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學》2023年第1期|淡巴菰:棒球場上的麥田
“Emma你應該去看場棒球賽。不管喜不喜歡,懂不懂規則,都不重要。你要知道棒球和可樂、燒烤、房車一樣,也代表著我們美國文化。”回到洛杉磯不久,瑪麗安和她先生布魯斯邀請我去他們家共度美國國慶日。和所有美國家庭一樣,這雷打不動的國慶項目不過是在后院吃燒烤,看政府放煙花。布魯斯在他家后院那不大的游泳池來回游了幾圈,聽我的室友杰伊和瑪麗安在商量訂棒球賽的票,趴在池沿上一邊歇氣一邊大聲游說我,水珠在白色的胡茬上閃著亮光。
他們家在這個群山環繞的小城東南面的山頂上,后院鐵欄桿外面就是深深淺淺的山谷。由于干旱和早先兩場野火,山坡上沒什么植被。最好的景觀除了遠處高速公路上那來來往往的車流,就是很少爽約的夕陽。在我影響下也下載了微信的瑪麗安發過幾張落日景觀照給我,那從不重復的色彩與構圖,確實既柔美又壯觀。
我蹲在游池邊,用手機拍著那水面不斷變幻形狀的欄桿倒影,笑著說我會考慮一下。
對于棒球賽,我其實并不感興趣,雖然我知道美國人對棒球的熱愛就像中國人對乒乓球一樣,是一項全民運動,尤其是在洛杉磯。作為Dodgers(道奇隊)的主場,印著交疊LA字母的棒球帽似乎是最受歡迎的帽子,無論老少,都喜歡戴上一頂。那帽子似乎是心照不宣的暗號,意味著共同屬于某個令人驕傲的團體。不論走在街頭或坐在餐館,亦或相遇在海邊沙灘或遠足的小徑上,甚至,只是散步經過某家大門敞開著的man’s cave(直譯為“男人的洞穴”。美國許多家庭的車庫并不用來停車,寬敞的可停放兩到三輛汽車的室內,除了滿墻滿架齊全到可以開個修理店的各種工具,往往還有一張客廳淘汰的舊沙發,一臺二手電視和冰箱,讓其成為了男人喝著啤酒看球賽的絕好天地,所以叫男人的洞穴),正獨自看球不過癮的男人,抬眼看到路人頭頂上那熟悉的帽子,立即會熱情地打招呼,對方如果問一句比分,兩人立即會你來我往,像婦女們聊到孩子一樣沒有句號地聊下去。
我早年曾有去健身房的習慣,發現美國所有健身房墻上都有24小時靜音播放的電視,也都是總也播放不完的棒球賽事。我不明白用一根木頭棒子猛擊那小球為何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惹得上萬人花錢買票跑去看現場不說,圍在家里或酒吧看電視轉播的人們也同樣癡狂,為一個跑壘的成敗大呼小叫如醉如癡,有些球迷對非球迷或其他隊的球迷某句不敬之語相當敏感,輕則反唇相譏,重則大打出手甚至拔槍相向。
十年前我剛到洛杉磯工作,有一位朋友送了兩張棒球賽的票,我送給一位男同事,請他帶我兒子前往。結果兩人看了不到三局就回來了,我那同事在國內是籃球高手,苦笑著對我說“節奏太慢,沒意思”。
后來我倒是看過一部關于美國歷史上第一個黑人棒球球員Jackie Robinson的電影《42號傳奇》。在上世紀四十年代,美國種族隔離制度仍然盛行,只能在黑人球隊打球的Robinson承受著侮辱與壓力,靠自己的獨有天份和不屈抗爭,不僅成就了夢想,還為打破種族制度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票訂好了。半個月之后的星期天,我們可以開車到布魯斯家,搭他們的車一起去,停車費我已經和票一起網購了,油錢我就不付他了。”某天杰伊下班回來一邊咕嘟嘟的灌著冰水一邊對我說。
“可是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坐在那兒五六個小時看一場球賽,多枯燥。天氣這么熱,而且德爾塔病毒那么兇險……”我還在猶豫不決。
