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衛衛以“書”為題材構筑他的第一本幻想小說并非偶然,是他將人生體悟藝術化的結果。 《會說話的書》:以幻想之筆,釋書之魅
《會說話的書》,孫衛衛著,江蘇鳳凰少年兒童出版社2022年1月第一版,20.00元
在現象層面,“幻”與“真”是一組語義對立的詞匯。但從藝術創作層面來說,作為藝術手法的“幻”,與事物本質的“真”,卻構成了內在的聯系。兒童文學作家孫衛衛的《會說話的書》就是這樣一本“以幻求真”的幻想小說。作家通過幻想之筆,形象化的詮釋了讀書的真諦,使小讀者在“書的魔法”中品味閱讀的魅力。
作品講述的是一個有關“書”的奇遇:一天深夜,主人公陶陶偶然經過爸爸的書房,竟聽到了書房內有竊竊私語的聲音。起初,陶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當他要轉身離時,同樣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滿腹狐疑的陶陶在書房反復查找,不料卻將爸爸的摞起來的書碰倒了,收拾殘局的陶陶這次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一聲:“謝謝你,陶陶!”陶陶被嚇得節節后退,但好奇心又驅使他一探究竟。反復確認后,原來真的是書在說話。這本發出聲音的書叫做《會說話》,它是陶陶小時候最喜歡的一本書。自此以后,陶陶就與《會說話》成為了如影隨行的伙伴,《會說話》陪伴陶陶上課、出行、游玩。《會說話》是一本擁有神奇能力的書,他的“魔法”不僅在于可以與陶陶進行對話,還在于擁有預測未來、甚至改變未來的能力。當然,《會說話》并不隨意使用他的“魔法”,他很愿意在善良、正義之事上助人一臂之力,比如幫助張老師講好課、為陶陶提供肇事逃逸車輛的線索、幫助善良的老爺爺中彩票,等等;但卻不會助長陶陶不勞而獲的習慣,即使冒著好朋友生氣的風險,也不愿意在陶陶考試求助時透露半分。《會說話》的“魔法”不是取之不竭的,他需要被翻閱、曬太陽來獲取能量,反之,如果透支過度,就會失去“魔法”,變成一本普通的書。故事的最后,《會說話》由于幫助老爺爺而失去了“魔法”,但陶陶卻在這一段奇遇中獲得了寶貴的成長。
“書有魔法”既是使作品趣味橫生的幻想質素,也是一種意味深長的隱喻。《會說話》最重要的“魔法”是能夠和陶陶實現一對一的溝通。提到“書會說話”這樣的情節,或許人們會想到葉圣陶的《書的夜話》。葉圣陶在這篇童話中通過深夜藏書閣中不同書之間的對話,諷刺了種種讀書的怪相,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成人的悲哀”。與此相對照,孫衛衛的《會說話的書》對這一情節的處理則顯得更為輕盈,如果說葉圣陶童話關注的是書籍間的談話內容,那么孫衛衛的《會說話的書》則更加關注到了“書會說話”這一情節本身的隱喻意義,以此來傳達“閱讀可以使讀者與書的生命實現聯通”的觀念。這樣的隱喻還有許多,比如《會說話》曾告訴陶陶,他的能量會通過被讀者翻閱而增長,“你們翻得越勤,我儲備的能量就越多”。作家在此處借由《會說話》之口,傳遞出“書的生命是通過被閱讀而獲得的”這一樸素的真理。此外,《會說話》可以預測未來的“魔法”也暗示了閱讀對于人生的意義,讀者通過閱讀,豐富了知識結構、增長了間接經驗,自然會對事物的運行規律擁有一定的預判能力。正如印度作家曼納拉瑪·賈法所說:“書是我們的魔眼,它給了我們知識和信息,引導我們在生活艱難崎嶇的路上跋涉。”
《會說話的書》版權頁標注的是童話,而我卻愿意把它看作是幻想小說。之所以將這部作品界定為幻想小說而不是童話,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其對待超自然現象并非像童話那般將其當做現實的一部分來看待,而是流露出驚異、震驚之感,這與幻想小說所具備的二次元世界觀是一致的;其二是因為作品所采用的寫實主義小說的表現方式,也和童話文體慣用的非寫實性手法區別了開來。與《納尼亞傳奇》《哈利波特》《愛麗絲漫游奇境記》等西方經典幻想小說對“幻境”看重不同,《會說話的書》中,故事從始到終都發生在現實生活的場景中。換句話說,作品中幻想性事件的發生并不依賴于“幻境”的進入,而是以《會說話》奇異性的行為來獲得“幻想”的效果,這樣的敘事模式被何衛青稱之為“日常生活模式”。“日常生活模式”意味著幻想小說的發生場景是兒童讀者所熟悉的現實生活,這必然會引起“兒童讀者”與故事的天然親密感。這樣的敘事模式也使得《會說話的書》并沒有太多西方幻想小說中常見的荒誕美、驚異美,而更多以質樸和單純的美感呈現出一種“輕幻想”的風格。
孫衛衛以“書”為題材構筑他的第一本幻想小說并非偶然,是他將人生體悟藝術化的結果。熟悉孫衛衛的讀者都知道,他不僅是一位出色的兒童文學作家,更是一位誠摯的“愛書人”,甚至“作家”孫衛衛時常會在他的散文和書話中感謝作為“愛書人”的孫衛衛。去讀他有關“書”的散文集——《書香,少年時》《喜歡書一編》《喜歡書二編》,會發現閱讀是如何真切地影響了一個作家的成長。如果將孫衛衛的創作看作一個整體,那么這些有關書的散文集或許可以被視為《會說話的書》的“外傳”,它們以現實的手法,生動詮釋了何為“書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