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郭子是京西頤和園團城湖一帶的“大戶人家”。

他說他家擁有團城湖畔方圓一百六十多公頃的“三山五園園外園”的十幾個園子，三十多公里的綠道，六十多公頃的團城湖水，近百種鳥兒，近七十公頃的京西稻田。

走，到我的園子里看看！這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話。

他每次說這話時，朋友們特別羨慕，那豪橫的樣子挺像一個家里“有礦”的人。

四月春盛，天還蒙蒙亮，團城湖早早就睜開了眼睛萌動熱鬧起來，鳥兒們像是一群睡不著覺的孩子，嘰嘰喳喳地早起，去趕春晨的早集。

團城湖的全稱是“團城湖調(diào)節(jié)池”，它連接起長江水和北京密云水庫，承擔著南水北調(diào)來水分水、調(diào)蓄和河湖水系補水的重要功能，是京城水資源一個巨大的“倉儲”和“調(diào)配中心”。

此刻，郭子正坐在團城湖金河灣邊上的木椅上，朝陽在樹林與河水里灑下一片柔柔的金光，春風輕拂中他在平板電腦上寫下：

《金河灣之晨》，我在這里住了二十四年，隨著南水北調(diào)和團城湖生態(tài)體系建設(shè)，幾百億方的生命靈氣注入了北方大地。我看著這里的園子一個接一個地建起，這里的水一年比一年豐沛，一天比一天清澈，鳥兒也越來越多了……我天天都在這園子里，算是南水北調(diào)在團城湖的“守井人”了。

北京人喝口水說甜，咱山里人就笑

“咱們是南水北調(diào)的‘守井人’，擔了這個使命，干了這個活路，受再大的苦也沒啥。只要北京人喝口水說甜，咱山里人就笑。北京人說苦，咱山里人就自感愧疚……”

說這話的是湖北十堰市一位水污染防治工程師。

我清晰地記得，2019年夏天一個炎熱的下午，我采訪暢軍慶，他進入正題的第一句話是：我們這會兒在這屋里說話，外面全市一百多個治污工地上，還有我們4000多人在烈日下干活兒呢！

暢軍慶，是十堰市防污治污高級工程師，一米七五左右，寬額闊鼻，腰圓肩厚，眼睛不大，但透過那副半舊的眼鏡，能看到他堅毅的目光。

流域水污染防治是南水北調(diào)的生命線，它最難，也最漫長。決定了整個工程的成敗。所以流域水污染防治急之又急，嚴之又嚴。只能成功，不許失敗！2012年底開始，十堰市就重點圍繞五河流域沿線“百溝千口”進行大規(guī)模整治。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市領(lǐng)導(dǎo)把信任和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暢軍慶。

暢軍慶三天三夜沒睡著覺。正逢炎炎夏日，屋里開著空調(diào)都不行，他仍然是一身一身地出汗。

妻子看不下去了：你這樣不行！會垮掉的！

他說出自己的擔憂：“五河治理”非比尋常！關(guān)乎南水北調(diào)的國家工程，關(guān)乎十堰前途命運，我擔心我的能力啊。

臨危受命。暢軍慶擔任國內(nèi)高難“五河”治理技術(shù)方案總負責人。一場水環(huán)境治理大戰(zhàn)正式打響了，更加艱苦卓絕的考驗還在等著他們。

他們首先要面對的是一道道技術(shù)難題。有些獨特的新問題，在教科書上都沒有。世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化得太快，很多書上的知識已經(jīng)不靈了，他們要不斷在實踐中探索，尋找新技術(shù)。當時全球污水處理30余種工藝，十堰采用了27種。

河道里又臟又臭還充滿危險。暢軍慶他們的施工隊被稱為“地老鼠施工隊”，他們像小貓小狗一樣鉆溝爬洞，那些暗涵里布滿礫石雜草，經(jīng)常還有毒蛇出沒。

在十堰的流域治理中，暢軍慶圓滿完成了473個治污項目現(xiàn)場勘查、安裝調(diào)試和驗收，是唯一把全市暗涵全部鉆完的人。他行程達3萬公里，曾經(jīng)三年跑破了7雙鞋。長期泡在污水中的腳指甲脫了再長，長了又脫，腿上的傷從未好過。

每逢夏天高溫，他身上被蚊蟲咬滿紅包，腳腫得像饅頭，衣服整天汗水濕透，能擰得下水來。在武當山那個暗涵里勘察時，當時那暗涵上邊都是屎尿水朝下流。暢軍慶他們?nèi)嗽谙逻厓海?jīng)常是屎尿水灌一身。

