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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金宇澄《繁花》日譯本出版,譯者通中文,還懂上海話
    來源:澎湃新聞 | 賈海濤  2022年01月30日08:44
    關鍵詞:《繁花》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作家金宇澄的長篇小說《繁花》的日文譯本,于2022年1月25日由早川書房分上下兩冊同步發售。該譯本距離《繁花》初版本的推出(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已近十載。如此翻譯出版的時間差,較之于國內對日本當代文學的譯介動輒同年、次年出版的狀況來說,自不能算小。但之于日本對中國當代文學的譯介,再考慮到《繁花》本身的篇幅與翻譯難度,這樣的時間差,已算是相當及時。

    《繁花》日文譯本書封

    《繁花》能在日本面世,似乎多由一種偶然,因為這本書幸運地遇到了它的譯者浦元里花,她既懂中文,又通上海話。筆者曾在2019年與譯者有過一次訪談(可參考“對話《繁花》日文譯者浦元里花:上海是我的精神故鄉”,《東方翻譯》,2020年第4期)。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她對這部作品傾注的熱情與努力是難以想象的,這驅動著她堅持這項規模浩大、難度極高的翻譯工作。她一邊在日本關西的幾所大學擔任講師,另一邊又在業余時間從事翻譯。在此之前的2013年,她已經翻譯過金宇澄的散文《馬語》,并在請教翻譯問題的過程中結識了作者本人。而在《馬語》之后,她受邀在日本『東方』雜志的專欄上,撰寫《繁花》的書評(見下圖,書評刊于『東方』第397號,2014年3月),發表于,自此便與這本小說結下不解之緣,而翻譯工作基本從那幾年就起步了。而彼時,這部作品最終能否順利出版尚不明朗,若不是譯者的堅持,我們很難想象如今譯本的問世。

    浦元里花曾在訪談中這樣說過:“在翻譯過程中就不得不依靠很多人的幫助,比如小說中上海話的部分,需要請我身邊來自上海的同事與我一起確認,涉及到古典詩詞的內容要請教漢學教授,基督教或佛教用語我也請教了信徒,這些各門類的專業人士就像我身邊的‘繁花’”。類似的想法,她也寫在了譯本的譯后記中。翻譯《繁花》,需要理解其中海量而多樣的文化符碼,包括語言、詩詞、歷史、宗教、地域文化等等,譯者對于“繁花”一詞的獨特理解,正源自翻譯過程中與各方友人的交流與請教。而這種理解,似乎也驅動著她把最后的譯名定為與原書同名的“繁花”二字,而非此前在其它介紹文章中散見的“咲き亂れる花”(直譯可理解為“盛開的花”)——這一更加日式的譯名。“繁”與“花”二字都屬于日文漢字中的常用字,但組合起來成為一個詞,卻并不常見。浮現在日文母語者腦海里的,可能會是“花叢、花圃”的形象。這次《繁花》日文譯本保留原題,也顯示出譯者與出版社對這部作品的信心,因為,這是一個目標語言市場并不熟悉的語匯,那么要給這個語匯,賦予意義的任務,便交給了這部小說本身。而這種信心的來源,與近年來日本譯介中國文學的提速是分不開的。

    浦元里花《繁花》書評刊于『東方』第397號,2014年3月

    1、早川書房與《繁花》的出版

    要說《繁花》日文譯本出版的大背景,就不得不提到,近年來日本譯介中國文學的熱潮。這其中的標志性事件就是,劉慈欣《三體》與郝景芳《北京折疊》先后獲得雨果獎,引起日本國內科幻界的廣泛關注。隨后由劉宇昆選編,聚集了數十位中國作家的現代中國科幻選集『折りたたみ北京』(早川書房,2018年)和『月の光』(早川書房,2020年)的日文譯本出版,而2019年劉慈欣《三體》系列的發售,更是在這幾年中席卷日本,登錄了各大書店的暢銷榜,以及最醒目的展示位。

    借著這股熱潮,相關出版社也繼續推動了中國科幻、懸疑等類型文學在日本的譯介,像是劉慈欣的『円』(早川書房,2021年),郝景芳的『1984年に生まれて』(中央公論新社,2020年)、『人之彼岸』(早川書房,2021年),寶樹的『時間の王』(早川書房,2021年),陳楸帆的『荒潮』(早川書房,2020年)等等,更有數冊已出版的文庫本、中國科幻的選集、以及散見于文學雜志上的專欄,不一而足(詳細可參考拙作:“越境する中國SF文學 : 近年の日本における翻訳と紹介について”,『日本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報』第34號,2020年12月)。

