的作品顯著增多,逐步占據影視市場重要地位,發揮出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本報告依托作品分析和市場數據對近三年文學作品向影視的轉化進行研究和探索。

    一、傳統文學與網絡文學影視改編并翼齊飛

    (一)近三年文學作品影視改編兩大類型

    1.傳統文學改編影響明顯上升

    近三年來,當代文學中現實題材嚴肅文學的改編逐漸形成了欣欣向榮的發展狀態,以《人世間》(改編自梁曉聲同名小說)、《裝臺》(改編自陳彥同名小說》、《白鹿原》(改編自陳忠實同名小說》、《幸福到萬家》(改編自陳源斌《秋菊傳奇》)、《大江大河》(改編自阿耐《大江東去》)、《我是余歡水》(改編自余耕《如果沒有明天》)、《人生之路》(改編自路遙《人生》)等劇為代表,多部由嚴肅文學改編的電視劇均有不俗市場反響,并贏得了觀眾口碑。改編并影視化嚴肅文學正在成為影視行業的新共識,豐富的文學作品寶庫正在在成為影視創作題材與內容的新熱點。

    在當代文學中現實題材嚴肅文學的影視改編之外,其他古代文學與現當代文學作品的影視化改編也呈現出顯著的上升趨勢。如改編自張愛玲同名中篇小說的《第一爐香》、改編自關漢卿經典作品《救風塵》的《夢華錄》、改編自劉慈欣同名科幻小說的《三體》、改編自馬伯庸同名小說的《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以及由金庸小說改編而來的《鹿鼎記》《天龍八部》等等。

    根據已收集到的數據統計,在電視劇中,近三年來文學作品改編最多的作者為馬伯庸(5部),墨寶非寶、南派三叔、天下霸唱緊隨其后(4部)。金庸的武俠小說仍深受古裝武俠類型劇的喜愛。在電影改編中,劉慈欣的科幻小說是熱門之一,兩部《流浪地球》與一部真人劇集《三體》均有很大的社會反響。

    從豆瓣評分來看,改編自紫金陳三部作品的電視劇豆瓣均分為7.5分,阿耐、Priest的作品為7.2分,天下霸唱為7.1分,馬伯庸為6.9分。值得一提的是,近三年文學改編電視劇評分最高的兩部均改編自紫金陳作品,馬伯庸的改編作品5部中有3部達到7分以上。

    2.網絡文學改編占比最大

    多年以來,網絡文學影視化改編的規模一直很大。據不完全統計,自2020年到2023年第一季度,取材自閱文、中文、晉江、起點、番茄等文學網站的影視改編作品已近70余部。

    據有關數據顯示:截止到2020年,中國網絡文學市場規模達到249.8億元,網絡文學用戶規模達到4.60億人,日均活躍用戶約為757.75萬人。2020年全年,中國網文圈累計創作2905.9萬部網絡文學作品,網絡文學作者累計超2130萬人;網絡文學IP的改編量為8059部,其中被改編為紙質出版物、動漫、影視劇、游戲和其他類的作品共有724部。

    2021年延續了行業轉型升級發展的勢頭,網絡文學IP改編影視劇目超過100部。在總播映指數前10的劇目中,網絡文學IP占到六成,電影《古董局中局》,電視劇《贅婿》《司藤》《雪中悍刀行》《喬家的兒女》等受到好評。隨著網絡文學主流化、精品化進程加快,現實題材創作進一步深化。全國主要文學網站新增現實題材作品27萬余部,同比增長27%,現實題材作品存量超過130萬部,一批優秀現實題材作品反響熱烈。另外,新增科幻題材作品近22萬部,同比增長23%,作品存量超過110萬部;新增歷史題材作品22萬余部,同比增長11%,作品存量超過230萬部。

    2022年,網絡文學新增作品300多萬部,主要網絡文學平臺營收規模超230億元,網絡文學IP處于文化產業的龍頭地位。2022年度播放量前10的國產劇中,網絡文學改編劇占五部,豆瓣口碑前10的國產劇中,網絡文學改編劇占五部,《風吹半夏》《相逢時節》等現實題材改編劇目播映指數穩居前列,《開端》《天才基本法》豐富了影視劇的敘事手段;《卿卿日常》《蒼蘭訣》《星漢燦爛·月升滄海》《且試天下》《風起隴西》等古裝劇口碑與播放量俱佳。網絡文學改編微短劇在2022年新增IP授權超300部,同比增長55%。言情、現實題材為IP改編的主力賽道,2022年上線劇集中,網文改編作品言情題材占比40%。此外還有懸疑、科幻、玄幻三大潛力賽道,為下游市場提供了可挖掘的豐富素材以及可觀的增量市場空間。

    (二)近三年文學作品影視改編數量統計

    1.電視劇與網絡劇

    在網絡推薦評分平臺上,共收錄近三年播出的文學改編劇集264部,2020年有90部,2021年有74部,2022年有64部,2023年有36部(截至5月)。其中愛情劇占比最高,達52.7%;其次是古裝劇,達33.3%;再次是懸疑與奇幻,分別占15.2%和12.9%(注:部分作品從屬于多個類型)。就平均制作集數而言,文學改編作品32集的平均集數明顯高于國產劇27集的平均集數。其中,愛情劇平均集數為32集,與總體持平;懸疑劇平均為24集,體現出短而精的特點;古裝劇較其他類型的平均集數更長,為35集;再精確到歷史劇,其平均集數則更長,為53集,以78集的《大秦賦》、70集的《清平樂》和61集的《大宋宮詞》為代表。

