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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民族文學》漢文版2022年第2期|黃土路:狗失蹤的那一天(節選)
    來源:《民族文學》漢文版2022年第2期 | 黃土路  2022年02月17日08:05

    黃土路,原名黃煥光,壯族,1970年出生于廣西巴馬瑤族自治縣。現就職廣西河池學院,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作家》《花城》《青年文學》《天涯》《上海文學》《民族文學》《文學界》《小說界》等雜志,著有小說集《醉客旅館》,散文集《誰都不出聲》《翻出來曬曬》及詩集《黃土路詩選》《慢了零點一秒的春天》等。

     

    狗失蹤的那一天

    ◎黃土路(壯族)

    狗一大早就出門,去解決問題。它沿著田間的小道走向河邊的竹林,那時蝴蝶還沒起床,小鳥還沒在林梢嘰嘰喳喳,它一路走一路嗅著,在草叢中尋找昨天的味道,但夜里的大雨沖走了一切,空氣中散發著濕漉漉的氣息。它嗅著青草的氣息不知不覺中走遠了。這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

    中午我吃過午餐,剔著牙正從單位飯堂出來,滿腦子想著下午開會的事情,掏紙巾時感到口袋里的手機正在振動,掏出來一看,是汪濛,劃拉一下接了。汪濛語氣著急:老黃,你能不能過來幫我一下,面條不見了。面條是汪濛養的狗。我聽了嚇一大跳,我說你先別著急,告訴我怎么回事。汪濛說,早上我還在睡覺呢,面條就來扒我的房門,要我放它出去。要是以往,我是不會理會它的,到九點多我起床時才會放它出去。但它扒門扒得太著急了,我不忍心,就披了衣服起床,給它開了家門,又開了院門,它就跑出去了。那時天剛蒙蒙亮。它跑出去,一般半小時就回來。我十點多起床,才發現院子里、家里,都沒有它。我到村里轉了轉,喊著它的名字,一個小時了,都沒有見它從哪兒鉆出來。村里住的多是些老人,雖然他們大都聽不懂我的話,但他們都知道我在找面條,向他們打聽,都搖著頭,表示沒見過。老黃,面條真的不見了。我說,汪濛,你千萬不要著急,再仔細找找,或許它跑到野地,玩瘋了,等一會兒就會回來。汪濛說,野地,我帶它去玩的河邊,能想起的地方我都去過了,沒有。面條,我太了解它了,它一般不會在我面前消失一小時的,可今天它消失有四五個小時了,老黃,它真的不見了。汪濛壓抑著自己的哭腔。我說汪濛,你別著急,我過來跟你一塊找找。我看了一下時間,此時是中午十二點一刻,離下午的開會時間三點半還有三個多小時,去汪濛住的那個村莊,來回一小時,還能幫她找兩個小時。

    汪濛因為面條的事情給我打電話,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我正在潿洲島的一個海鮮大排檔吃早餐,周圍都是火山爆發后凝固下來的巖漿,和泛著白沫的海浪。在海浪聲中汪濛的聲音隱隱約約的,但我還是能聽出她的焦慮。我對著電話說,汪濛你能不能大聲點,我這邊海浪有點吵,我在潿洲島上……這時候信號就中斷了。可能是對方的原因,她住在一個偏僻的小村上,平時信號就不好。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把電話撥回去,電話一接通,就聽到汪濛的哭聲。那種聽了令人崩潰的哭聲。汪濛說,老黃,面條被人打了,我在屋里聽到它的慘叫聲,跑出去一看,它整個趴在地上,兩只前腿都腫了。老黃,你能不能來一趟,接面條去醫院!這時我才明白剛才那個電話汪濛并沒有聽清我的話,我就跟她重復了一遍我在潿洲島的事。汪濛說,那老黃,你能不能聯系一下你在宜城的朋友,有誰可以來接我。我說你別著急,我試著聯系一下。掛了汪濛的電話,我開始跟我的同事聯系。先是盧治本。盧治本一聽要他去村里接一只狗,就顯得很興奮。他說老黃,你這是要召集兄弟們嗎?那狗有多少斤?我說不是的,你只是幫我接出來送去獸醫那里。盧治標說,哦,好的,不過我在岳母家這里,要下午才能過去。我又撥了陳大雨的,電話一直忙音,這時候汪濛的電話又進來了。電話里汪濛哭著說,老黃你聯系得怎樣了?我抱著面條找了幾個人,求他們開摩托車送我去大馬路,可是他們都沒有理會我,只是麻木地搖頭。老黃你說我怎么辦?面條會死嗎?我說如果只是外傷,不會的,你不要著急。要不你去找一下上次你治好的那位老人。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什么,就說,對了,送給那老人的藥酒還有嗎?有你就給面條涂上去,我繼續聯系我的朋友。記憶中那藥酒能治風濕,也能治跌打扭傷之類的。汪濛說好的好的,我試試。我繼續給朋友們打電話:李懷民、吳翠、黃丹陽、周明媚,由于都在上班,大家都沒有空出去。隔了一會兒收到汪濛信息:老黃,好神奇啊,那藥才涂一下,面條就能四肢站立了。它試著邁了一下腿,能走一點點路了。我們的心放了下來。后來是那藥酒把面條治好了。