    上述出版盛況是在此前的中國文學譯介中從未有過的(除卻日本戰后有過的一段短暫高潮),早川書房這家老牌文學出版社,無疑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早川書房成立于1945年8月15日,正是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當日,一位年輕的戲劇家早川清,終于嗅到了可以自由表達的空氣,創辦了這家以文學為主營業務的出版社。創業近80年來,早川書房長期主攻海外科幻文學與推理文學,并發行相關的文學雜志『SFマガジン』、『ミステリマガジン』(即《科幻雜志》、《推理雜志》),舉辦一年一度的“SFが読みたい!”和“ミステリが読みたい!”榜單(即“科幻想讀榜”和“推理想讀榜”)。可以說,早川書房不僅是一家傳統意義上的出版社,也是一個在日本文學界相當活躍、前沿的文化平臺,長期通過舉辦豐富的文化活動,將普通讀者、作者、譯者、學者、知識分子以及出版人士聚集在一起。2018年,當我通過媒體報道得知,早川書房拿到了《繁花》日文譯本的版權時,還是感到挺驚喜的,因為這是一家在市場運營上相當成熟的出版社。以我經常走訪東京書店的觀察,早川書房無論在書籍裝幀、海報宣傳的設計,以及與書店合作的展位設置上,總能非常吸引眼球。就以這次《繁花》日文譯本的封面設計來說,大膽的暖調用色、具有沖擊力的字體呈現,小說中相當具有魔幻現實色彩的“金魚”意象,若隱若現,形成了貫穿上下兩冊的視覺性聯結。

    那么,這家以翻譯類型文學為主營的出版社,是如何將目光投向《繁花》的呢?我們可以從早川書房的出版人山口晶,早前接受澎湃新聞的采訪中一窺端倪。山口晶曾表示,《三體》的熱賣“無疑會帶動日本讀者想要閱讀更多的中國小說,我們也堅信《三體》會成為暢銷書,早川書房也計劃投入更多資金開發中國圖書市場”(澎湃新聞:日本出版人:《三體》在日脫銷,讓更多讀者了解中國小說)。可見,《三體》以及中國科幻文學的市場成功,無疑助推了《繁花》的出版。

    但比外部客觀因素更為重要的是,出版社對于《繁花》這部小說質量的認可,譯者浦元里花曾在訪談中說:“最終與早川書房達成協議,是因為他們讀到了我在『東方』雜志上為日本讀者所寫的書評文章,對作品本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么,這種興趣源自于何處呢?我認為,這離不開《繁花》的“上海”主題。實際上,這些年在日本出版的中國嚴肅文學作品中(姑且為論述之便,采取這種“類型文學”與“嚴肅文學”的簡單二分法)鄉土文學依然占據多數,像是獲得日本市場認可的莫言等作家。而有關上海——這個在日本很有影響力的中國都市符號——的相關文學作品卻鮮有譯介,《繁花》的出現無疑是填補了這方面的空白。

    我注意到,早川書房在書中夾附的“早川書房の新刊案內”(所謂“新刊案內”是介紹這家出版社當月或當季新書的小冊子或宣傳頁,多夾附在書中或通過會員的郵箱投放),以及腰封文案中,均有提到:《繁花》講述了上海的歷史激蕩,日譯本是“用關西話翻譯上海話的大膽嘗試”,并且已決定由王家衛導演來制作電視劇。不難看到,這幾個出版宣傳的賣點均與上海有著密切聯系。當然,這其中讀者最期待的應該還是方言翻譯,一種漢語方言如何翻譯為一種日語方言,底本的方言特征在多大程度上得以保留,譯本的方言特征又會給目標語言的讀者產生怎樣的印象,這種印象會與原文上海話帶來的閱讀感受有怎樣的差異,這些都是譯介受容研究中相當關鍵的問題。因為不同地區的方言會給不同語言共同體帶來截然迥異的印象,為了避免文化移植中的錯位,在方言間找到社會地理、文化傳統上的對應性,是常見的翻譯策略。那么,關西話與上海話具體能擦出怎樣的火花,還得留待以后文本細節的深入對讀。

    2、《繁花》日譯本篇幅劇增,原因何在?

    由于對文本細節的分析尚需大量時間,接下來,我先對視覺上即能感知到的變化做一些勾勒,就分行分段與添加注釋兩點,談談《繁花》日文譯本在宏觀層面上,做了哪些文體調整。

    首先,最為明顯的就是篇幅增加:《繁花》的日文譯本分上下兩冊,合計1094頁(上冊527頁+下冊567頁)。這厚重程度,相比于上海文藝版的444頁,幾乎是底本的2.5倍。就算是對比同樣是豎排版的繁體中文版(東美出版,2019年)的622頁,近五百頁的增量也不容忽視。實際上,在出版市場中,一本書分上下兩冊出版的做法,無疑會增加書籍的制作成本、以及庫存統籌調度的成本,是比較有風險的選擇。