    在豆瓣開啟評分的劇集中,根據豆瓣官網2023年5月14日的數據,近三年文學改編劇集的平均分為6.0分,與同時段國產劇的平均分6.1分基本持平。最低分作品為2021年的《盜墓筆記之云頂天宮》(2.5分),最高分作品為2020年的《沉默的真相》(9分)。7分以上的作品有67部,占25.4%。至于評分人數,文學改編劇集的平均評分人數達93054,遠高于近三年國產劇在豆瓣的平均評分人數47331(截至2023年5月),可見文學改編影視作品的熱度。其中,10萬評分數以上的作品有62部,占比23.5%。近三年國產劇評分人數Top10中,文學改編劇集為9部,非文學改編作品僅有《狂飆》一部。

    在網絡熱度方面,網絡文學改編作品占據絕對優勢。貓眼2022年全網熱度總榜顯示,《夢華錄》《沉香如屑·沉香重華》《余生,請多指教》《蒼蘭訣》《卿卿日常》《風吹半夏》《且試天下》《星漢燦爛·月升滄海》《開端》《點燃我,溫暖你》《特戰榮耀》《幸福到萬家》《與君初相識·恰似故人歸》13部文學改編作品進入熱度前20,熱度前10中有八部文學改編作品。

    在電視播出方面,由文學作品轉化而來的影視作品,2020年有兩部進入年度收視率前20,2021年為三部,而2022年則增加至六部,其中《人世間》以首播2.85%、重播1.87%的集均收視率一騎絕塵,根據小說《山哈弄海》改編的《那山那海》和改編自報告文學《山神》的《高山清渠》也有1.674%和1.399%的收視率。2023年第一季度,四部文學改編作品進入央視黃金時段收官電視劇收視前10,集均收視率均破1,《向風而行》《破曉東方》更是取得了收視率1.89%和1.62%的成績。

    2.院線電影與網絡電影

    在互聯網平臺豆瓣上收集到的近三年文學改編電影共93部,2020年有33部,2021年有28部,2022年有21部,2023年有11部(截至5月)。其中院線電影為32部,網絡電影為60部,還有一部在CCTV-6免費播出。就時長而言,院線電影平均時長為111分鐘,遠高于網絡電影的91分鐘。從類型來看,整體上,動作與奇幻類型占比最高,達到37.63%與32.26%;其次是愛情與冒險類型,均為25.81%,再次是懸疑,占比21.51%(注:部分作品從屬于多個類型)。而院線電影與網絡電影又各有側重,前者以愛情、奇幻為主,后者以動作、冒險為主。

    在豆瓣開啟評分的電影中,截至2023年5月15日,近三年文學改編電影的平均分為4.7分。最低分作品為2020年的《云南蟲谷之獻王傳說》(2.5分),最高分作品為2020年的《一秒鐘》(7.6分)。6分及以上的作品有15部,占16.1%。從評分人數上看,文學改編電影的平均評分人數達53837,其中,網絡電影的平均評分人數為4929,遠遠低于院線電影的142900人,體現出網絡電影相對小眾化的特點。

    在票房方面,院線電影占據絕對優勢。根據2023年5月15日貓眼票房顯示,近三年文學改編院線電影的內地總票房為90.86億,其中,既有《懸崖之上》《刺殺小說家》等票房過10億的電影,也有《狃花女》《隨風飄散》等票房幾十萬的小成本制作。近三年來,文學改編網絡電影的內地總分賬票房為6.63億,平均分賬票房達到1325.87萬。

    從改編來源看,文學改編電影以當代通俗文學,尤其是以網絡小說為主,現當代嚴肅文學較少,古典文學名著也有一席之地,少數影片改編自外國文學。天下霸唱的《鬼吹燈》系列最受青睞,由它改編而來的網絡電影達到15部之多,其次是金庸的武俠小說,再次是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選擇網絡小說改編的優勢是目標觀眾明確且有一定基數;古典文學名著經過歷史檢驗,有深厚的民族性和傳統美學積淀,保證了改編作品的最低質量限度;外國文學的改編在數量和方式上有待進一步開拓探索。

    (二)近三年文學作品影視改編優秀占比

    從電視端收視率、中國電視劇年度選集、豆瓣評分和豆瓣熱度四個維度對文學改編電視劇的作品優秀占比進行考察,可以發現,在豆瓣熱度Top20中文學改編作品占比最高,達70%;其次是豆瓣評分Top20,占比為35%;電視端收視率次之,排名前20的劇集中有25%改編自文學作品;電視劇年度選集中文學改編作品占比最低,為20%。

    由此可見,文學改編影視作品在以年輕人為主要接受群體的網絡平臺熱度和口碑很高,這是注意力經濟的一個重要出發點,部分作品既叫座又叫好,但是總體改編質量還有待進一步提升。在以傳統受眾為主要接受群體的電視端的接受情況和口碑表現一般,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公布的年度電視劇選集中占比有限,尚無法與原創作品分庭抗禮。

    豆瓣高熱度作品TOP20中的文學改編占比:70%

    (注:以打分人數為準)

    以豆瓣評分人數為考量劇作熱度的標準,近三年來豆瓣評分前20名的作品中有14部文學改編作品,占比為70%。這個數據說明,在注意力經濟時代,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大有可為。

    2.豆瓣高分作品TOP20中的文學改編占比:35%

    綜合考量豆瓣評分與評分人數,近三年評分前20名的國產劇中,文學改編作品有7部,占比為35%。個別作品可能有改編之實但未公開認定者未計入內。2020年,《沉默的真相》《隱秘的角落》《大江大河2》《別云間》四部文學改編作品進入豆瓣評分前10名。21年評分前10名中有1部,為《山河令》。2022年評分前10中,有《人世間》《風吹半夏》《風起隴西》《蒼蘭訣》,共4部。2023年評分前10名中,有4部文學改編作品(截至2023年5月)。 僅僅從豆瓣評分來看,優秀的文學改編影視作品,總體影響力尚不能完全與原創影視作品分庭抗禮。

    (注:本表在考慮豆瓣評分的基礎上綜合評分人數進行排名)

