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提倡純粹而有機的文學批評
“細讀”是“新批評”理論的一個重要方法,而“新批評”是歐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興起的一個文學批評流派。雖然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后,“新批評”這個詞已經很少被批評家們所采用,但是,正如批評史學家威廉·凱恩所說:“事實卻是,新批評不但存活下來了,而且還在蓬勃發展。它似乎已經沒有勢力,可這只是因為它的勢力已經無所不在,以至于我們一般情況下已經意識不到它的存在了。”也就是說“新批評”理論的態度、價值和方法已經根深蒂固地滲透在文學研究當中,成為批評本身自然而然,甚至是必備的條件和方法,這是“新批評”對當代文學研究的貢獻。
“新批評”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引入中國,但是由于當時各種西方文學思潮輪番涌入,淹沒了對“新批評”理論研究的深入,文學界更多的熱衷于文學觀念的批評方式,而忽略了對文學本體的研究和文本的“細讀”。所以從世界文學批評史的角度回看,中國當代文學批評缺失了“細讀”這一環節。直至2015年,陳曉明出版了《眾妙之門——重建文本細讀的批評方法》,可以說系統地重新開啟了對中國當代經典小說“細讀”的實踐與方法,引起了批評界的關注。相對于批評家,作家對文本的“細讀”,卻有著天然的藝術敏感和直覺,比如《心靈世界》(王安憶)、《文學或者音樂》(余華)、《文學的邀約》(格非)、《讓蒙面人說話》(西川)、《小說課》(畢飛宇)、《局內人的寫作》(李洱)、《大師創造的世界》(邱華棟)、《頓悟的時刻》(張悅然)等等,這些作家以自身的創作實踐和閱讀經驗對中外經典文學的細膩闡釋,可以看作是“細讀”的另一種范式。
當然,我們今天所倡導的“細讀”,與“新批評”的原旨理論是不盡相同的,比如過度強調文學作品的“自足性”或“形式至上”等等。我們提倡純粹而有機的文學批評,將批評的重心轉移至作品的內在構成即文學本體,但并不排斥作品的外部關系,比如作品的來源、社會背景、思想史以及政治和社會效應的研究。我們提倡從文本出發,細致解讀和分析作品語言所提供的一切證據,它們與思想和藝術的關系,以審美的視角尋求當下語境中的真實的文學批評,拒絕和摒棄抽象的不及物的空談。
本欄目的開篇文章,孟繁華先生的《文本細讀:新批評的方法》梳理和分析了“新批評”的歷史演變、代表人物、具體方法以及對后世的影響,還有在當下批評界重提“文本細讀”的意義。作家王璞的《痖弦詩歌的一種讀法》是一篇典型的“細讀”范本,作家的藝術直覺兼批評家的理論視野,詳細解讀了文本形式元素和主題之間的藝術生成關系,有啟發性并讓讀者重新發現作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