    那么,導致日文譯本篇幅大幅增加,以至于不得不分上下兩冊出版的原因何在呢?就普遍因素來說,由于語言間表達效率的差異,從中文到日文的翻譯字數比例大致在1:1.5左右(根據專業領域的不同會有浮動),再加上從橫排版到豎排版的變化,可以說篇幅增加是一定的,只是在于增加多少的問題。在此基礎上,《繁花》日譯本變厚的特殊原因在于,譯本在文體層面做了較多調整,以適應日語讀者的閱讀習慣。稍加翻閱,便不難看出,《繁花》底本是整整齊齊、不分段的豆腐塊。就算是對話中的甲說乙說丙說,均只由句讀聯結,密密匝匝地聚攏在一道。

    這種語言密度,是金宇澄擬仿中國古典章回小說氣口的一種寫作嘗試。作者曾在網絡初稿中做過解釋:“章回寫法,濃聚味道,分行對話,劇本氣就出來了,也散了。”(2011-5-29)后來到了單行本的跋中也說:“對話不分行,標點簡單——《喧嘩與騷動》,文字也大塊大塊,如夢囈,如中式古本,讀者自由斷句。”(2013年,第443頁)

    而到了《繁花》的日譯本,這種文體特征做了大幅調整,分行分段,參差交錯,對話大量采用了引號單段的形式,豆腐塊也便切成了豆腐絲。譯者浦元里花當然也意識到分行分段的問題,她在譯后記中提到,《繁花》中有很多不分段的對話、甚至在主對話的回憶場景中還嵌套著次一級的對話,原本粗譯中是保留了底本的這些視覺性特征的。但奈何,若不分段,難以適應日本讀者的閱讀習慣,在與作者商量后,還是決定以目標語言,即日語的適應性作為首要考慮。下圖中,我截取了書中“引子”部分最開始的對話為例,就算是不懂日語的朋友,應該也能一目了然地看出譯本的視覺性變化,而這種調整又是全局性的,篇幅劇增也主要源于此。 

    其次,我注意到日譯本在小說正文中,適當增加了一些簡短的譯者注,多添加于原文中的專有名詞、引用詩詞的旁邊。選擇哪些詞添加注釋,取決于譯者如何理解目標語言受眾的接受程度。由于原文里本來較難理解的滬語方言,已翻譯為目標語言中的關西方言,而日語方言間的差異要比漢語中小得多,這方面應該不再成為問題。而要加注釋的地方,就落在了專有名詞或文化典故之上,以譯本第一章為例,其中添加注釋的詞包括“石庫門”、“嬢嬢”、“越劇”、“新四軍”、百科叢書“《萬有文庫》”等。

    我們知道,在小說中添加注釋,是需要相當謹慎的。大部分作家與譯者,都很忌憚注釋帶來的阻斷效果,它可能會強行中止原本流暢的閱讀體驗。但《繁花》文本中蘊藏著大量的文化默認信息,中文讀者要完全理解這些文化符碼尚需借助檢索,更別提異文化的讀者了。這時,文學翻譯作為一種跨文化的語言轉碼活動,在譯本中適當添加譯者注,讓這些默認信息不成為閱讀的阻礙,是必然要做出的選擇。

    為了讓注釋的影響最小化,日譯本采用了“割注”(見下圖)這種注釋體式,與常見的腳注或尾注不同,這可能在當下中文出版物中是相當鮮見的。所謂“割注”,即中文古籍中常見的“雙行小注”或稱“雙行夾批”,多用于解釋疏通詞意、評點小說人物言行等,在中文的word文檔中也稱為“雙行合一”。其指的是,僅占用正文一行空間的情況下,用小號字體分兩行寫成,置于被注釋詞旁側,屬于一種用字號或字體差異區別正文與注釋的文內注。相較于腳注,使用割注的優勢在于,能在擠占較少正文空間的情況下,盡可能容納更多的信息,并且,讓注釋融入正文,減少閱讀過程中,視覺動線的移動導致的阻斷感,這可以說是目前小說注釋的較優解了。  

    關于《繁花》的注釋,未來應該會成為一個很有意思的課題。相比之下,由東美出品的繁體中文版,則是使用了腳注,只不過在注釋密度上比日譯本稀疏很多。我聽聞,目前《繁花》的中文注釋本已在籌備中,這在日文版譯后記里也有提及。而實際上,在2021年出版的《繁花》“典藏紀念版”中,就已經附帶了一小冊解釋方言詞意的“滬語小詞典”,這可視為是一種附錄版的注釋了。

    《繁花》日文譯本的問世,離不開譯者浦元里花持續多年來的熱情與努力,也乘上了日本譯介中國文學的東風。這部融會了大量方言與典故的小說,是否具有可譯性,這是很多讀者一直以來存有的疑問。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這部日文譯本,為了實現這種可譯性,做了不勝枚舉的文體調整。而這些適應性調整的效果如何,它是否能讓日本讀者更加親切地感受到《繁花》這部小說的魅力,而《繁花》譯本的問世是否又會進一步,打開中國文學海外受眾的局面,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賈海濤,日本一橋大學言語社會研究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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