    3.電視黃金時段收視TOP20中的文學改編占比:25%

    從電視端收視率來看,近三年央視和地方衛視黃金時段電視劇前20名中有5部文學改編作品,分別是《人世間》《縣委大院》《向風而行》《那山那海》,占25%。雖然有改編自梁曉聲同名小說的《人世間》以2.85%的收視率登頂榜首,但仍不足以在數量上挽回改編作品總體上不敵原創作品的現狀。

    4.中國電視劇年度選集中文學改編占比:20%

    中國電視劇年度選集,是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在上一年度中國電視劇中精選并公開發布的20部優秀作品,往往與來年的飛天獎或金鷹獎的入圍劇目有較大重疊,因此,也足以成為中國電視劇的一個重要評價維度。

    從國家廣電總局公布的近三年“中國電視劇年度選集”目錄來看,60部優秀作品中有12部為文學改編作品,占比為20%。其中,2020年有6部文學改編作品入選,為三年來最多(30%);2021年僅有2部(10%),為三年來最少。

    二、文學改編影視的成功經驗

    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既非對原著的機械平移,也非對原著的絕對超越,而是守正與創新的動態平衡:既有忠實原著的“不變”,也有影視轉化中的“必變”。影視作品在理解原著的基礎上能夠延續原著的優長之處,同時也能體現出影視創作者的主體性與創造力。

    (一)原著選擇: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并重,多元發展

    曾幾何時,網文成為劇集最重要的改編來源,“IP”這一非中文的表達方式一度成為中國影視行業的全民熱詞,價格居高不下,網絡文學的影視轉化甚至左右到行業的發展走向。但當時移勢易,網絡IP的效力被業界客觀看待之后,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便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網絡IP一枝獨大的畸形格局,開始走向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并重、嚴肅文學與通俗文學并重的新局面。從數量上說,網絡文學的影視改編仍然占比較大,但傳統文學尤其是嚴肅文學的影視轉化以總體上的量少質優影響深遠

    2020年全年,由網絡小說改編的影視劇多達140部左右,占全年國產劇數量的60%。玄幻、仙俠、穿越、宮斗、權謀、甜寵等類型的劇集輪番上演,但“流量快餐”的紅利并不持久,網絡文學改編劇極易落入故事同質化、人物模式化、過度娛樂化的窠臼。此時的市場便需要新鮮的作品來補位,而傳統文學作品尤其是其中優秀的嚴肅文學作品恰好滿足了這種需求。嚴肅文學成為影視改編的熱門來源,對文學和影視行業可謂雙贏。優秀文學作品的思想性和藝術性、成熟完整的故事框架和深入人心的人物形象,為影視劇提供了堅實的人文根基。電視劇《人世間》《白鹿原》《三體》、電影《流浪地球》的成功播映,都離不開原小說奠定的堅實基礎與良好名聲,網文改編亦是如此。文學作品的影視化,也有利于文學更好地融入現代傳播格局,使其在不同藝術門類和文化形態的交流借鑒中得到更廣泛的傳播,每次改編影視的熱播熱映,都能帶動文學作品的重新走紅。

    傳統文學尤其是嚴肅文學受到青睞,成為廣義IP的重要來源,與網絡文學改編比翼齊飛,是影視行業從重視流量轉型為追求品質的風向標,也是文化多元、百花齊放、良性發展的重要標志。

    (二)影視轉化:源于文學也要合于影視,互利共贏

    作為敘事藝術或大戲劇陣營的一員,電影、劇集與文學有交集,但并不全同:媒介屬性有異,主流觀眾有異,營收方式有異,敘事方式有異。優秀的影視改編必須要面向主流觀眾,兼顧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取原著之精華,補原著之短板,適度創新,再創輝煌。因此,既尊重原著又尊重影視、努力實現雙贏,是文學作品向影視成功轉化的必由途徑和寶貴經驗。

    1.基于影視文化屬性的冷暖轉換

    較之于小說,影視作品受眾更廣,與大眾傳播和主流文化的關系更為緊密。其中,電視劇獲取媒體資源的成本更低、播放平臺更公開,受眾規模和主流文化接受度均高于電影。多屏時代以來,許多電視觀眾被其他終端的觀看渠道分流,但傳統電視觀眾的基數依舊可觀,且多是以家庭為單位的集體觀看。因此,從文學到影視的媒介轉化,需要考慮到文化屬性與欣賞方式的更易。具有一定精英文化傾向的嚴肅文學作品,在改編過程中尤需注意大眾傳播條件下的受眾需求。

    在近年來較為成功的改編作品中,圍繞影視藝術的文化屬性所做出的能動調整,主要表現為人物形象修正、全劇底色提亮以及作品主題轉譯三種方式。

    第一,人物形象的修正。對比小說,許多主人公的形象在影視轉化的過程中,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修正,使之在可信的基礎上更為可愛——《人世間》弱化了周蓉性格中利己的部分,設計了喬春燕夫婦主動道歉與周秉昆夫婦冰釋前嫌的情節。改編自小說《不得往生》的《風吹半夏》對女主角許半夏的塑造進行了大規模調整,如將原著中許半夏謀劃污染灘涂來低價得到土地的行為嫁接到次要人物陳宇宙身上,從而使許半夏保持良心,人物的道德前后統一。同理,《裝臺》對刁菊花形象的善化、《叛逆者》對林楠笙愛情線的簡化,都有效修正了主要人物的總體基調。

    第二,全劇底色的提亮。影視作品一方面作為現實生活的寫照,另一方面作為大眾性的文藝作品,需要以積極的價值導向引領觀眾。因而,一些作品在跨媒介敘事中淡化了原作的消極基調,通過輕喜劇的處理方式、大團圓結局的編織,將冷峻的灰暗現實主義轉變為向上向善的溫暖現實主義。如,脫胎于小說《如果沒有明天》的網絡劇《我是余歡水》,以輕喜劇元素沖淡了原著的灰暗底色,將結尾悲觀的封閉式結局改為開放式的叩問與省思。《裝臺》《人世間》《大江大河》等帶有正劇色彩的作品,在修正人物形象的基礎上,為人物賦予溫馨的結局,在直面現實矛盾、社會問題的同時,開辟出涵濡著真、善、美的“中國式心性現實主義”的美學范式。

