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科幻電影《瞬息全宇宙》是今年的話題之作。楊紫瓊扮演的秀蓮是一個灰頭土臉的洗衣店老板，她和老公、女兒、爸爸的關系全都出現大危機。但突然，秀蓮可以在平行宇宙間穿越，因此她看到了自己的無限可能：她本可以成為音樂家、大廚、電影明星、宇航員、香腸手指女。《瞬息全宇宙》里的穿越法承包了推動劇情和笑點，那它僅僅只是一個設定嗎？還是一個嵌入量子力學內核的、高度折疊、隱藏給勇者的穿越指南？

傳統的星際旅行有兩種，“搬運流”和“大門流”。因為存在技術風險，在今天只有自毀傾向嚴重的老極客還在采用“大門流”，比如《瑞克與莫蒂》《星際之門》《奇異博士》，這種穿越的技術風險是因為需要依賴一個實體穿越門來傳輸。當從A穿越到B時，實際上是穿越門在A點銷毀一個你，同一時間在B重構。在一層薄薄的傳送介質中，拆解與重構同時發生。那么問題來了，如果卡在門中間怎么辦？如果傳送介質用完了怎么辦？如果傳送介質混入了臟東西怎么辦？穿越門傳到一半，忽然停電了。穿越門系統升級，內存不夠死機了。各種情況都可能導致舊的你沒有及時被銷毀，于是就出現了兩個你，直接讓你的存款減半。或者只傳了一半過去，另一半留在了原地。

在權衡了風險之后，更多星際冒險家不采用傳輸門技術，而是用搬運流。這種星際旅行采用了和快遞一樣的技術專利。在發貨地點把人好好地裝在密封包裝里，然后運到第二個地點再打開。區別只在于中間使用的是躍遷科技，還是亞光速飛船。

在《三體》里，為了降低運載質量，提高飛行速度，云天明被減少到只運送一顆大腦去進行星際飛行。因為以當時的地球科技，想要保存意識，只剩一個大腦似乎已經是最低限度了。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比大腦更輕的載體，《瞬息全宇宙》就找到了，那就是意識本身。

如果意識可以被傳輸，那么被傳輸的意識到底是個啥？我們一起觀察一下。國稅局樓梯間的場景里，秀蓮馬上要被稅務官的膝蓋暴擊了，她把自己的意識傳輸到了武打宇宙，帶了技能回來，秀蓮的意識去而復返，而時間幾乎沒有流動。在另一個場景，本宇宙的秀蓮被暴打的時候，明星宇宙的秀蓮也感覺到了擊打。本宇宙的秀蓮失去平衡時，披薩宇宙的秀蓮也失去了平衡。在不同宇宙的感受同時發生。這些現象說明，在平行宇宙之間意識是超距傳輸的，不受光速的限制。這是第一點。

而在武打場景里，秀蓮與對手一起擊中了對方的頭部，然后他們都失去了武術技能，這說明搖晃會破壞從其他宇宙傳輸的信息，這是第二點。而在阿爾法宇宙的躍遷電臺，電腦在用概率表示跳躍到其他宇宙的可能性。率先看到全部的多重宇宙的女兒，用統計與概率描述平行宇宙的無限可能性。這是第三點。

如果意識是一個可以用概率描述，擁有超距作用的主體，那么在已知物理學中，只有一種存在符合這個設定，那就是處于糾纏態的量子波函數。

根據廣義相對論，只有靜止質量為零的光子可以達到光速，任何質量不為零的物體的速度都無法超越光速。但是糾纏的量子態可以超越光速傳遞信息。當在不同的平行宇宙的不同秀蓮，是互相糾纏的量子態的時候，所有的現象都可以得到解釋。

我們的主角是在所有的人生分岔路，都選錯了那個秀蓮，她錯失了發揮自己才能的每一個機會。在多重宇宙框架下，可以將這個秀蓮當作能量最低的基態，但是這個最低秀蓮反而擁有了鏈接所有宇宙的可能性。

既然已經找到了意識的定義，下一步就是找到跨越宇宙邊界、傳遞意識的路徑。在穿越前，穿越者需要做很多奇怪的事情，他們切手指，吃唇膏，舔桌子，這些行為的本質是調整自己現在所處宇宙的波函數。對意識的波函數來說，當穿越者做出奇怪的行為，等于激活了一個小概率事件。這時的意識波函數從日常的大概率狀態，被推動到了波函數的邊緣小概率狀態，也就是意識的邊界，躍遷就可以發生了。

比如說，在基態宇宙，稅務官找秀蓮一家的麻煩，所以他們的關系非常尷尬。但是當秀蓮對著可惡的稅務官說出“我愛你”的時候，這在基態宇宙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因此連接到了一種遙遠的可能性，在香腸手指宇宙，還真的存在一個愛著稅務官的秀蓮。基態宇宙的秀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狀態與遙遠的香腸手指宇宙的秀蓮產生了疊加態，這種疊加態是實現跨宇宙傳輸所必不可少的跳板。

用隨機的跳板，就會跳到隨機的宇宙——她沒有攻擊稅務官的宇宙、她是男人的宇宙、她是一只鳥的宇宙。在電影開場的時候，秀蓮丈夫拿出了兩個藍牙耳機一樣的道具，當波函數調整到邊緣狀態時，點擊道具的綠色按鈕，就可以傳輸到其他宇宙。這可能是一個量子發射器。在第二次跳躍到功夫宇宙回來之后，秀蓮的意識似乎破碎了，她消失了。但是當秀蓮再次出現時，她再也不需要量子發射器了。因為秀蓮不再是基態宇宙的量子態，也不再需要與其他的宇宙通過跳板來進行信息傳遞，秀蓮自己成為了全部宇宙的全部的秀蓮的合集。

平行宇宙的無窮多個波函數，在卷積之后變成了一個橫跨無窮平行宇宙的波函數。如果說秀蓮已經是所有波的疊加，那么如何分析到底是哪個秀蓮，那么就需要用到傅里葉變換等技術。本質上是把無數個秀蓮當作波來調制，不過相關技術太過高深，就不展開探討了。

最后一個問題，也是這部電影沒有告訴你的，成為了波函數的秀蓮，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佛教經典《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開篇有云：“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如果能在一瞬間，看到全部宇宙的全部事情，并且從迷惑中覺醒過來，擺脫了一切圍繞自己的危機，這不就是觀音菩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