“你會喜歡上棒球的,我今天就開始教你基本規則……“說著他已用遙控打開了電視,那一如既往的熱烈解說聲已經潮水般漫了過來。
94美元一張球票,不去也不能退。再說,我也很喜歡和細致周到的布魯斯、瑪麗安夫婦一起出行。他們倆是相差十五歲的老夫少妻,曾供職于同一家保險公司,太太是行政主管,丈夫是電腦技術員。兩年前公司被收購,收入高的瑪麗安率先被離職,布魯斯退休在即,出于人道繼續留任。后來瑪麗安一邊自修了碩士學歷一邊上網求職,謀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Bigger office bigger check(大辦公室大工資條)。”我還在中國時她就興奮地跟我報喜,“咱們中國人以勤奮能干著稱,我對得起這個職位。”瑪麗安的父親來自香港母親是菲律賓人,她幼年時全家先是移居關島然后再到美國大陸,有著一張中國人的臉和細瘦身材的瑪麗安不會說一句中文,卻非常以自己的中國血統自豪。我喜歡她不僅因為她那張看著親切的同胞臉,還因為她堅強的性格——十來歲時母親拋家與人私奔,父親靠在餐館打工養活她和弟弟。每次我們出去吃飯,瑪麗安都會多塞給服務員小費,“我父親為了養活我們姐弟,也曾當bus boy(餐館負責清理桌子的小工),很辛苦。”一家三口日子剛好過一點,去大學就讀了剛兩周的弟弟出車禍身亡。父親聞知噩耗全身冰涼失去知覺,十八歲的瑪麗安跟著警察去五百英里外的亞利桑那州認尸,帶回家火化入土。大學畢業后嫁人生子,丈夫不正干,她選擇離婚。單身多年直到嫁了下屬布魯斯。她又像中國最傳統嫻惠的女子,對病痛不斷的老丈夫照顧且寬容。布魯斯喜歡熱鬧愛開party,自小素食的她每次都笑吟吟地在后院擺滿雞腿牛排熱狗等最地道的燒烤和酒水,各類有趣的游戲從不重樣兒,讓每一個來客都痛快地盡興到最high。
我有點小激動,畢竟生平第一次要去看棒球賽。
布魯斯夫婦是標準的道奇粉絲打扮,除了棒球帽和一模一樣的在前胸印著大大的Dodgers的藍色夾克衫,一頭白發的布魯斯腰間還掛著一只棕色的棒球手套。“你這是手套還是熊掌?”聽我跟他開玩笑,他咧嘴開心地笑了,露出一口細小白牙和粉色牙床,“親愛的我真高興你決定去看比賽,I love you to death(我愛死你了)。這手套已經跟了我十五年啦!”人老了凡事總往壞處想嗎?擔心堵車,怕沒有了好車位,明明一點鐘才開賽,布魯斯建議我們十一點鐘就出發。一路高速飛奔,不到一小時,順利到達體育館停車場。因為布魯斯不久前動過膝關節更換手術,他有一張殘障人士停車證,可以把車開到離入口最近的停車區。
看到四面八方趕來的球迷們,幾乎沒有人穿自己的衣服,那后背上印著不同球員名字的運動T恤讓我恍惚感覺人人都是球星。受現場氣氛的感染,我也興沖沖地跟著走去安檢,沒想到我們四個人有一半未被通過。先是布魯斯,他的黑色帆布腰包“尺寸過大”。“我上次來就帶著這個腰包進去的,怎么這次就不行了?”看他一臉不解,一位個子敦實的男安檢員拿出一張A4紙,再次比量著他腰包的尺寸。“凡是超過這張紙的包都不行,除非透明的塑料材料的。”一向愛抬杠的布魯斯并未糾纏,返身聽話地往車場走去。知道他腿腳不好,我們仨也跟在他后面。“那位女士,你的包也不合格,雖然是透明的PV材料,可是太大了,尺寸不能超過12乘12英寸哦。”我回身才醒悟原來說的是我,頓時頗為意外和郁悶。幾天前接到瑪麗安的信息說一定要背透明的包,否則不能過安檢。于是我特意上亞馬遜訂購了一款,上面還寫明“體育館專用“,居然超標!