    第三,作品主題的轉譯。文學作品的主題往往傾向于個人化、復雜化的思考,或注重類型敘事本身,疏于主題思想的表達。因此,對原著主題的適應性轉譯,是改編創作的必要環節。近年來表現亮眼的影視改編,其主題的轉譯呈現出通俗化、明確化、主流化幾重特征。例如,網絡劇《開端》為公交車上的幾位乘客設計了典型且相對獨立的人物線,刻畫出比小說更為生動的乘客群像,其中對二次元男孩盧笛的著墨最多,在使之參與進有關解救的主線敘事的同時,也使作品與青年亞文化群體、親子代際沖突等現實問題產生關聯,為“無限流”的游戲性敘事注入現實主義底色,與更廣闊受眾的認知經驗相對接。《平原上的摩西》將聚焦東北下崗工人個體命運沉浮的文學化懸疑敘事,橫移為以愛情悲劇為內核,以刑事案件為形式的類型化懸疑敘事,從而將原著具有宗教救贖色彩的主題轉為對消逝童年的追憶,更能引發大眾共鳴理解。《人世間》《喬家的兒女》《大江大河》《裝臺》等作品,則借助人物底色與作品基調的提亮,將嚴肅的現實反映轉換為溫和的家國同構,以小人物境遇變遷側寫時代發展,通過對中國故事的審美化書寫,實現與主流價值的有效對接。

    2.基于影視文化屬性的敘事變動

    從小說到影視的跨媒介轉化,敘事方面的嬗變主要呈現出三重共性。

    首先,相較于小說,以視聽為媒介的影視藝術,對欣賞過程中觀眾想象力的參與要求低,作品所攜帶的信息清晰度高,更接近麥克盧漢所說的“熱媒介”。因此許多成功作品在改編時都對原小說的講述視角、敘事線索做了更符合影視媒介特性的調整。以《平原上的摩西》為例,劇版弱化了原著中七位人物復調般的敘述形式,代之以全景式的零聚焦敘述,和以莊樹、李斐兩個主要人物為代表的各自家庭的內聚焦。電視劇延續了原作跨時空的講述方式,但用以時間因果為序的段落廓清了小說散碎、跳躍的敘事,從而使故事的敘述更為連貫曉暢。

    其次,近年來獲得成功的改編劇集沒有拘泥于原著的體量,而是依據自身所需和藝術規律做了有效增刪——《人世間》原著長達115萬字,劇版簡化了周家兄妹各自復雜的人生經歷,為三人生活軌跡重疊的家庭敘事預留講述空間;同時增加了駱士賓下海經商和醬油廠“六小君子”后代們的經歷,開拓了敘事的地域維度、代際經度,牽系起更廣闊的社會圖景與人物譜系。43集電視劇《叛逆者》的小說底本僅4萬余字,電視劇中增設了特務處陳默群、王世安兩任站長的形象,既豐富了故事拓展的可能,也以陳默群人物弧光的變化,為主人公林楠笙的成長線推進提供了動力。《鶴唳華亭》一改原著娓娓道來的敘事風格,以蕭定權夢魘中的景象開篇,在典型的“熱開場”中預設懸念,引發觀眾的欣賞興趣。《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將小說中帥家默“訟”與“玩”的尖形特質,分散給程仁清、豐寶玉,使劇中人物更加鮮明,并在絲絹案的主線敘事中,復合進家族世仇、隱田陰謀,為戲劇性的編織開啟可能,增強了敘事的可觀性。

    最后,作為原著文本再生產,電視劇文本的二次創作于初始文本而言,也是一次填補敘事縫隙、提升敘事精度的機會。對此種機會的把握,也是眾多改編劇獲得成功的原因之一。如網絡劇《開端》,相較于原小說,劇版為王萌萌執意下車賦予了具體的緣由,并對陶映紅夫婦制造爆炸為女兒復仇的行動,從謀劃到實施的步步推進,加入了節點事件作為敘事動力。從而使相關人物的行為更具合理性,同時為爆炸案的發生營造了可信、必然的基礎情境。再如以南京作為主要敘事空間的《喬家的兒女》,電視劇充分開掘本土的地域元素,并以此作為敘事支點,進行有機的再想象。如,劇中新增了姨夫齊志強在城墻上鼓勵少年喬一成、青年喬一成與文居岸爬城墻的情節,以古城墻這一南京的歷史文化地標為載體,在此基礎上構筑寓托情感的人物行動,進而為人物關系的形成、人物心理的刻畫提供了準確的鋪墊,并使敘事更富雋永意味。

    優秀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在敘事方面體現出的共性,可以概括為:順應電視劇“熱媒介”的特性開展講述,在敘事需要、藝術規律、觀眾期待的統一中,對原著進行有機的增刪與超越。

    3.基于影視文化屬性的視聽轉換

    文學以文字為媒,在時間的承續中,個體借由想象力來參與欣賞;影視劇則以視聽為介,以直觀的影像和聲音講述故事。因此,基于媒介自身特性,影視改編需將平面的文字轉為立體的視聽。近年來較成功的文學改編影視作品無不遵循了影視媒介的視聽特性、充分發揮了視聽敘事自有的優勢。

