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日子
關鍵詞:王蒙
世界是生命的河源、陽光和情侶。生活是世界的節慶、盛宴和謎面。日子是生活的形狀、珍重、美貌和回味。“此情可待成追憶”,說的是李商隱的日子。“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是陳子昂的。“志在千里”“壯心不已”,是曹孟德的。而用青春的金線與幸福的瓔珞編織過的日子全來了,青春萬歲的火熱的記憶、書寫、挽留的,是我的當年日子,應該說也還有詩人邵燕祥的日子。(金線與瓔珞二句是燕祥幫我加上的。)新中國的初年記,我為挽留它們盡了點力。
而《夜的眼》里有日子的轉化、艱難與煥發的期待。《這邊風景》里有了更遼闊、更宏大、更強悍的日子。加上《初春回旋曲》《紙海鉤沉——尹薇薇》《從前的初戀》的正在進行時,它們與七十年前的記憶,與六十年前四十年前的原稿的過去未完成時,讓你翻來掉去地受用、反芻、感動、出新,這又是怎樣的機遇、快樂、認證和書寫的新體驗呢!
還有《蝴蝶》,莊子的夢境大大突破了莊子本人,還有《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蘇聯的日子仍然沒有蒸發完畢。還有《生死戀》《笑的風》《猴兒與少年》《夏天的奇遇》,前天、昨天、今天、明天,是演進也是和聲,是數序也是數量,是替代也是交響,是硬核也是想象、延伸、變形,是隨機也是設計,是承接也是突發與奇幻。
因為有文學,記憶不會衰老,生活不會淡漠,感情不會遺忘,話語仍然鮮活,思維仍然噌噌噌,童心仍然歡蹦亂跳,詩意仍然在意在胸。日子仍然晶晶亮,我可以告訴讀者,我的處女作《青春萬歲》的另一個備用題名,叫作《亮晶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