我們都回到車前,把精簡后必帶的幾樣東西都放進瑪麗安那個小包。一串香蕉也成了燙手山芋,本來放在一個塑料袋里,本來已經過了安檢,可一位安保模樣的男子突然走上前,說香蕉可以拿進去,但塑料袋不夠透明,只能放棄。
因為不打算吃體育館的快餐,除了一頓盡量豐盛的早餐,我打算一旦餓了就和東京奧運會上的運動員一樣吃香蕉,既補充體力又沒罪惡感,還不用清洗。結果誰料想得用手捧著這串香蕉走在四處都有人拍照的體育館!惟一開心的可能是美國著名的香蕉公司DOLE,因為那串香蕉上的每一根都貼著那帶Logo的小標簽。我非常窘迫,便陪著笑臉問一向助人為樂的杰伊是否可以替我拿著。“我可不想拿串香蕉滿世界走,要不你干脆現在就吃了它。”好說話的人顯然也有說NO的時候。于是,在我的帶領下,他和瑪麗安做好事一般立在一個人少的地方,每人也剝開一根香蕉吃著,“祝賀你,終于找到了兩只垃圾筒。”杰伊語速極快地揶揄了我一句。他倆那面無表情、味同嚼蠟地盡義務的表情讓我哭笑不得。布魯斯拒絕吃,先有點看熱鬧似地微笑望著我們,然后打趣說,“那么健康的東西,我怎么能吃?”嗜糖如命的他有美國人典型的Sweet tooth(糖牙齒,意為愛吃甜食),他的名言是“我從不把糖放在食物上,我只不過把食物放在糖上。”
因為是中午時分,許多人怕堵車,便空著肚子趕來,原先還生意冷清的幾個快餐亭子前都排起了長隊。“我得先買點吃的去。”布魯斯自言自語一般說了這話就兀自走開了,也不客氣一下問其他人是否需要什么。剛走了幾步,又回轉身確認了一下我們所在的看臺號。
杰伊確實是心細之人,訂票時仔細勘查了方位。我們的看臺在西南側,雖然露天,上面一層伸出的看臺正好為我們遮住了陽光。
“價格是有點離譜,一聽啤酒要7美元。一份熱狗20塊。”雖然嘴里嘟囔著,布魯斯不一會兒仍然端回來一餐盤吃食。除了他說的兩樣,還有一袋帶殼的炒花生。我有些吃驚地發現所有吃東西的人居然都把垃圾直接扔在自己的座椅下面的水泥地上。“就是這樣的,因為座椅密集,沒有地方安放垃圾桶。比賽結束后球場工作人員再打掃。你知道,許多人來這里不光沖著比賽,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吃熱狗吃花生。”瑪麗安好心地解釋給我聽,我腦海里立即想起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兒子看球時也一人舉著一個熱狗大嚼的畫面。
看到一排排的環形看臺上稀稀拉拉地坐著些人,我暗自高興,至少不用太擔心病毒了。可很快就發現我高興得太早了,不到半小時,陸續到來的球迷們就填滿了幾乎每一張座椅。球場上有幾位工作人員正在給沙地噴水以保持濕度。幾位穿白靴和迷你裙的女拉拉隊員立在球員們休息的Dugout區域,她們被稱為“道奇女孩”,個個都高挑漂亮像模特兒。除了鼓舞士氣,她們也負責與觀眾合影。布魯斯就趁我們吃香蕉的時候跑去跟兩個美女咧嘴笑著合了影。
大屏幕上滾動的廣告和音樂停了。觀眾席上不時發出喝彩聲和口哨聲,原來是隊員開始入場了。
隨著廣播里宣布比賽馬上開始,所有人起立,無論童叟都脫帽肅立,國歌聲起。不是奏國歌,而是唱國歌。一位女歌手立在球場一角聲情并茂地演唱,所有人把手放在左胸心臟處,跟著哼唱這在美利堅大地上整整回蕩了九十年的歌曲。