    視覺方面,具有科幻、奇幻色彩的諸多作品利用先進的數字技術復現了原著中高概念、奇觀化的另類世界。如《龍嶺迷窟》采用3D打印技術制作道具,利用CG技術再現小說中人面蜘蛛、旱魃等詭怪生物形象。再如,“三體游戲”貫穿《三體》劇集,起著幫助觀眾理解故事核心世界觀架構的作用。為模擬真實的游戲視覺體驗,創作團隊大膽采用“動作捕捉+面部捕捉+CG”的拍攝方式,刻畫出獨特的亂紀元風景。以《沉默的真相》為代表的一系列懸疑題材作品,利用我國東北、西南等不同地域的特色景觀開展空間敘事,以物理空間的錯落、折疊,延宕心理空間中的驚悚性與懸念感,開掘視覺空間的審美與敘事意蘊。

    還有一些作品,對原著中的隱性情節進行了可視化展開。如劇版《平原上的摩西》,增加了孫天博、李斐拍婚紗照的場面,點明了小說中隱晦交代的兩人情感關系,以高飽和度的背景墻顏色與李斐淡漠木訥的神情制造出強烈的視覺反差。且婚紗照作為可視化的道具,為傅東心偶然了解李斐現狀提供了支點——傅東心蹲在照相館門口哭泣,后景是李斐的婚紗照,兩代女性失落的命運,高度凝縮在同一個畫面中,生成著文字媒介無法提供的直觀沖擊。

    聽覺方面的典型性的處理可見于諜戰劇《叛逆者》,該劇采取了與同題材作品《無悔追蹤》相似的、征用經典旋律并將之線索化的手法。全劇以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為主題音樂,在音樂改編中加入豎琴的撥動聲作為點綴,與水面波瀾共同構成聯覺式具象。該旋律反復出現于朱怡貞與林楠笙的情感敘事段落,g小調憂郁和婉的調式特征,寓示著主人公愛情的悲劇性結局;該旋律輔以水面行船的意象,也象征著早期革命先驅在歷史長河中探索前行的勇氣與悲壯。這為本劇賦予了充盈的聽覺美感,也為經典旋律化入影視文本提供了實踐的范本。

    視聽綜合方面,《人世間》劇組搭建4萬平方米城中村“光字片”的實景,并通過服化道的高度還原展現豐富的細節,勾勒出真實的年代質感,在懷舊空間的構建中,詢喚起不同年齡段觀眾的集體記憶。再如《風起洛陽》《夢華錄》《鶴唳華亭》等古裝劇,創作者的考據細膩扎實,在衣食住行各個方面立體復現古都景觀風貌,展現出浪漫瑰麗的東方幻想,為小說讀者的原著想象和影視觀眾的古代想象提供可感落點。

    通過對優秀影視改編文本的舉隅與闡釋可知,文學作品影視化改編須結合影視藝術自身的視聽特性,對文學原著進行能動的二次創作。這是媒介轉化的客觀需要,更是影視改編彰顯獨特優勢的機遇。

    4.基于中華美學精神的文化自信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正式提出了“中華美學精神”的相關表述,強調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當代傳承,對中華美學特有基質的當代弘揚。以此為向度檢視近年來優秀改編劇,許多作品中都能顯現出中華美學精神的意蘊。

    在對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上,《夢華錄》以經典元雜劇《趙盼兒風月救風塵》作為開篇故事的底本;《鬢邊不是海棠紅》與《鶴唳華亭》則分別保留了原著中匠心獨運的戲曲元素與文化典故,在對其進行視聽化轉換的同時,也將其中包孕的情境、真意和敘事情境銳意嵌合,由此為故事帶來多元互文的審美效果。

    除了從優秀傳統文化中發掘改編題材、提煉美學元素外,還有另一種以詩化鏡頭語言直接觀照中華美學特質的路徑。意象與意境是中華美學精神中最核心的范疇,二者皆從感性思維發端,寄情于外物,在情景交融中生成意象,在意象的有機組合中生成意境。具體到電視劇文本中,如《隱秘而偉大》從中國古典園林藝術借力,影像構圖善用門、窗等幾何線條營造出境生象外的空間層次,并充分發掘花、木、光等自然意象融會表達人物的情感與思考。《沉默的真相》以色調冷暖、天氣晴陰、景物的明朗與模糊,隱喻主人公江陽在不同時期的命途。以此為代表的諸多影視劇改編作品都在影像中發掘并表現主體情思與外在事物的關聯,從而對中華美學精神進行生動回應。

    中華美學精神的傳承有繼承傳統和煥新傳統兩個層面的意義。通過考察近年來質量較高的一批改編劇作品在美學維度所獲的成就,可以發現其與中華美學精神的深切關聯,這也充分說明了中華美學精神對拓展創作者藝術思維、提升劇目品質的積極意義,有利于推動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精品劇目不斷涌現。

    (三)作品質量:故事為王情懷至上,流量明星并非保障

    在很長時間內,制作成本的很大一塊是切給明星演員的。勿庸諱言,優秀的演員是作品優秀不可或缺的一環。于是,不少人都會產生這樣的迷思:只要是“大IP+流量明星”的電影,即便故事差、明星演技爛,票房或收視都會有保證。但是,當作品的質量存在明顯問題時,再優秀的演員也是回天乏力的。而且,“天價片酬”的明星演員,多數是所謂的“流量明星”,這種“流量幻覺”又為高片酬推波助瀾。在高片酬的市場環境下,高昂的制作成本意味著高昂的試錯成本,削弱了制作方發掘新作的動力,沖擊著主流市場的商業活力。

    近年來, 部分改編作品因流量演員演技差而導致作品質量問題,口碑、票房雙雙失意的案例比比皆是。相反作品質量過硬,“戲保人”往往勝過“人保戲”,甚至還可以推出演技派新演員,或讓老演員煥發出更為輝煌的青春。因此,改編作品同樣需要強調故事為王,情懷至上,以質量作為最終的評價標準。

