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時代”職場小說創作的傳承與新變 ——評《火車浜7號·瘋狂處女座》
“她時代”的到來讓女性職場小說成為了當代文學的新亮點。在這一語境下,《火車浜7號·瘋狂處女座》(以下簡稱《火車浜7號》)以職場、懸疑、愛情三線并進的方式實現女性成長敘事,通過角色定位與身份認同的反轉來塑造當代新女性形象,以“女性向”影視化風格的創作設定吸引女性消費文化,在傳承與新變中提供了女性職場小說創作的新范式。
三線并進的女性成長敘事
“升級打怪”線路是職場小說的慣用模式。《火車浜7號》延續了“杜拉拉”式的職場升級路線,故事女主角陳筱露經歷了被人設圈套、造緋聞、仿冒產品、誣陷抄襲等一系列事件,最終憑借優秀的業務素質和堅韌真誠的品質巧渡難關,從行政助理晉升為首席設計師。這種“逆襲”敘事背后有一套正能量激勵機制作為故事的情感支撐,是職場小說的核心爽點。與其它職場小說不同的是,作者在主角身上加入了懸疑探秘路線。陳筱露入職火車浜7號的真實目的是找到陷害丈夫入獄的真兇。作者巧置“誤會”,“拆二代”王朝、“緋聞”對象趙云良、“富二代”吳榛等人物接連成為懷疑對象。隨著真相逼近,主角才發現幕后操控之人竟是她信任的設計總監安娜。小說的懸念設置與戲劇化情節打破了職場文“一爽到底”的升級模式,有效刺激了讀者的閱讀積極性。此外,小說還設置了一條“霸總追愛”路線。單從設定來看,“95后”職場“菜鳥”李可唯與“霸總”吳榛的辦公室戀情可謂噱頭十足。兩人的感情沿“曖昧-誤會-追求-遇險-解除誤會”的線路發展,最終突破身份階層與行業定律,堅定地選擇相愛。在當代社會身份階層區隔、“門當戶對”愛情觀以及“職場利益高于愛情”的口號鋪天蓋地之時,這種浪漫的愛情故事產生了情感撫慰功效。
在職場升級、懸疑探秘與愛情糾葛三線交錯的女性成長敘事中,我們可以發現《火車浜7號》提供了一種新的職場書寫路徑。它的寫作立意不是在“辦公室政治”下提供一套女性職場寶典與生存法則,而是促使讀者去尋覓與挖掘女性的存在價值,并進行想象性建構。事業、家庭、愛情是女性成長之路的三個重要維度,小說給讀者展示了女性成長中遭遇的命運轉折、人性斗爭與倫理沖突,也將女性的開發潛能寓于故事中,給予讀者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力量與希望。
“她時代”下的女性形象反轉
隨著女性經濟的獨立、家庭及社會地位的提高,女性在日常娛樂休閑中顯示出了極大的消費能量,女性的情感訴求與閱讀心理正逐漸改變文化市場的生產策略。美國未來學家約翰·奈斯比特曾預言,21世紀將進入“她”的世紀。在網文創作步入“她時代”境遇下,《火車浜7號》把女性如何實現存在價值的問題引到了“王子與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之后”,以一種深切的現實感刺痛沉醉于“白日夢”中的女性,也為傳統的女性形象塑造提供了新的反轉經驗。
其一是女性角色定位的反轉。在傳統女性形象的創作中,女性作為被觀賞和凝視的客體而存在。小說中陳筱露出場時被冠以“清純女神”“全職太太”“寶媽”等標簽,表明她在社會中扮演的是客體角色,外貌要符合男性審美,以伺候丈夫和撫育孩子作為人生的主要目標。陳筱露所擁有的繪畫、茶道、花藝等愛好不是用來彰顯自由追求,而是為了得出一個“嫁對了人”的捆綁式結論。當她為了救身陷囹圄的丈夫而入職火車浜7號,女性的主體性才得以展現。從一個被靜觀的客體轉變為具有拯救性質的主體,女性角色定位的反轉不僅強化了讀者的角色代入感,而且滿足了女性的自我期待。
其二是女性身份認同的反轉。作為全職太太,陳筱露需要依靠中產階級生活與小資情調實現自我身份認同。而當她重回職場成為設計師并獲得業內認可,才真正從職業獨立進入精神獨立,完成了獨立女性的自我身份建構。關于女性如何處理好事業與愛情之間關系的問題,小說的結局實際上是對當代女性生存困境的一種隱喻。陳筱露通過婚姻的不完滿實現了“嫁得好”到“干得好”的身份認同過渡。在理想化的形象建構中,女性能夠成為事業與愛情的“雙面膠”,而真實境況是女性常陷入事業與愛情的“雙面焦”。從這一構思立意來說,《火車浜7號》褪去了“瑪麗蘇”“白蓮花”等設定模式和角色幻想,通過現實性來尋喚女性的主體性,以女性命運的叩問抵達生活底色。
“女性向”影視化風格的創作設定
“悅耳”“悅目”“悅心”是女性消費文化的源動力,《火車浜7號》緊跟時代潮流,以“女性向”影視化風格為創作提供了新的審美經驗。首先,小說選取的行業與人物職業符合女性期待。服裝設計師工作與服裝電商行業是時尚達人與白領麗人出沒的行當,容易獲得影視改編的青睞。二是小說主角的代際設定擴大了讀者市場。從《二十不惑》《三十而已》等影視作品的收視熱度可知,“85后”“95后”已成為影視市場的消費主力軍。《火車浜7號》以這兩類年齡層的女性作為雙女主,能從影視愛好者中挖掘用戶讀者,獲得更多消費潛能。三是星座設定是吸引女性讀者的關鍵點。同時,星座性格能迅速將人物符號化,有助于影視改編時形成鮮明的人物個性。四是小說在時間、空間與地域方面黏連度高,場景意識強。筆者以大數據文本分析軟件統計出小說在時間方面出現最多的詞為“今天”“此時”“現在”“如今”“當時”,這證明作者有意識地強化了作品的在場感與當下性。小說中的地點出現得最多的詞為“巴黎”“中國”“臨海”“日本”“韓國”,這能夠給文本營造出時空轉場與鏡頭切換感。
當然,《火車浜7號》也存在一些有待深化的地方。譬如小說的結局無疑是作者對男性家庭倫理觀的一次詰問,也是男性在職場壓力與誘惑中焦慮的符碼顯現。女主角的丈夫為何會步入歧途,小說未曾追問深層的社會原因,也沒有探索解決方式。作品如何在描述人性沉淪的同時給讀者提供更多的反思與啟示,這不僅是《火車浜7號》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是所有作家都需要思考的問題。