    這一次,情況比上次還要令人著急。

    回到宿舍區,我發動汽車,臨行前在單位的群里留了言,問同事們如果附近村莊的狗被偷,會被拉去什么地方。車剛駛出城區,汪濛的電話又進來了。在確認我已出發后,汪濛說,老黃,你過來的時候,能不能先進前面的幾個村莊看看?我說,好。掛了電話,用手機藍牙播放音樂,是王菲唱的《心經》。

    出城沿著下枧河行駛,兩邊都是稻田。此時稻谷正在黃熟,淡淡的陽光透過樹隙,一閃一閃地打在前風擋玻璃上,眼前是一幅秋收在望的美景。如果不急著趕路,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出游的日子。離城七八公里后,我拐離大路,汽車開始沿著山道往上爬,翻過一架長滿青草和綠樹的石山,公路又回到小河邊,這時沿著河邊還有兩個村莊,一個叫六妹,一個叫南蛇,再往前,就是汪濛寄居的古文村了。我把車子慢慢溜進六妹村。因為之前要打造鄉村旅游,這里的房子統一規劃,統一重建,沿河幾排房子,一律是青磚碧瓦,甚是好看。我把車停在停車場,沿著步道進村,一邊走一邊喊著面條的名字。村子里并沒有什么人,沒有游客,沒有青壯年,只有幾個老人在曬著太陽。有兩只狗,懶洋洋地橫在路上,我路過的時候竟然沒睜一下眼睛,一看就不是面條。南蛇村的情況差不多。只不過南蛇村不是旅游村,房子東一個西一個,被玉米和桑葉包圍著。我干脆沒下車,把音樂關了,打開車窗,讓車子沿著正好容得下一輛小車通過的村道慢慢溜著,一邊溜一邊叫著面條的名字。沒有回應。其實面條能從眾多車行駛的聲音里分辨得出我車子的聲音。每次我的車一進古文村,它就沖出汪濛的院子,繞過前面好幾排房子,沿著小坡向我跑來。如果之前恰好汪濛把它關在院子里,它就跑到汪濛的面前,叼著她的褲腳,把她往門口拉。或者撲在院門上,嗚嗚地扒著門。這時汪濛就猜是我來了,她就把院門打開,讓面條出去。我停好車子,熄了發動機,抬頭就能看見面條沿著山坡一顛一顛地向我跑來。那情景,不禁讓我有些感動。面條沖到車子跟前,一般先繞著車子瘋狂地跑上兩圈,一邊跑一邊扭著屁股,無法掩飾它的興奮勁兒。等我打開車門,腳一落地,它就撲上來抱著我的腿,或者用腦袋拱著,穿過我沒夾緊的雙腿。有時我把兩腿夾緊,假裝不讓它通過,它呢,身子一扭一扭的,假裝自己通不過。有時候它不玩這游戲,整個身子立起來,對我又是啃又是咬的。當然,它的啃和咬,力道都把握得很好,剛好讓你感覺到,又不會弄疼你,只是表達了它的喜悅和興奮。它的爪子還是挺尖利的,夏天光著腿,我還是擔心被它誤傷,所以有時候我會坐在車子里,等它平靜下來,才打開車門。這時候,它會站起來,整個身子慢慢地擠進駕駛室,鉆在方向盤的下方。我俯下身子,撫著它不斷扭動的身子和搖著的尾巴。在它心中,或許我就是它的親人,或最好的朋友。