    三、現存問題

    縱觀近三年的文學作品影視化改編,其中既有可參考借鑒的成功經驗,也暴露出一些應引以為戒的問題。較顯著的問題出現在制作方,存在影視思維欠缺、藝術水平有限、價值理念庸俗等局限性,導致改編成品的質量參差不齊。以下主要從主題表達、人物形象、情節敘事、視聽設計、市場接受五方面展開分析。

    (一)局部價值消極,說教傾向尚存

    部分作品缺失社會責任意識,僅停留在改編熱門IP為觀眾提供快感消費的層面,未能剔除原作中的思想糟粕,鼓吹一蹴而就、勾心斗角等非現實的甚至是負面的價值觀,以及唯結果論、不擇手段的“成功學”。某些標榜自身為草根逆襲的勵志作品,多數情況下主人公的逆襲不在于自身努力,反而是因其高貴血統或外界援助。某些宮斗小說、職場小說中常見的主人公以不正當手段競爭博上位和以惡制惡的情節,同樣屬于對成功的狹隘解讀,缺少成功應有的幸福感與正義性,在用極致類型化的人物形象與懸念迭起的情節沖擊為觀眾帶來“爽感”的同時,卻潛移默化地傳遞了一些消極的價值導向。

    部分作品過度營銷女性主義。鑒于女性觀眾在電視劇市場中無可替代的主流地位,營銷女性主義成為當前影視創作的一種熱門現象,各種各樣的“大女主劇”與“女性群像劇”是其重要表現形式。但某些作品“女權”口號之下常常存在價值混亂之處,顯現出較為固化或自相矛盾的性別觀念,對弱勢女性的切割與貶低,對跨越者的鄙夷,與真正的“大女主”及女性主義南轅北轍。

    部分改編作品存在重說教的“席勒化”傾向,未能在更高的程度上做到寓教于樂,于潛移默化之中移風易俗。馬克思曾于《致斐·拉薩爾》一文中就藝術作品提出“莎士比亞化”與“席勒化”一組二元概念。所謂“席勒化傾向”主要是指在作品中缺少現實生活的真實性,只追求抽象的時代精神,以致人物成為這種精神的傳聲筒。影視作品肩負著引領時代精神風貌的責任,但若說教傾向嚴重,主題大于內容,形式大于情感,反而不利于觀眾正向積極地解碼認同。

    (二)愛情敘事泛濫,類型創新有限

    經典文學和流行文學的影視化改編常常存在愛情敘事泛濫的問題,同時事業線懸浮,對社會全貌的觀照不足。諸多作品雖以行業特質為宣傳點,主要情節卻是在職場環境中談戀愛,劇情的職業專業度與嚴肅性本就不足,又被戀愛橋段進一步消解。當影視作品與流量、收視相綁定時,以愛情敘事吸引觀眾注意力固然情有可原,但創作者不應僅滿足于還原甚至是擴大原IP的言情部分,還需努力發掘原作更深廣的社會議題與生活現實。

    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是一個不斷創新迭代的持續性演化過程。改編迭代的多種嘗試已經證明,改編過程應追求多向度的平衡與統一。若一味復制原著,會陷入同質化的無意義循環;若一味求新求奇,又會導致“毀經典”的結果甚至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悲催結局。在類型化與創新之間保持平衡是創作者長期面臨的課題。一方面,創作者應正視類型化這一影視市場的重要特征,接受類型化的規律以適應觀眾需求;另一方面,也要保持適度創新,避免陷入同質化的陷阱。2020年,一批由文學IP改編的懸疑劇掀起“懸疑熱”,如廣受好評的《沉默的真相》。然而,懸疑劇的生產在2021年略顯停滯,少有高分佳作,可見類型的固守與創新是辯證統一的,不可顧此失彼。

    (三)性格圓扁失當,人物塑造受限

    圓形人物與扁平人物各有其長短得失,但在影視這類篇幅較長的現實主義敘事作品和大部分浪漫主義敘事作品中,主要人物應該是性格豐滿、具有成長弧光的圓形人物或立體人物,以強化其生活真實程度及人性探索深度,強化其現實主義底色。但是,在由文學原作向影視轉化的改編過程中,在必要的冷暖底色調整之外,部分作品總是把握不好人物塑造的圓扁之度,甚至會由原作中較為立體復雜的圓形人物形象,轉向影視作品中的某種兩極化塑造,即過度“黑化”或過度“美化”。過猶不及,一旦極化過度,易導致人物扁平,失去對生活真實的反映和對深層人性的探尋。這種極化過度的問題,在正面主角的塑造上更容易出現。本來,正邪勢力對抗的強情節沖突是較為經典的影視創作手法,主要表現正面主角,并用反面人物襯托主角形象。這種創作手法曾頗受觀眾青睞,但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變遷,觀眾的審美需求日漸提升,已不再滿足于正邪雙方人物的臉譜化塑造。然而在具體的影視創作過程中,正面人物的塑造或受限于創作者能力,或受政策審查因素影響,難以突破固有形象,流于傳統的扁平化特征;而反面人物則逐漸豐滿復雜,比正面人物更具魅力,整個社會都應對此應保持警惕。

    (四)影視思維有限,視聽敘事不強

    敘事文學和影視戲劇同屬大戲劇領域,但在符號媒介層面有重大差異:文學主要使用語言文字進行敘事,但影視作品則同時使用語言文字與擴展意義上的語言文字即視聽語言進行敘事,語言文字只是其中的手段之一。小說,特別是名著,其語言特質、形象塑造和內涵張力有一體性,改編必然會破壞其原有體系,這就要求創作者超越文本,重建以視聽語言“直覺符號”進行敘事的自洽系統,并盡可能保留具有文學意義的象征、隱喻、哲理式的敘述話語與視像,構建與原著相通的藝術風格并彰顯影視劇的個性色彩。然而,還有部分改編創作者未能完全從語言文字敘事的文學思維轉向視聽敘事的影視思維,在影視劇中產生了過度依賴臺詞、“兜售水詞”、視聽與臺詞重復、節奏慢、內容散等一系列問題。

