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小說關注哪些話題?來看這三部
最近,“在細膩的思緒中尋找自我——‘韓國文學大獎作品’品讀會暨《愿》新書發布會”在韓國文化院舉辦,活動介紹了多本韓國小說,包括白溫柔的成長小說《愿》、趙南柱《82年生的金智英》及其成名作《晚安,高漫妮》,以及豆瓣9.1分韓劇《我是遺物整理師》同名原著。
活動以三幕劇的形式進行,分為青春的蛻變,中年的反思,圓滿的離場三幕,每一幕推薦一部作品。
《愿》:年輕的生命總是背負著沉重的恩賜
接力出版社于今年十月推出的新書《愿》在韓國曾獲得多個獎項,《愿》是作者白溫柔的處女作,在韓國上市兩年,銷量突破70000冊,由《愿》改編的舞臺劇在韓國熱映。
《愿》的故事中,主人公劉愿被鎖在了“幸存者牢籠”里。同在“籠”中的還有父母、路人、鄰居、同學。父母從不對她發脾氣,不說半句重話,客氣得像是陌生人;路人無論推銷什么,她一概全部買下;鄰居隨口一句抱怨,也被她理解為指責;開學季,同學們見到她都緊張兮兮的。所有一切都源自那場大火。濃煙里,姐姐救出劉愿自己卻永遠地離開,在樓下接住劉愿的那位叔叔,被砸成終身殘疾,只有劉愿毫發無傷。因此,她不再只是自己,而是媽媽僅有的女兒和見證姐姐、叔叔壯舉的證物,因此劉愿也背負著沉重的“成長枷鎖”。
嘉賓們在分享中認為,劉愿的困境也是每個人青春中的普遍困境:和父母、同學、朋友的關系總是會出現裂痕;總是用別人的評價定義自己,一旦和評價自己的人,比如父母,產生矛盾,被父母罵,不僅受傷害,還會對自己的認知產生動搖;并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叛逆之處,但卻總是和家長寄予的期待相悖,那些看似合理的愿望對于青少年反而成為牢籠……
作家笛安認為:“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類似的負罪感——我好像得到了我不應該得到的東西。每一個小孩,在成長中有時會面臨一些非常沉重的東西,比如家里大人會說,為了你我做了哪些犧牲。年輕的生命背負了非常重的恩賜。”
笛安從作者視角分析了《愿》的作者白溫柔的寫作初衷。
作者在后記里認為,年輕的她是在非常厭惡一個人的情況下創作出書中的“叔叔”的角色然后展開整個故事的。笛安說:“不是每個作者都能這么坦誠,這是非常吸引我的一點。當我們長大后,會發現年輕時讓我們喜悅或痛苦的事,很多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一個說出來都覺得好笑的事,但對一個少年人的精神世界足夠形成強刺激,這個強刺激可能會動搖一個孩子的世界觀,在這個過程中就會產生非常旺盛的表達欲,而這一切只有青春期才會有。”
《愿》的故事中,讀者可以在故事營造的極端情況里,體會到共有的成長壓力,這是很考驗作者編故事基本功的,《愿》就是提取很多人日常生活經驗的最大公約數,再用具象的極端故事設定和讀者共振。
《晚安,高漫妮》:被文學“照顧”的失敗者們
分享會的第二部分推薦的是韓國暢銷書《82年生的金智英》作者趙南柱的成名作《晚安,高漫妮》。
小說通篇以主人公高漫妮的第一人稱視角講述,她以及她的家庭在韓國經濟飛速發展的“漢江奇跡”30年中所經歷的人生。曾經夢想成為體操選手的高漫妮在36歲這一年被公司解雇,又因為未婚、無存款、無房,和生活在首爾平民區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在無業的日子里,高漫妮在家中和父母產生摩擦、沖突,在街上無所事事地閑逛;又遭遇房子拆遷,全家賣掉房子搬離首爾住到臨近的鄉下等平凡人的瑣碎小事。