    小時候我怕狗。剛上小學的時候,上學和放學路過隔壁村,總會被一只大狗追著,每次都以為自己要被它咬死了。因此那天去汪濛的院子給她送寄到我單位的包裹時,一只小狗沖我汪汪地狂叫著,把我嚇了一大跳,不敢走進院門。汪濛聞聲出來,看到是我,就笑了。她說,老黃,看你那么大個人,被一只小狗嚇成那樣,快進來吧,它不咬人的。那時面條剛來,只有三個月的樣子,只有我的一個胳膊那么長。看到我還是不動,汪濛說,它叫,是因為它害怕你,虛張聲勢罷了,你蹲下來跟它說話試試,它叫面條。于是我蹲下來,對面條說,嗨面條,我叫黃皮,我對你沒有惡意的,你別咬我。說來真奇怪,面條的叫聲立即變成輕輕的嗚嗚聲。它竟然搖著尾巴,搖搖擺擺地向我走來。我看它已沒有惡意,就伸出手摸摸它的腦袋。而它呢?用粉紅的舌頭舔起我的手來。老黃你抱抱它,沒事的,我給它洗過澡了,汪濛說。她已坐回一張小椅子上,修剪著盆里的植物。我抬頭看她的院子,這時已栽上好多綠植,有些開始開花了。我說,呀,種了好多玫瑰呢。汪濛說,嚴格意義說,有好些還不算玫瑰,是月季。從汪濛那里,我才知道英語中月季和玫瑰是同一個單詞rose,翻譯過來,有的叫月季,有的成了玫瑰。

    去年九月,單位接了個任務,協助一個公司在縣里征地,建一個養豬場。我每天都要往村里跑,在最忙碌的時候,微信上一個名叫“Rose and Rose”的人跳出來:老黃,可以借一步說話嗎?她的頭像是一幅女體油畫。因為想不起她是誰,我隔了好久才回復:好。Rose and Rose說,老黃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在民族大學讀研的時候,你來給我們做過關于田野調查方面的講座,我們那時加的微信,但我們還沒說過話。我想有這么回事,那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事了。Rose and Rose說,老黃,是這樣的,我想到你們那一帶的山里住一陣,你能不能幫我在附近找個小院子,最好是有山有水的。我問,一陣大概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Rose and Rose說,不少于一年。我想這附近的村莊都是依山傍水的,這樣的地方應該不難找,就說你先過來吧,過來了我帶你去找。汪濛就這樣過來了。那天早上我去火車站接她,盡管出發之前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以便于相認,但當她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不敢相信,她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她一襲白裙,及腰的長發,顯得安安靜靜的。臉上化了淡妝,嘴唇涂紅,盈盈的笑意下似乎藏著心事。我們就近找了個餐館吃午飯,然后開車往鄉下走。宜城境內有一條漂亮的小河,河水清淺,兩邊竹林掩映,壯族人的村莊這里一座那里一座,就散落在稻田和種滿桑樹的土地上。沿小河往北,一共有兩個鄉,離城最近的叫劉三姐鄉,是傳說中的壯族歌仙劉三姐的故里,現在是一個景區了。景區的中心有一個小村莊,叫流河寨,游客每天在下枧河邊的一個小碼頭上船,沿途游覽下枧河兩岸竹林夾岸、雞犬相聞的壯鄉風光,又從流河寨碼頭上岸,到寨子里看山歌表演。有時候要融入寨里的生活,還要與村民對歌。對歌的內容也不難,多是電影《劉三姐》里的那些。于是沿途和寨子里,到處是游客變調的對歌聲,好不熱鬧。估計汪濛不喜歡那樣的氛圍,我就帶著她直奔比較遠的那個鄉,叫祥貝。沿途還是小河、竹林,有的村莊前還有水車,旁邊的田里已灌滿水,準備插秧。汪濛坐在副駕座位上,目光望著前面不斷轉彎的公路,偶爾轉頭看著路邊的田園村莊。我問汪濛,在城里好好的,干嗎要跑到鄉下來?汪濛沒回答,我扭頭看她,她只是淺淺地笑著,眼睛平靜地望著前面。走了六七個村莊,日頭就偏西了,倚在高高的山上。我們在河邊的一個小小炒店吃晚飯。我讓汪濛點菜,告訴她,她點什么我吃什么。于是她低頭認真地看起菜譜來。其實想一想,在這樣一個偏遠的村莊,菜譜上不外乎雞呀鴨呀魚呀什么的。汪濛突然抬頭問我,老黃你吃狗肉嗎?我說一般是不吃的,有時搞接待,客人指定要吃狗肉,就陪著吃一點。她淺笑,低頭繼續點菜。

    飯后我們往城里趕,汪濛的臉上有些不甘,她說,老黃,你看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嗎?語氣里透著一點焦慮。前面正好有一條岔路,路口有個指示牌,牌子上寫著:古文景區、六妹景區。這兩個村莊我沒去過,聽說開發了鄉村旅游,里面有些農家樂,我便把車拐了進去。道路變得窄了,由兩車道變成單車道,沿著山往上不斷纏繞著。繞到山頂,山的那邊豁然開朗,順著滿山的蘆葦望過去,竹林掩映著遠處的小河,小河邊散落著幾個小村,在落日的余暉里顯得十分靜謐安詳。汪濛的身子往前一探,突然高興地說,老黃,我想應該是這個地方了……

    ......

    節選自《民族文學》漢文版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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