    視聽語言不同于文字語言,是一種訴諸視聽感官的更具世界性的語言形式。中國影視作品若要更好地走向海外,進一步提升國際傳播效果,同樣要求強化視聽思維,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進行充分的視聽語言轉換。

    (五)市場定位不清,版權意識有缺

    文學作品固然存在市場問題,但因其經濟成本有限,因而產業性比起影視劇要相對有限。在影視劇中,電影有藝術片與商業片的分野,可雅可俗;但電視劇幾乎沒有藝術片與商業片的分野,因此,在沒有政府補貼或民間捐助的前提下,在藝術片之外,大成本的影視劇只能按照有中國特色的產業化道路發展,努力在精英文化、主流文化與大眾文化之間獲取盡可能大的交集。但是,并非所有的改編者對此都有足夠清醒的認識。因此,便常常出現同樣的問題。

    第一,嚴肅文學改編:未良好平衡嚴肅表達與大眾娛樂的關系。嚴肅文學的改編主要體現為過于嚴肅與過度娛樂兩大問題。過于嚴肅導致作品曲高和寡,雖審美價值頗高,但在產業上難以長期為繼。嚴肅文學思想性深厚,又不乏一些較難影視化呈現的內容,改編和拍攝難度本就不小;加之收視風險,投資方往往對嚴肅文學影視化改編望而卻步,使其制作和播出面臨諸多波折。過度娛樂回避了原作中歷史的沉重和命運的沉重,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原作的精神價值,同樣得不償失。

    第二,著名IP改編:未良好平衡原著讀者與影視觀眾的旨趣。粉絲數量眾多的著名IP在改編時存在“冒犯”原著讀者的風險。原著留下的印象越是深刻,粉絲們對改編劇還原原著的程度就越重視。電視劇在改編過程中必會做出相應的修改,而部分改動又可能違背原著粉絲的期待,IP改編中,藝術創作與粉絲主觀需求之間的矛盾格外尖銳,需要謹慎處理,在兩者訴求之間尋找平衡。如某些電視劇因人物、情節與原著出入較大而被指責“魔改”,口碑欠佳。但創作者也不能一味逢迎粉絲,要在大眾嘈雜的聲音中堅守藝術立場,以實力服眾,與粉絲群體“合作”,努力實現“1+1>2”的效果,爭取改編劇口碑與市場雙豐收。

    第三,與質量不符的過度營銷效果有限。隨著當下社會網絡化程度日益加深,社交平臺上的各種訊息熱點和短視頻分走了觀眾對長視頻的注意力,使得制作方越來越重視宣發營銷。營銷的手段更是與時俱進,除開傳統的地廣、宣傳片等,還有拍攝路透、籌備選角、有爭議的IP購入與開發等,力圖在每一個時間點上吊足觀眾的胃口。影視作品播映后,還有短視頻平臺的碎片式高光戲份傳播、B站cut剪輯傳播,以及在社交平臺購買熱搜詞條等策略,甚至還有惡意抹黑同期其他作品等手段。但是這種高密度的營銷手段只能給作品帶來短暫的點擊量、收視率,無法真正地留住觀眾,甚至會帶來逆反效果。

    第四,抄襲與越權頻發,版權保護意識有待強化。隨著文學改編作品數量逐漸攀升,版權問題也日益凸顯,抄襲和越權改編是兩種發生頻率較高的侵權糾紛,在網絡文學改編中尤為多發。

    網絡中的海量素材使得抄襲改編的可排查性不高,一旦發現,也僅僅是道歉和賠款,懲罰措施抵不過巨大的經濟利益,洗稿、融梗等現象屢見不鮮。基于原著的同人文創作,如何界定其版權,也是當下討論和需要關注的重點。

    抄襲的侵權主體主要是創作團隊,越權改編的侵權主體主要是制作方。有的影視制作公司只購入了一本作品的版權,在未取得作者其他作品版權的情況下,擅自使用該作者其他作品中的人物或者情節進行創作。有的影視制作公司取得作品授權后,對原著作品進行肆意篡改,甚至對原著作品的使用超出了合同規定的范本。因此,增強影視創作主體人員的法律意識,將版權交易程序透明化和規范化,刻不容緩。

    四、發展建議

    完整的影視產業鏈包括創作、制作、融資、發行、播映、衍生等環節。文學與影視相輔相成,優秀的文學作品能提供扎實的故事藍本、促進影視創作質量的大幅提升;同時影視傳播的巨大優勢能擴大原作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力。以下將從文學IP的挑選、開發、衍生等方面提出建議,更好地促進文學與影視的融合發展和良性循環。

    (一)文學IP的初期挑選

    1.商業性與藝術性兼顧

    作為文化產品的影視劇擁有藝術性與商業性雙重屬性,從業者在改編前需要仔細斟酌如何平衡二者的關系。

    其一,文學作品作為IP概念,曾一度掀起“搶購”“囤積”風潮。這種搶購風潮并非出自對內容的考量,而是基于營銷的商業運作行為。購入未必會進行創作轉換,也未必有足夠的創作團隊進行IP消化,而是囤積居奇。從業者在挑選作品時,應加強對藝術性的重視,從作品的立意、題材出發考察其創作空間與改編價值;同時適當流通置換,盡量避免IP資源的閑置浪費。

    其二,文學改編影視劇在遵循影視藝術創作規律的同時,也應當兼顧其產品屬性,避免曲高和寡與“三俗”兩個極端。既考慮作品本身的藝術性,也要顧及觀眾,平衡藝術性與商業性,叫好又叫座。如“破圈”傳播的年代劇《人世間》就憑借以家寫國的敘事技巧和真摯情感打動人心,無論是年輕人還是年長者都能從中獲得共鳴。

