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之月 ——談我的書法與繪畫
對于書畫的喜歡與天賦,我想自己算得上是與生俱來的,也許是自小受家族尤其是父親的影響。他雖然從政,但在繪畫、書法與寫作上也是一直非常喜歡且有造詣的。我小時候并沒有進行過諸如此類的專業訓練,那時也沒有培訓班,只是順其自然地熱愛著這些事。童年喜歡畫小貓、小狗、小鳥等各種神態可掬的動物,且還愛畫各個朝代、各樣宮廷美人或飛天之類的。
寫書法的經歷更是“五花八門”了。最早是習硬筆書法,后來覺得并不是那般“鐘情”。7歲開始習毛筆書法,但因母親怕我弄臟衣服,她洗得很是費勁,便大部分時間讓我都蹲在水泥地上執狼毫筆沾水而寫,開始寫顏楷,一段又歐楷,就這樣玩著寫了一年。甚而走路還不穩,開始學“跑”了。然后又去瞎搗鼓什么篆書、隸書、行草甚至花鳥篆等,估計也是與我愛畫有關,總覺得能畫的,也能寫出來點新意,所以勉強稱得上觸類旁通。因為有這樣“突出”的表現,初高中我當了學校6年的黑板報“總編輯”。
后來我因為學業擱筆了一些年。大學畢業后在政府、國企、電視臺兜兜轉轉一段時間,也基本處于少得可憐的創作狀態。重新拿起筆來寫寫畫畫是近七八年的事。這個時候對于繪畫的喜歡才開始表現出真正的成熟。定居小院后的這十來年,我畫了不少小雀,因為院子里每天會飛來很多麻雀,它們體量小小的,與人親近,不害怕我們。有時我在院子坐著,它們也會在腳邊蹦來跳去,或者瞪著呆萌的黑豆子似的眼珠子,偷吃我剛種下的新菜苗。春天時,它們總會銜來很多的干草、秸稈之類的在屋檐下筑巢,生出一窩窩小雛雀。
禪茶一味 楊清茨 作
夏日偶有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它們那稚嫩尖細的聲音會在雨稍稍停歇時輕輕響起,像是驚奇這個世界的一切,撫慰人心。聽到耳旁的蟲鳴鳥叫譜成一篇篇樂章,我常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感謝生命如此神奇。
所以在我的筆下,它們總是神態自若地站在枝頭,或者花叢中、荷葉上,睜著好奇而呆萌的眼睛,亦寄予我內心的一個希望:希望這些弱小的生命能夠在這塵世中活得灑脫、自由、堅強且隨性,保持一顆天真的心。
繪畫上,我主要畫工筆畫與寫意畫兩種。有時也會稍做結合而畫。
工筆畫,亦稱細筆畫,屬中國畫技法工整細致類別的一種。歷史悠久,到五代、兩宋時期的古代中國工筆畫以花鳥畫科最為繁盛。文人階層的花鳥畫也取得了顯著成就。如宋代的院體畫、明代仇英的人物畫等。工筆畫的創作從幼稚走向了成熟。工筆畫使用盡其精微手段,通過取神得形、以線立形、以形達意獲取神態與形體的完美統一。形在工筆畫中占有重要地位,與水墨寫意畫不同,工筆畫更多關注細節,注重寫實。
李苦禪大師曾言:“寫意畫,要做到筆不工而心恭,筆不周而意周”。“寫意”是中國畫的精神符號,它豐富的內涵和廣闊的外延,既是精神自由的必然表現,也是藝術規律與本質的體現。寫意花鳥畫尤其注重畫面中的生活趣味,這一點是我一直注意的。
就寫意畫而言,我現在的作品基本上是花鳥魚蟲類的小寫意畫,偶爾也會來點大寫意。小寫意花鳥畫是“內研傳統、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三者的統一。中國花鳥畫重寫生,寫生是花鳥畫造型的基本依據,而它又是自然的高度提煉。在寫生提煉的基礎上又建立了中國畫特有的筆墨語言,而筆墨亦是“寫意”的靈魂。通過筆底的花鳥展現畫家的精神世界,這種體系讓寫意花鳥畫更具魅力。自寫意花鳥創立以來,明代的青藤白陽、清初的八大山人更是將花鳥的精神含義推向了新的高峰。民國自吳昌碩之后,寫意花鳥尤其是大寫意花鳥的發展,更加將花鳥的筆墨和人文精神的追求結合得淋漓盡致。在前人的基礎上,寫意花鳥在新的歷史時期下,許會有更長遠的發展。
