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向網絡小說精神世界的多維度建構 ——評意千重《美人羸弱不可欺》
女性向網絡小說對網絡文學的發展起著重要作用。從小白花到大女主再到女尊文學,女性向小說的發展脈絡清晰地傳達了時代背景下女性觀的迭代走向。意千重新作《美人羸弱不可欺》作為架空歷史題材的大女主文學,屬于典型的女性向小說。故事以大唐盛世、武周末年為背景,講述了女主角杜清檀如何在當時以中醫藥膳為謀生手段,憑借高超技藝和過人膽識,最終成為大唐女官,實現“美強慘”逆襲的故事。作者選擇將中醫藥膳這個傳統文化因素注入作品之中,在傳統與現代交相呼應中,以傳統反哺現實,從而實現網絡文學審美維度上的跨越,讓讀者眼前一亮。
女性向小說多以女性視角來展開敘述,展示女主角在成長過程中的心路歷程,可以說以文學的方式關注到了女性的精神世界。作者選擇采用“言情+傳統文化”模式,力求多維度展現女主杜清檀生存的現實和精神世界,將古代言情融合在傳統題材之中,人物形象和作品內容更加豐富多樣。作為意千重最新創作的小說,她表示:“與此前作品中更多關注愛情和家庭的‘理想型’女主不同,杜清檀看事更清醒,事業心更強。”誠然,小說中的杜清檀無疑是具有進步性的,她的進步性就體現在她個人意識的覺醒,不想成為時代的犧牲品,從而選擇了一條切實走向本位的途徑。杜清檀的成長路徑可以說是她身上女性意識逐漸覺醒,繼而從他者走向自身的過程。
從杜清檀的個人經歷來看,自從她父親卷入朝政紛爭枉死之后,她的家境沒落,奴仆將家里值錢的物什搜刮干凈后四散逃離,家中只剩她和寡居的伯母楊氏以及幼小的堂弟團團相依為命。之前與杜清檀訂娃娃親的夫家,百年門閥蕭氏看到她家境沒落之后對她不管不問。杜清檀在經歷無數次打壓后終于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必須由自己做主,只有靠自己才能從當前的泥沼中掙扎出來。于是她開始專注于搞事業,直到一步步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
那女性應該如何打破男性凝視,實現自我救贖呢?薩特認為,自在是一個客體,它是在沉思的目光或者其他意識的監督下形成的他者。為了構造一個主體的自我,必須把他者當客體扔掉。也就是說當女性不再將那些沉重的枷鎖套在自己身上時,便會迸發出強大的女性力量。于是,小說中的杜清檀沒有像古代傳統女人那樣為了生存而急迫地找個男人出嫁,依附于男人生活,而是選擇以中醫膳食作為謀生手段,突破傳統男性權力的藩籬,絕不向世俗妥協,毅然決然將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上,從思想上摘下了“女性是他者的帽子”。很多女性向網絡小說中的女主都在個人與社會的反抗中完成自身的嬗變,打破男性的美好幻想,將女性最真實的一面暴露出來。這種現象無論是放在當時還是現在都需要巨大的勇氣和決心。性別意識是女性真正成長為女性的標志,女性只有開始審視自己,正視自己的欲望,才能獲得真正的徹底解脫。
整體來看,《美人羸弱不可欺》的敘事以一種反言情的方式展開,并沒有刻意推進感情線,感情線隱退在事業線之后,女主杜清檀在專注搞事業的同時憑借自身的魅力收獲了愛情。在這部小說當中,男女主都屬于“美強慘”的人設。隨著故事的開展,在杜清檀開啟認真搞事業的副本之后,其地位甚至一度超過獨孤不求的七品官員地位,徑直成為司膳司的杜司藥,相當于六品官員,形成了一種女強男弱的局面。在面臨愛情與事業抉擇的時候,杜清檀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出看上去最理智正確的那個選擇。為了雙方的前途,她能夠果斷放棄與獨孤不求的婚約,傳統言情小說中“男棄女”模式改寫為“女棄男”模式,男女主的角色設定好似顛倒過來,女主變成了殺伐果斷、有勇有謀的一方,獨孤不求則變成用盡各種方法引起女主關注的傲嬌幼稚鬼。
盡管傳統性別的設定出現了顛倒,但兩性關系始終處在一種平等、自由的理想模式下,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作者及當今女性對于建構平等兩性關系的美好期待。小說中獨孤不求多次拯救杜清檀于水火之中,同時,杜清檀也理解獨孤不求想翻盡天下所有冤案的理想抱負,并且時常在背后幫助獨孤不求。他們一路上以打怪升級的方式相互幫助、相互扶持,在匡扶正義的斗爭中惺惺相惜,共同成長。
女性向網絡小說的主要任務應該是傳播兩性平等和諧的價值觀,完善女性品格,書寫女性奮斗的人生故事,并試圖通過透視女性主義的本質,創造一個互為主體的世界。雖然現代女性已經取得各方面和男性平等的權利,但性別權力不平等的情況仍然存在。在認清這種不對等的前提下,從他者走向自身便成為女性奮斗的第一要義。這個過程本身是非常艱難的,并且不可避免地會經歷一段漫長的韌性戰斗。小說中的杜清檀一路披荊斬棘最終實現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并且收獲了理想愛情。只有當女性真正意識到自己身上蘊含的女性力量和特質,并愿意改變在兩性話語語境中的緘默狀態,自信地向人們展示這種女性力量時,才能突破傳統性別權力的藩籬,找尋到女性的另一種生存可能,從而完成自我的人生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