“比起《82年生的金智英》,我更喜歡這位作家寫的《晚安,高漫妮》,我喜歡更加強烈的文學性。我一直相信,大部分好的文學作品講的都是失敗者,或者在日常生活里有挫敗感的人,文學是天生照顧失敗者,關照失落者的。”笛安說,“盡管我很希望高漫妮能獲得幸福,但她如果是幸福結局,這個小說就難看了,所以看到結尾我松了一口氣,高漫妮還是一個失敗者,運氣沒有降臨到她身上,但你會相信未來會有幸福在等著她。”
公眾號GoodbyeLibrary主理人葉葉分享:“高漫妮遭遇的很多困境和當下年輕人是相通的,她剛失業那天,晚上還是安穩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騙家人裝作沒有失業,上班時間正常出門,整個人物形象立體起來,就是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漫妮的其他生活和我自己的很多經歷是重疊的,讓我跟她親近起來,好像自己也生活在她的故事里,讓我關心她的命運。”
記者孫若茜曾采訪過作者趙南柱。她注意到韓國文學作品中關注30歲以上女性的不在少數,金智英、高漫妮,還比如《素食者》中的英惠,她們的困境如出一轍,但作品中金智英媽媽、高漫妮媽媽,她們遇到的問題好像并沒有這些“80后”“90后”嚴重。趙南柱對此的回答是:“因為‘80后’‘90后’身處的時代對于爭取性別平等有了更完善的制度,也讓女性認為自己在社會或家庭中努力奮斗十幾年,就會獲得更多選擇的權利。但現實是,金智英、高漫妮和她們媽媽輩的實際情況一樣的,在更高的預期之下,導致了更大的痛苦。”
笛安認為,由高漫妮、金智英等群像組成的現代人生活中,真正的沖突來自價值標準的尖銳對立。“高漫妮很難和她愛的父母說到一起去,想想我們過年的時候,和家人坐在一桌聊天,也都沒法避免價值觀沖突。在這種價值觀對立的情況下,如果足夠幸運,可以和有相同價值觀的朋友分享觀點,我認為這很重要,可以抵御很多外界的侵擾。在趙南柱的作品里,無論是金智英還是高漫妮,都沒有這種幸運,所以她們陷入了各自的困苦里。好在我們可以在文學作品里遇到和自己觀點一致的人,產生情感共鳴,這也是時代需要文學作品的意義所在。”
《我是遺物整理師》:站在生死交界線凝視生命
分享會的第三部分介紹了《我是遺物整理師》。這本書的第一作者金璽別是韓國第一位遺物整理師,從業已14年。年輕時,他曾因無業窮困潦倒,在尋找人生方向的時候,好友因意外去世,他在好友的葬禮現場“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是入殮師把好友體體面面地送走”,因此他成了一名入殮師。
某一天,一位遺屬因為“患重病的父親不想拖累自己,獨自一人病故于出租屋”,使她有了沉重的心理負擔,她拜托金璽別做遺物整理。此后,類似的請求接二連三,金璽別因此轉行做了遺物整理師,并開設韓國第一家遺物整理公司。在過去14年中,金璽別親身經歷1000余個死亡現場,通過遺物講述人生故事。
《我是遺物整理師》一書中有許多突破人認知的案例,比如老人因腿疾無法正常工作,自己搬出來獨居,過起了隱居的生活。他不僅只顧飲酒不治療腿疾,居所的廁所壞了也不報修。老人身體衰竭病亡后,遺物整理師在他的家里發現了數十個盛滿尿液的酒瓶,還有糞便堆積如山的馬桶。
“日本電影《入殮師》很紅的時候,我們也曾積極討論過今天的話題。一部優秀的作品可以提示我們,應該怎么樣去看待死亡,看待生命的終結。”笛安談道。
據悉,接力出版社出版的“韓國文學大獎作品”系列在2023年將繼續擴充,韓劇《安娜》同名原著、《小書廚房》(暫定名)也將陸續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