不只是工人和技術(shù)人員，就是市委書記、市長也經(jīng)常跟著他們一起到治污一線爬涵洞。有一次一位市領(lǐng)導(dǎo)跟著暢軍慶爬完涵洞和他開玩笑：

暢軍慶，把你名字刻在神定河邊的石頭上。

水治好了，你天天欣賞美景。水治不好，天天臭你！

哈哈哈！暢軍慶抹了一把汗，指著神定河說，我把這五條河看成是自己的五個兒子一樣，哪一個兒子生病，我這當?shù)男睦锒挤浅ｋy受。您放心，我一定把五條河都治理好！

暢軍慶帶領(lǐng)技術(shù)團隊一次次踏勘，一遍遍實驗，無數(shù)個白天黑夜鏖戰(zhàn)，突破了一個個技術(shù)難關(guān)，使得南水北調(diào)中線湖北的項目完成率位居三省之首。他主持的黑臭水體治理技術(shù)，被中央督察組評價為：技術(shù)路徑新，治理成效好。

如今，十堰所有河流水質(zhì)都已經(jīng)達標，而且達到“水清、河暢、岸綠、景美”的標準。每條河岸現(xiàn)在都建成了城市景觀，成為老百姓休閑出游的好去處。“五河”治理被列入全國黑臭水體治理典型。2015年，十堰市入選首批“中國好水”水源地。

央視在采訪暢軍慶治污的最大感受時，他說，治污永遠在路上。大河治好了，后面溝溝岔岔和保衛(wèi)戰(zhàn)果就是“剿匪”，“匪患”一日不除，治污一日不停。

團城湖畔的郭子，前兩天看到《人民日報》的一篇新聞。北京地下水位持續(xù)5年回升。2021年，北京平原地區(qū)的地下水位，成為近20年來地下水位最高年份。清清南水北上，潤澤華北大地。

郭子待在園子里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他經(jīng)常在看著這一切時，想起團城湖里南水的家鄉(xiāng)。

鄖陽開出的首張20萬罰單

郭子還在春天里的團城湖畔寫文。

鄖陽的春天是比團城湖的春天快個半拍的。

這個時刻，十堰市鄖陽區(qū)早已是春意盎然的花花世界，櫻桃花、桃花、杏花次第登場，五峰鄉(xiāng)的油菜花正浩浩蕩蕩一路奔跑鋪展在漢江河谷，如一首揮灑在春天里的青春之歌。

劉斌正駕車匆匆往漢江邊上趕。他是鄖陽水利和湖泊局的水政監(jiān)察大隊隊長。剛剛接到舉報，楊溪鋪鎮(zhèn)漢江邊有人非法取水，他必須馬上去現(xiàn)場看看。放在副駕的手機嗡嗡地振動不停，他拿起來瞄了一眼，又是那個老秋。他知道老秋肯定又是為上次那個20萬罰款的事情幫一個親戚說情。

那是今年大年初九上午，水政監(jiān)察大隊接到群眾投訴，南化塘鎮(zhèn)江灣村有人在滔河河道里私自采砂。劉斌立即集合隊伍往現(xiàn)場趕去。

南水北調(diào)大水井，萬古一地大鄖陽。“守好一庫碧水”是鄖陽肩負的國家使命，“河道非法采砂整治”是其中一項重要工作。

鄖陽位于丹江口水庫中上游，全區(qū)766條河流。其中這滔河是漢江的最大支流之一。從城區(qū)到南化塘鎮(zhèn)江灣村五十多公里，劉斌的車開得很快。他太了解這些非法采砂的人了，一個個的都鬼精得很，經(jīng)常晝伏夜出，跟執(zhí)法隊“打游擊”。

劉斌率隊一路飛馳，到了滔河江灣段的河道。只見幾輛挖掘機、裝載機采挖得正起勁兒，揮臂，挖掘，裝車，運走，整個流水線熟練得很，一看就是慣犯。只見那原本好好的河道被挖得跟狗啃似的大坑小坑，滿目瘡痍，劉斌看著心疼的不得了，像是挖他身上的肉一樣疼。

劉斌一隊人的突然襲擊讓那些正在采砂的人措手不及，趕緊去叫老板張某。執(zhí)法隊員現(xiàn)場對采挖的砂石料進行了測量。按規(guī)定對張某罰款二十萬元。

張某看著二十萬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差點驚掉了下巴。由開始的陪笑解釋，到耍橫撒賴，說是就只挖了一兩天，而且不知道這違法，反正拒不接受這張罰單。

劉斌瞅著張某就是一通“靈魂三連問”，自從去年3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長江保護法》施行，我們天天都在“村村響”大喇叭上播，你不知道？你這樣胡整亂采，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你不知道？你自己干了多久，從中牟利多少心里沒數(shù)？張某被劉斌盯得頭皮發(fā)麻，問得啞口無言。