“Oh, say can you see, by the dawn’s early light,(噢,你可看見,在晨曦初現時的第一束光)What so proudly we hailed at the twilights last gleaming?(是什么讓我們如此驕傲,在最后一道黃昏之光中歡呼)Whose broad stripes and bright stars, through the perilous fight,(是誰的星條穿越槍林彈雨激昂飄揚)……
曲調達到高昂動情處,掌聲和口哨聲又響起。這就是美國的愛國主義風格吧,樸實、真實。
“每場比賽賽前都唱嗎?”我悄聲問。
“對啊!”杰伊自豪地回答。
我看得出那真不只是唱國歌,人人都似乎被使命感與自豪感鼓舞著。至少,那一刻如此。
坐定后我問杰伊與道奇對抗的是哪個球隊,他說是紐約麥茨隊(Mets)。似乎沒幾個回合,客場的麥茨就在第一局拿到了三分!我左前方的兩個年輕男子大聲喝彩,其中一位還吹了個極響的口哨。感受到周圍道奇隊眾多的球迷們的側目,那個略微年長一點的男子立即從脖子紅到了臉,笑著說“抱歉啊我太激動了忘了這是在洛杉磯,道奇的主場啊!我不會再吹了。”看他這么說,豪爽的洛杉磯人反倒不好意思了,其中一位金發女士沖他友好地揮手說“您沒事,真的沒事。”
除了球隊得分令人興奮,球被擊飛落入觀眾席似乎也叫人期待,至少那意味著有可能撿到球。“如果球被擊往咱們這個方向,你也要爭取幫我搶好不好?”杰伊陪著笑問我。
“那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上面又沒有球星簽名。”我不以為然地說。
“那也有意義,比如現在這個球,是Justin Turner擊過的呀!”那位一臉絡腮紅胡子的Turner大叔就像當年的明星賽車手舒馬赫、網球帥哥阿加西一樣,是許多球迷的最愛。我留意到許多觀眾的衣服上都是他的名字和他穿的10號。杰伊兒時最愛的運動就是棒球,中學時打的是二壘。我可以理解成年后的他對棒球的鐘愛,有不少成份是對青春歲月的緬懷,就像我們那天聊到去迪斯尼,我說我不理解那個適合孩子的樂園如何吸引他這樣的成年人每年都去一趟,“沒錯,迪斯尼確實適合陪小孩子去。你和我不一樣,我打小就經常去迪斯尼,總是和父母姥姥一大家子。那個地方是我兒時記憶。”
“天哪,這次又是那個方向,已經連續五次有球落下了,下次咱們訂那個區域的票。”瘦小安靜的瑪麗安也睜大眼睛羨慕地望向剛得到了空中飛球的男子。在大家祝賀的掌聲中,那人立起來舉著球開心地向大家展示了一下,很快他又向前探出身子似乎在確定什么,在大家的注視下,他把那球遞給了前排一個只有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掌聲再度響起,為他的慷慨之舉。
“其實和看足球一樣,在家看電視轉播角度更好。”我說。我們的看臺位置不錯,可仍是不夠清晰過癮。
“可是在家你就感受不到這樣濃烈的氛圍了。你聽。”杰伊說。
“Let’s go dodgers(讓我們去看道奇隊)!”大屏幕上不時閃現這人盡皆知的道奇口號,刺激得觀眾席上所有人都加入這呼喊的聲浪,此起彼伏的應和聲和帶有節奏感的擊掌聲從未中斷過。“Get loud(再大聲點)!”于是那呼喊聲加大了分貝。
