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荷塘
家鄉的美食總是讓我喜愛有加,沾著泥香的甘薯、散發著清香的芋頭、出淤泥而不染的藕節……在泥土的包裹下,它們保存了最天然的品質。
我的家鄉臨水,小村里的主要作物除了水稻,就是成片的蓮藕,父親的成就感大都來自于他親手種下的這些作物。夏天的時候,荷塘里常常有他的身影,挖藕節或者摘蓮蓬,他默默地在荷塘里勞作,荷葉掩映了他蒼老的身軀。
假期我回家鄉小住。清早,父親穿了長靴出門,說要去尋來“好東西”,我一聽,來了興致,跟在他身后。父親步子急,一會兒就到了田間,我優哉游哉地散步,瞧瞧野花、摘一摘野果,自然是跟不上父親腳步的。
遠遠看著父親站在荷塘里,水沒過了他半個身子。他的手臂順著一根荷桿往下探尋,在淤泥中摸索了好一陣,一根長長的藕節出現在他手中。他看到我走近了,拿著最長的一根藕節向我炫耀,“你看這藕節多長!”父親挖藕節的技術,我自然是相信的,他本就是一個做事細心的人。
雨后的夏天,晨風微涼,田埂上的青草葉沾著水珠,晶瑩透亮。風吹著荷桿,搖晃著荷葉上晶瑩的水珠,仿佛要將它們哄睡。
我挽起褲子,小心翼翼地踩在荷塘邊的淺水里,用力拉扯出一根荷桿。我的腳趾踩著淤泥,分明感到了藕節呼之欲出,忽聽“咔嚓”一聲,斷了,只有一截白玉一樣的藕節留在荷桿上。我掰下一塊,擦了擦,塞進了嘴里,又脆又甜!夏天的第一口藕節在唇齒間留香,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回味無窮。
我與父親,一前一后在荷塘里。父親在前面挖藕節,我在后面尋找荷塘里的魚蝦。瞧,一只小龍蝦將鉗子搭在荷葉邊上,青蛙躲在水草里暗中觀察……太陽出來了,夏天的清晨即將熱鬧起來。
不久,父親的竹簍里裝滿了藕節,他把竹簍拉回岸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洋溢著收獲的喜悅。父親挑著竹簍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我們一前一后,趕著回家吃母親做的熱騰騰的早飯。
很多個夏日,站在父親的荷塘中,與他踩在同一片泥里,我的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