從滔河回城的路上，劉斌面色凝重。這是《長江保護法》實施以來，鄖陽開出的最高罰單，他知道他和他們局長肯定又要有一段時間沒有安穩(wěn)日子過了。

鄖陽擁有豐富的砂石資源，而采砂的利潤空間非常大，讓一些膽大包天、唯利是圖的人甘愿為此鋌而走險。水政監(jiān)察大隊作為執(zhí)法部門管山管岸管水管砂管漢江“清漂”（清理漂浮物），劉斌他們經(jīng)常招致怨恨是必然的事情。

行政處罰決定書開出三個月內(nèi)，如果拒不配合，法院會強制執(zhí)行。這段時間劉斌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先后有十幾個人為張某說情。但不管是誰，劉斌都只一句話，無可商量，依法執(zhí)行。

有一次他去給局長李明國匯報工作，他倆的手機一前一后被同一個電話打進來，兩人都沒接，然后相視一笑。

局長問，咋樣？頂?shù)米〔唬?/p>

劉斌看著局長咧嘴一笑，您都頂?shù)米。矣猩俄敳蛔〉模?/p>

局長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個鬼娃子！我這沒問題，你也給我頂住！

必須得頂住。自從劉斌當了這個水政監(jiān)察大隊長，他一直都是頂著各種壓力走過來的。

得罪人這個事，劉斌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但使命所在，守土有責，得罪人也得干。

2019年夏季，鄖陽痛下決心，集中清理非法挖砂船，劉斌帶著執(zhí)法隊頂著如火烈日沿著漢江宣傳、督導(dǎo)、摸排情況。他和隊員們的臉一個個被曬得像“黑包公”，一撕就離一塊皮。制定好方案后，劉斌率隊順江而上，逐個擊破。

這次集中整治效果非常好，但因此恨上劉斌的人可不少，那段時間，他經(jīng)常會接到恐嚇電話和短信。

軍人出身的他從未替自己擔心過，但他擔心家人受到連累和傷害。從那時起，他堅持每天晚上接兩個孩子放學(xué)。

快到楊溪鋪鎮(zhèn)漢江邊了。

遠遠地，劉斌看著漢江兩岸春色漸濃，綠意盎然，春花爛漫，江上碧波漾漾，船影點點，對面的中華水源地“同心廣場”已是鄖陽和十堰市民周末郊游的聚集地。好一幅醉美春江圖啊！每當此時劉斌都有一種自豪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劉斌停下車，迎著朝陽，快步朝那碧水藍天下的江灘走去。

就是老天爺下刀子也要去清漂

一只藍色的大船正穿過鄖陽漢江二橋的主航道，向下游駛?cè)ィ蟠舶秃竺娓臈l黃色的小船，像一只老母鴨帶著一群小鴨子全家出動。只見那大船的兩側(cè)噴著紅色大字：保護母親河，當好守井人。船頭有幾個白色大字：漢江清水1號。

一位中等身材，古銅色皮膚，穿著橘黃色救生衣的青年漢子站在船頭，只見他緊緊注視著江面，指揮著船前進的方向。

看這個風向，今天的河渣應(yīng)該在鄖陽港下面那個回水灣里。

船正迎風行駛，只聽“咯噔”一下，隨后又咔咔幾聲，船停在了江面上不動了。肖安山知道，這又是發(fā)動機被江水里以前殘留的漁網(wǎng)纏住了螺旋槳。旁邊小船上十幾個和肖安山穿著一樣救生衣的隊員也趕緊上大船來看情況。

越是忙，越是遇到狼！上午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必須趕快清理！

我在江邊長大，水性好，我下去！那位00后模樣的小雷一邊說著，已經(jīng)把身上的薄襖脫下來了。

你娃子給我老實待著！你感冒才好，不要命啦？我下去！肖安山一把攔住小雷。

撲通！肖安山跳進了江水里。

哦嚯嚯！哦嚯嚯！

透心涼的江水把他激得幾聲驚呼。

他接過伙伴們遞過來的短刀，咬在嘴里，潛到船下。不一會兒他扯著一塊破漁網(wǎng)鉆出水面，大呼了幾口氣說，再有兩次就割完了。

第二次，第三次。終于清理完了。

噠噠噠噠……聽著船的發(fā)動機響起，螺旋槳又暢快地工作起來，肖安山才上船。同事們趕緊給他遞毛巾，遞衣服。肖安山快速把衣服套上，好一會兒身上還是冷得糠糠擻，上下牙還打得咵咵響。同事趕緊給他端來一大杯熱水，他伸手緊緊握住，抱在胸前，感覺身體抖得強一些了。