讓我意外的是,在屏幕上隆重閃現的除了出場隊員的名字和照片,還有一個片斷是Military hero of the game(賽場上的軍隊英雄),把畫面給了坐在觀眾席上幾位穿軍裝的男女,畫外音還介紹著他們的英雄事跡,都是在不同戰場服役過的受勛英雄。在人們的掌聲中,他們起身敬禮。誰要說美國人不講意識形態,真應該看看這一幕和開始的全場齊唱國歌。就像我一位對好萊塢大片如數家珍的影迷朋友,他的經典評論語之一就是,“美國其實非常講主旋律,看看《拯救大兵瑞恩》《血戰鋼鋸嶺》,再看看《雨人》《肖申克的救贖》!只不過人家巧妙地把一切都歸結到人性之真與善的追求。伸張正義,犧牲性命,都不是由于政治或國家機器的需求,而是人類共同命運的訴求,是正義與邪惡、小我與大我的較量,所以不管哪個族裔的人看了都會跟著熱血沸騰。你可以說是讓人心悅誠服的‘洗腦’。”
誰說不是呢?我曾經去看過美國空軍的Air Show(飛行表演),各式戰機在藍色的天空上精彩的飛翔表演,迅捷如閃電,優美似舞蹈,與其說是在秀肌肉顯示國力,更不如說是給觀眾席上的老百姓一個交待:你們納稅人的錢真沒有白花。同時,地面上,一些退役戰機還專門讓人們入內參觀,如果有耐心排隊等候,誰都可以坐進駕駛室,親手觸摸一下各個神秘的部件。那不是一架架空無一人的飛機,現場都有身條筆直、戴著太陽鏡、穿著神氣制服的飛行員,他們耐心地解答問題,他們把小孩子抱進直升機駕駛艙,他們親熱地與每一個人合影,他們讓你感覺與其追好萊塢明星還不如追這有血肉之軀的鋼鐵俠。
我忽然發現美國文化極擅長把沉重嚴肅甚至殘酷的概念消解,舉重若輕地涂抹上一筆不經意的溫情。比如現在停靠在洛杉磯San Pedro港灣成了一個紀念館的“Iowa”(愛荷華號),這當年二戰期間惟一進入大西洋戰區的美軍戰艦,其昵稱是“Big Stick“(大棒子),因為形狀狹長像一根木棒。就連那投放在日本的原子彈都被他們取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little boy(小男孩)和fat man(胖子)。當然其根本意圖是為了保密,但這樣人性化的稱謂確實令人耳目一新。
三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終于(對我來說),比賽結束了。道奇隊2:7慘敗。
“麥茨隊打得不錯啊。客場,還贏了七分。”我一邊左右晃著酸痛的肩背一邊就事論事地說,注意到杰伊并不以為然,非但沒有他一貫客氣的微笑,還面有不悅地說“至少我記不得他們什么時候贏過總冠軍。”瑪麗安也用不解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說“你這立場咋不堅定啊,我出門前明明送了你一頂道奇棒球帽!”
隨著人流往外走,我突然想起8年前去南加大(USC)看過惟一的一場美式足球賽(中國叫橄欖球),ND(圣母大學,我兒子所在的學校)對抗USC,一向強勢的冠軍隊ND也輸了。
如果我告訴杰伊和布魯斯這也許純屬巧合的同一結局,那么,這是否將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他們來看球賽?
坐在回程的車里,看他們那一張張沉默的臉,我想張口又閉住了。道奇輸了,可我真覺得不怪我啊。
無論如何,以后再聽到“let's go dodgers”這樣的呼聲,我相信自己會微笑著在心底附和,像《小王子》中的小狐貍看到了麥田,就溫柔地聯想到小王子頭發的顏色。因為既然established tie(建立了聯系),就已經給生命涂抹上了一層新的色彩,不管有多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