我常用淡彩暈染、重彩暈染、接染、托染、點染等來畫一些花葉、藤蔓、水果。先在毛筆上調淺色,然后在筆尖上調深色,一筆畫到宣紙上,自然表現出深淺不同的顏色。
大面積染色則用大筆甚至用底紋筆染,力求有質量感、空間感和層次感,尤忌臟、亂。
在我的筆下,常有一種將萬物化為心像寄托情思的詩人志趣。雖然我在繪畫布局上追求簡約大氣,但仍注重對筆意墨韻的抒發和細節刻畫。
生活從來都非對立,而是相互交融的,既有現實生活的描繪,也有精神世界的向往,如同兩種手法的繪畫,既有嚴謹工整細致的工筆畫,也有具意象境的寫意畫。
我畫過很多花鳥作品,花鳥畫是以花和鳥作為主體,以動植物的神態與姿態來抒發靈感與精神。以《塵緣為誤,無計花間住》這幅畫為例,以花和鳥的寫意表達了一種向往清凈安寧,卻無奈俗世纏身的感慨。
這個社會的經濟與科技越來越發達,可人們的內心卻因充塞大量無意義的資訊反而變得空洞。碎片化的閱讀模式幾乎侵襲了這個時代。淘寶、拼多多、網約車這些科技進步方便生活的事情我基本不會,那些在我看來真的很費神,我更喜歡留一點空間給自己。
有時我就坐在小院的秋千上,晃動著雙腳,看著眼前寧靜的一切,看著太陽慢慢被圍墻擋住了,撒下滿院子的橘光。有時我會行至小池邊,看著池邊七彩閃爍的亮化燈帶,各色錦鯉在池內游弋,如熒熒爍爍夜空的星子。路邊廂式宮燈籠著絲絲微光,投射出草叢的剪影,夜涼如水。在這種靜謐中,我常思考自己可以給社會帶來什么,如果無意義地沉溺在各種繁雜的信息里,我們會迷失什么?而社會又給人們帶來了什么?為什么在高度文明的社會中反而更多人出現困惑、焦慮?人們的心里有沒有理想、正義、同情、憐憫、奉獻精神以及愛?人們的精神力量是什么?我怎樣才可以在我的作品中更多注入這些,這是我作為一個創作者常常會去思考的。
我畫水月觀音時,因宣紙的留白,我將觀世音雙肩的光環涂染成干凈的藍色,而她身著綠色法衣,這也是在佛像里極其少見的。我認為我不是專業畫家,也不是畫匠,沒有匠氣。我只是用專情去塑造我心中的那尊水月觀音。千江有水千江月,他們并無差別,是無二無別。
想象可以在足夠的積累后,給予創作無限的空間,并成為獨一無二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我素來對畫面的空間感與真實感不會太過刻意地追求,我覺得畫畫必須真誠。我不認為自己的畫是最好的,但我的畫一定有表達超然于物外的東西,可以說是自然的東西無法替代的。
東方繪畫講究詩意、含蓄、立意、寓意,要尋求一種單純而澄靜的美,這是比較難的。
南宋詩畫大家趙孟頫曾言:“作畫貴有古意,若無古意,雖工無益”。古意是中國傳統繪畫美學中十分獨特的命題。好的畫家會以古畫為師,進而以天地、以自然為師,古意并非形似,而是究得古人之神髓。所以對于傳統文化的研習越深,領悟得也就更為透徹,而這些都將在作品中無顯而顯地存在。
我在書畫創作中,一方面通過傳統題材抒發心中對自然的熱愛與內心的情感,另一方面也為中國書畫筆墨語言的國際傳播探尋更多元化的路徑。一葉輕舟,在無涯藝海之上行駛著,歷經起起伏伏的風波。這源自一種骨子里的文化情結。然才疏學淺,不過是年年依樣畫葫蘆罷了。雖然艱難,但也要一直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