走，走，繼續(xù)開！到鄖陽港下面回水灣那里。

肖安山是鄖陽漢江清漂隊的隊長，隨時跳進江水去清理故障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了。別說是在這春天，就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遇到這種情況，他也照樣跳下去過。

能不能不下去？

不行，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下去。

有沒有別的辦法？

有啊。請大型吊車來，把船吊起來清理維修。那得多大的成本？耗多少時間？漢江清漂耗不起啊。這方法看起來簡單粗暴人受罪，但卻最直接有效。

突突的馬達聲讓寧靜漢江上面的春天騷動起來，“大藍鴨”在江面上犁出一條白色的航道。靠近回水灣，后面那幾只“小黃鴨”從不同方向圍住那些渣子。這種小灣細岔的地方，大型清漂船無法施展身手，只能駕著小船，人工一點一點地清撈。只見隊員們每人一個網(wǎng)桿，把那些枯樹枝、雜草、塑料泡沫一桿一桿地，又是撈又是拖地裝上船，再一船一船地運到岸邊的專用箱里，由環(huán)衛(wèi)車來拉走。

在船上清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般人就只是站在搖搖晃晃的小船上，都可能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更別說還要在上面工作了。那些漂浮物浸了水十分沉重，水中雜物盤根錯節(jié)，加上水流阻力，打撈非常困難。

近兩個小時過去，眼見著灣子里的渣子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了。大家上船，駛向下一個目的地。那小雷一邊抹著汗，一邊開心地拿著手機對著清理干凈的江面拍照。

肖安山指揮開船，繼續(xù)往下游搜尋。

見那小雷此刻坐在船一角，兩只手垂著放在膝蓋上不敢動的樣子。肖安山過去翻過他的手一看，只見小伙子兩只手掌上好幾個血泡。

小雷忙抽回手淡淡笑著說，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清漂隊除了固定的隊員之外，平時還有一些像小雷這樣的志愿者。小雷去年大學(xué)畢業(yè)參加工作，看到區(qū)里在招募清漂隊志愿者，他就馬上報名加入了周末清漂的志愿活動。

肖安山給小雷遞過一瓶水，看看小雷，又看著漢江說，小伙子，這清漂工作可是辛苦的很。現(xiàn)在是春天還好，要到了夏天，待在這船上，太陽曬，船上烤，水里照，簡直就像烤紅薯、蒸桑拿啊！到了汛期，每天都是早晨7點開工，晚上看不見了才收工，工作量大得很吶，一般人受不了哦！

說完，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小雷。小雷望著遠方的江水沒吭聲。

上午清理漂浮物，下午河道清淤，騰庫容，為即將到來的汛期做準備，這是春季漢江清漂隊的日常工作。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又是緊緊張張的一天過去了。肖安山帶著清漂隊上岸回家。

臨別時，肖安山看著小雷即將走遠的背影，笑著大聲問：小雷，下周還來嗎？

小雷轉(zhuǎn)身笑著說：來呀！我每個周末只要有時間都會來的。

不覺得清漂辛苦？

是辛苦，但您都敢往冰涼的水里跳，大家都不怕辛苦，我怕啥？

肖安山瞅著小伙子的背影，笑笑說：這娃子！

回到家，妻子已經(jīng)早早做好了飯菜在等他。這時他才想起餓，三下五除二，風卷殘云了兩碗酸菜面條。剛放下碗，妻子提來一個泡腳桶放他面前。

來，水里給你煮了艾葉包，你天天在船上，濕氣重，好好泡泡。

聽著妻子溫暖的絮叨，肖安山心想，幸虧沒敢跟妻子說今天又跳水里清障了。肖安山靠在沙發(fā)上，一陣倦意襲來。

晚霞燦爛，浩蕩的漢江上灑下一片金色，江水與霞光交相輝映，江灘上一個挽起褲腿，穿著橘紅色救生服的青年。

笑著沖他揮手。

春天日漸豐腴，團城湖畔的郭子依然是不亦樂乎。

他已經(jīng)寫了幾百篇這園子的文章，仍然感覺永遠都寫不完。2021年深秋，他隨著北京藝術(shù)家到南水北調(diào)中線中程水源地采風，當他在十堰市丹江口庫區(qū)看到清澈美麗的漢江時，他像孩子一樣向江邊跑去，激動地跟隨行的同伴說：

我是來替團城湖的南水尋找故鄉(xiāng)的。

【李興艷，筆名李小奔，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北十堰市鄖陽區(qū)作協(xié)主席。著有長篇紀實文學(xué)《為了干渴的北方》《大河飛鴻》，散文集《素心·極簡至美的時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