    2.嚴肅性與通俗性兼顧

    在當下的文學改編影視作品中,不僅有對嚴肅文學的改編,例如《人世間》《人生之路》《花繁葉茂》等;也有對通俗文學的改編,例如《流金歲月》《開端》《蒼蘭訣》等。其中,《人世間》與《蒼蘭訣》都是較為成功的改編作品。由此可見,從業者在挑選IP時應抓大放小,不以嚴肅與通俗為判斷作品高下的標準,而是關注其核心層面是否具有創新性,一些細節的不足可以在改編時適當調整。

    3.理想性與現實性兼顧

    在進行文學作品IP挑選時,從業者還應當注意作品改編的現實可行性。有些文學作品本身極為優秀,但是因創作水平、影視工業化水平、融資水平等方面的限制暫不適宜改編為影視劇。對此,可先期擱置,靜待良機。某些受粉絲追捧的“熱點故事”“新興類型”很可能是“熱度陷阱”,未必能成功轉化為影視作品。有些帶有靈異色彩的作品可能受制于相關政策,難以轉化;部分科幻作品則受限于技術手段,無法充分表現原作品的魅力;有些作品可能只是一時新奇,很快將成為明日黃花。

    在生活現實的反映與理想情懷的傳遞過程中,同樣需要將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融為一體。既不回避現實中的曲折,也不磨滅理想中的輝煌。

    (二)文學IP的深度開發

    1.媒介屬性匹配

    從業者應選擇與IP文本更適配的媒介來改編文學作品。電影、電視劇各有所長,長劇短劇也各有千秋。例如同為劉慈欣的科幻作品,《流浪地球》多奇觀景象,更適合改編成在大銀幕放映的電影;《三體》改編以世界觀構建聞名,其改編則電影、電視劇皆可;《人世間》這樣的長篇年代性作品,則更適合改編為電視劇。

    2.受眾圈層開發

    文學IP自帶原著粉絲,影視化改編又帶來了演員粉、導演粉、編劇粉等群體加持。在IP改編時,既要尊重原著內核、照顧以粉絲為核心的主要受眾,又要在原著基礎上進行落地化改編,盡可能擴大受眾群、打開路人盤。

    3.文化整合增殖

    文學IP作為改編藍本,提供了完整的故事情節、人物架構;從業者在進行改編創作時,不能僅僅停留在簡單復制和文字還原再現,還應在文化整合的基礎上進行適度增殖。如電影《流浪地球》,在原作核心概念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膽改編,贏得口碑票房雙豐收。再如電視劇《三體》,在忠于原著的基礎上,適當改變了警察史強的人物設定,增加了警察史強的角色戲份,贏得了書粉與路人觀眾的一致稱贊。

    在文化整合的基礎上,改編創作還應當注意文化凈化。有些文學作品因其時代性或其他因素,與當下倡導的主流價值觀存在一定偏差。從業者在改編過程中,應當做好文化凈化工作,將偏差部分適當舍棄或者進行批判轉化;同時,在貼合時代主題的改編過程中,對于一些浮躁、過度娛樂化等較為負面的因素,從業者應當進行文化過濾,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例如電視劇《風吹半夏》對于“灘涂事件”的改編,對原著中女主許半夏在追求經濟利益過程中的“惡”進行了批判轉化,更貼合時代主題。

    4.創作團隊提質

    中國的影視產業規模逐年增長,影視創作團隊也日漸壯大,但影視創作團隊的準入門檻與文學創作相比較低,且人員構成較為復雜。有些文學IP本有較大潛力,卻因改編團隊素質有限而留下遺憾。因而,只有提高從業人員的整體素質、尊重原著的精神內核、重視編劇的獨立創作,才能有效保證改編作品的質量。

    5.海外市場拓展

    從業者在深墾本土市場的同時,也應當重視海外市場,把握海外國際受眾的口味,使改編作品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同時走出去,獲得更廣闊的傳播效果。例如電視劇《夢華錄》采用原音加字幕的形式,在韓國臺網雙播,獲得不錯的口碑與關注度。

    (三)文學IP的后續衍生

    1.專業與產業化

    隨著時代的發展,中國影視創作的專業化程度大幅提高,但是中國影視高度產業化仍任重而道遠。在影視創作團隊中,仍然存在小規模的手工作坊、“師帶徒”內部傳承、演職人員管理混亂等現象,尚未形成完整的工業化生產、產業化規模,行業尚需進一步規范。

    2.開發與系列化

    隨著影視行業的逐步規整,對文學IP進行良性管理與開發、培育良性循環的影視生態成為重要的議題之一。

    中國電視劇每年的生產規模較為龐大,每年爆款出圈的作品卻屈指可數,有些從業者追逐“爆款”,講求“快”,對同類型的IP進行粗暴開發,力求獲得短期效益,使其成為一次性IP,缺乏對IP的長期效益培育。

    這種看重商業價值、忽視藝術價值的做法,會帶來許多同質化IP影視作品大量涌現,如何規劃好這些作品的排播檔期,避免惡性競爭、惡意營銷,避免損耗觀眾對這些IP作品的情感期待,需要適當干預調節。

    這些現實問題需要監管部門、行業協會、平臺主體、地方市場等多方助力、宏觀調控,使文學IP形成可延展的系列化產品,線上帶動線下,熒屏帶動文旅,進一步擴大文學與影視融合的社會影響力,促進周邊衍生產業發展,讓“大IP”的管理與開發得以良性循環。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強調,要增強文化自覺、堅定文化自信,以強烈的歷史主動精神,積極投身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展示中國文藝新氣象,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為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強大的價值引導力、文化凝聚力、精神推動力。文學與影視將更進一步雙向奔赴,雙向賦能,推動更多優秀文學作品改編成精品影視作品,為廣大人民群眾獻上豐富優質精神食糧,更高水平地滿足廣大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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